趙禎鄭重的道：「你陪著朕，去太后宮裡盡孝，誰敢非議？」

  任何犯忌諱的事，跟孝道掛上鉤以後，總是能被人原諒。

  趙禎執意要求，寇季只能著頭皮留在了宮裡，跟趙禎一起去太后寢宮。(5,0);

  二人在議事堂沒待多久，理了今日的奏疏以後，直奔太后寢宮。

  太后寢宮距離延福宮不遠。

  寇季和趙禎出了議事堂，稍微走了一段路就到了。

  太后宮裡沒多人。

  大概是太后重病，不宜喧鬧的緣故。

  所以伺候在太后宮裡的宮娥、宦，僅有十數人。

  曹皇后和太子趙潤在太后床榻邊上伺候著。

  寇季看到太子趙潤的時候，就知道太子趙潤將自己的話聽進去了。

  趙禎帶著寇季到了太后床前。

  曹皇后和太子趙潤起要施禮，卻被趙禎給攔下了。

  趙禎仔細看了一下，發現太后睡下了，就對著曹皇后和太子趙潤擺了擺手。

  四個人到了寢宮的偏殿。

  一進殿門。

  寇季就向曹皇后和太子趙潤施禮。(5,0);

  「臣寇季參見皇后娘娘，參見太子殿下……」

  曹皇后微微還禮，道：「寇卿家不必多禮。」

  太子趙潤則規規矩矩的向寇季施禮，「學生趙潤，見過先生。」

  按理說。

  他們君臣之間互相見禮，已經算是違背了規矩。

  但趙禎待寇季不同。

  曹皇后和太子趙潤自然也得用不同的態度對待寇季。

  趙禎在三人互相施禮過後，對曹皇后和太子趙潤道：「皇后，你和潤兒勞累了一天了。回去歇著吧。

  今夜朕和四哥守在此。」

  曹皇后沒有多言，對趙禎一禮以後，拉著趙潤離開了太后寢宮。

  趙禎和寇季二人在曹皇后和太子趙潤走了以後，坐在了偏殿門口，往著天穹的明月和星辰，小聲的聊起了天南海北的事。

  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寇季最初見趙禎的那會兒。(5,0);

  二人在東宮的寢殿經常促膝長談。

  只不過和當初不同的是，現在趙禎不會在靜靜的聽著，反而會，還會跟寇季互相討論問題。

  君臣二人聊到了夜班，便睡下了。

  如同以前。

  趙禎睡在了偏殿正中的床榻上。

  寇季睡在了門口的小床上。

  唯一的區別就是不見陳琳那一張死人臉。

  寇季沉沉的睡了過去，大概三更天的時候，寇季迷迷糊糊醒了，心裡膈應的很，覺得有人在他邊。

  寇季緩緩睜開眼，左右擺了一下腦袋，猛然從床上坐起來，驚的瞪大了眼珠子，睡意全無。

  在寇季不遠的柱子前，站著一個人影。

  老態龍鍾。

  月照耀下，臉有點發青、發白。

  盯著人的時候直勾勾的，一也不。

(5,0);

  披頭散髮，一白，像是個鬼魅。

  若不是人影腳下，跪著一群以頭地的人影，寇季能嚇的尖起來。

  寇季瞪著眼睛辨認了好久，才看清楚那個人影是李太后。

  李太后不是重病臥榻了嗎？

  還能起？

  最重要的是，還能跑到此來。

  那些跪在李太后腳下的都是宦和宮娥。

  們不敢發聲，應該是得到了李太后的命令，又或者是怕驚嚇著酷似在『夢遊』的李太后。

  李太后如今重病纏，又是憂思和驚恐引起的病癥。

  若是被人驚著了，很有可能一命嗚呼。

  所以宦和宮娥們小心的伺候著，也在理之中。

  寇季不明白李太后盯著自己做什麼，遲疑再三，強吞了一口唾沫，準備開口。

  卻沒料到李太后居然默默的走到了自己邊，做了一個『噓』的手勢。(5,0);

  寇季緩緩閉上了。

  李太后拉起了寇季的手，悄悄的問道：「你是我的皇兒？」

  寇季張了張，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李太后明顯已經看清楚他的樣子了，還能問他是不是趙禎，那就證明糊塗了，又或者在夢遊。

  寇季遲疑了許久，有些生的點點頭，「算是……」

  趙禎稱呼他一聲兄長，趙禎又是李太后的親子，他勉強也算是李太后的乾兒子。

  所以承認了並不犯忌諱。

  李太后見到了寇季答應，一臉驚喜的道：「我就知道你是我皇兒。但你不要說話，小心吵到了你弟弟。

  我問你什麼，你點頭或者搖頭就行了。」

  寇季十分配合的點點頭。

  李太后拉著寇季坐下，鬼頭鬼腦的四瞧了瞧，低聲對寇季道：「我是太想你了，所以從冷宮裡跑出來的。

  原以為小姐將你從我邊搶走，我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5,0);

  沒想到小姐給你生了個弟弟。

  你弟弟既然出生了，那麼那個位置就跟你無緣了。

  但我們母子就有團聚的希了。

  小姐不可能讓我一個奴婢生的兒子代替的兒子坐在皇位上。

  但你不要埋怨小姐，也不要有報復的心思。

  小姐可不是善類。

  你好好的照顧好你弟弟，守好你弟弟，等你弟弟坐上了皇位，我們母子說不定就能夠相認，能夠團聚。

  你別想著找我。

  冷宮不是個好地方。

  裡面除了我，就只剩下了三個老奴婢。

  他們跟著我了冷宮的才三年，就瘋了兩個。

  另外一個也不正常，過一段日子恐怕也要瘋……」

  李太妃拉著寇季說了許多許多話。

  說了許多對兒子的思念。(5,0);

  叮囑了許多保命之道。

  也講述了許多在冷宮裡的遭遇。

  趙禎早在李太妃開口的時候就醒了，他站在不遠，聽著李太妃絮絮叨叨的話，淚流滿面。

  無論是趙禎，還是寇季，都能清楚的從李太妃的那番話里判斷出。

  趙禎，就是李太妃的命，就是李太妃在冷宮裡熬了多年，卻沒有發瘋原因。也是李太妃辛苦活下去的勇氣。

  剛從冷宮裡出來的那會兒，劉娥還活著。

  深知劉娥的手段，所以不敢在趙禎面前說一句劉娥的壞話。

  生怕趙禎和劉娥生怨，被劉娥給整治了。

  後來劉娥死了，卻沒機會說。

  因為那個時候大宋正在征戰四方，每日裡都有大量的政務要理，趙禎沒那個閒暇聽說這些糟心的事。

  等到大宋一切問題都解決了。

  又不想說了。(5,0);

  雖然劉娥搶走了的兒子，將囚在了冷宮。

  但劉娥將兒子培養的很出。

  不僅坐穩的大宋江山，還將大宋江山治理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地步。

  李太妃自認，兒子若是讓教的話，絕對不會這麼出。

  所以覺得，劉娥雖然對不起，但是卻將一切都還在了兒子上。

  覺得，只要兒子好，再大的苦也值得。

  所以這些話準備帶進棺材。

  只是沒料到重病以後，腦子病糊塗了，又將這一番話講了出來。

  寇季聽著李太妃的講述，聽到最後也淚流兩行。

  李太后講完了以後，悄悄的對寇季道：「不要哭，驚醒了你弟弟，肯定會罰的。你罰，我心疼……萬萬不可告訴別人我來過……也會罰……」

  李太后好生的叮囑了一番後，起悄悄的出了寢宮。

  寇季和趙禎二人默不作聲，流著淚跟了上去，一直跟著李太后到了冷宮的位置，眼看著李太后進了已經荒廢了多年的冷宮，臥在自己昔日睡的那張榻上，角還勾著一笑意。

  「有些期盼，已經給刻在了心最深……所以即便是糊塗了，也不會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