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陸文只覺進退兩難。

他在底下讓夥計帶他上三樓時，夥計不太樂意，再三跟他說明了三樓客人的消費,陸文以前從來也沒接過包間的賬，在大堂中喝一壺茶，他還是買得起的。但沒想到三樓那般貴，當下就打定主意，上來之後什麼也不點,坐一會兒就借口有事離開。

糾纏了半天,已經夠說許多話了。看到羅奇臉上的冷笑,陸文便知進去之後討不了好。

可事已至此,由不得他不進去。

如果不進去,他就得掏三兩銀子。可事實上他上真沒有這麼多，到時候陸秀才想白吃的傳言一出，他還能結到友人麼？

陸文躊躇半晌，緩緩挪進了屋。

羅奇親自關上了門，冷聲問：「陸兄,當初那個道長,跟你有關嗎？」

陸文只覺頭皮發麻,否認道：「我不認識他。」

羅奇頷首：「你最好多祈求老天別讓我找到他。」

陸文：「……」

話說到這種地步，就算沒找到道長，羅奇也已經定了他的罪了。

陸文還想掙扎一下：「羅兄,我不知道他們夫妻跟你說了什麼，但我敢對天發誓,我跟那位道長真不。」只是談過幾句話,付了酬勞而已。

羅奇沒聽出來他話中的鑽的字眼,冷笑道：「這個世上,八字相同的子也不是沒有。是你率先跟我說，你的小姨子是這個八字。」

只這一樣，陸文就有錯。

陸文聽明白了他的意思，當下面發苦。

蘇允嫣捧著茶杯，似笑非笑：「不瞞羅秀才，我來之前，已經問過了陸秀才。當時他矢口否認，但今日卻跟著我們一路到了這兒，哪怕付不出賬，也跟到了三樓……」

事實如何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看陸文做了什麼。如果他不心虛，何必跑這一趟？

羅奇指著陸文，冷笑道：「你好樣的。」他想了想：「我記得你似乎欠過我五兩銀子，今日剛好上，不如把這債了了吧？」

陸文：「……」

他確實借過羅奇銀子，可當時羅奇明明說過不用還。

就算要還，這一時半會兒，他上哪兒去找銀子？

他兜里的近二兩銀子，是他所有的積蓄。接下來的三年中，就指著這銀子過日子。

蘇允嫣話說完了，看到陸文被羅奇為難，心愉悅地起。

當初陸文把方迎喜送給羅奇，為的不就是想要搭上羅家，得到羅家形的便利麼。畢竟，看到他是羅家親戚，任何人都會給幾分面子。

如今，也該承一下被羅家針對的覺。

溫瑾扶著出門時，剛好聽到後羅奇吩咐：「這樣吧，到底同窗一場，我也不好你太過。我今日吃的這些，差不多四兩銀子，你把這帳付了，這債也就了了。」

夫妻倆走到樓下，羅奇已經帶著人下樓。而陸文，還在三樓的包間中跟人掰扯呢。

回去的路上，蘇允嫣走得不快，到自家院門口時，剛好看到有個夥計正在對面盧陸家院子外：「陸秀才還欠二兩銀子，掌柜的說了，讓小的來收債。若是不給，會著他打掃，直到抵債為止。」

讀書人都要名聲。再缺銀子的人，要麼借債，要麼自己賺銀子。

而大部分讀書人賺銀子的法子都是抄書。君子遠庖廚，給人打掃洗碗，是絕不可能的事。

陸母一臉不信：「文做事向來有分寸，怎麼會欠下這麼多的債？」

夥計前來，主要是想收債。實話實說：「其實是羅公子喝了茶，茶錢四兩。然後陸秀才欠他五兩，羅公子大度，已經明言，只要陸秀才付了茶錢，這債就了了！」

陸母瞪大了眼：「不可能，文借這麼多銀子做什麼？」

夥計不耐煩：「我哪知道？你們趕給銀子，我茶樓還有活兒呢，回去晚了會挨罵的。什麼時候欠的債等人回來了再說，你們別為難我啊。」

可是陸母本拿不出這麼多！

讓拿幾個銅板還行，二兩銀子，賣了還差不多。

再有，陸文一個讀書人，平時的花銷就是筆墨紙硯還有吃喝，上哪兒花五兩銀子去？

當即揚聲喊：「迎歡，你出來！這債你知不知道？」

方迎歡自然是知道的，拉了陸母到一旁解釋：「文經常出去喝酒，都是別人請客。他哪兒好意思每次都吃別人的？所以就借了五兩。」又低聲道：「也是因為那次，認識了夫子的小兒子。我們沒有來，只是……」

有些疑：「我明明聽文說過，這債羅秀才不用他還，不知怎地又舊事重提。」

莫名的，陸母突然想起來那日方迎喜找兒子說的話來。

一時間，滿心慌，腦子裡一片空白。如果惹上了羅家，他們哪兒還能在府城坐得住？

那邊夥計再次催促：「你們到底拿不拿，倒是給個準話，我好回去復命。」

堂堂秀才欠茶樓的銀子，好說不好聽啊。

無論如何，先把人救回來再說。陸母急忙道：「我們付，只是家中沒有這麼多，得現湊。小哥進來喝杯茶等一下，嗎？」

夥計不進，轉就走：「那你們把銀子送去茶樓就。」

陸母又喊了幾句，夥計頭也不回。

來不及責備夥計不近人，找了陳揚慧出來：「你有多銀子？」

陳揚慧的銀子已經被陸文哄乾淨了，上就幾個銅板。

陸母拿著，滿臉愁苦。

陸文在府城中雖結了一些友人，可大半都是和陸家家境差不多的。真有幾個富裕的，也沒到那份上。拉了一圈，能夠拿得出二兩銀子借給他們而關係上也足夠的，只有對面的方迎喜。

方迎喜兩間編坊整日都忙，府城這邊最近還在招人，工錢很是不錯，一看就知賺了不。

可是，兩家鬧這樣……陸母為了兒子，也豁出去不要臉了，帶著方迎歡，直接就去對面敲門。

正值中午，溫母給兒媳燉的湯剛剛起鍋，滿院子都是排骨的香味。

陸母一聞，只覺得飢腸轆轆。

方迎歡也不自覺咽了咽口水。

開門得是溫母，看到二人，疑問：「有事？」

陸母訕笑：「是有些事。」

蘇允嫣方才一直注意對面的靜，此時出門，淡聲道：「如果是借銀子，趁早別開口。我早就說過，不會借哪怕一個子兒給你們陸家。」

人在屋檐下，方迎歡也氣不起來了：「妹妹，以前都是我錯，我跟你道歉。」說著作勢下跪：「我跪下給你道歉還不嗎？」

沒有人扶。

方迎歡都屈膝了，才想起來大概不會有人扶。果然，都跪到一半了，還是沒人出聲，也沒人手。

一咬牙，直直跪下：「迎喜，我錯了。」

蘇允嫣心裡的鬱氣散了一些，問：「你錯在哪兒了？」

方迎歡知道的心結，張口就來：「錯在不該給那麼多活兒給你干。可我也把工錢給你了啊。」

蘇允嫣閑閑問：「還有呢？」

方迎歡一咬牙：「不應該算計你。」

這還算說了實話。

蘇允嫣擺擺手：「該吃午飯了，你們賴在這兒不像話，趕走吧。」

就沒有借銀子的意思，方迎歡又驚又怒：「我都道歉了，你不借銀子給我們嗎？」

「你會道歉，是因為你確實對不住我。」蘇允嫣雙手一攤：「誰說你道歉我就得接？再有，就算是親戚互相借銀子，也會看對方還不還得起。就你們家這樣，我看還不起。我的銀子也不是大風刮來的，怎麼可能白白送人？再再有，我曾經說過不會借給陸家一文錢，說話就得算話。」

說了一大堆，總之就是兩個字：不借！

求也求了，跪也跪了，人家還是不給。陸母絕之餘，生出了幾分憤恨來：「你就是想看我們家落魄，就是想比你姐姐過得好，對不對？」

「對！」蘇允嫣直接承認。

陸母：「……」

方迎歡一臉的不可置信：「……同為姐妹，你為何如此絕？」

蘇允嫣繼續道：「當初你是高高在上的秀才娘子，裝得再好，我也知道你看不起我。將心比心，如果你富裕了，會借給我那麼多銀子麼？」

方迎歡啞口無言。

蘇允嫣一笑：「看，你都不樂意，我憑什麼借給你？」

陸母還不甘心：「我們也不是花，那邊急著要用……若是你姐夫吃白食的名聲傳出，對你也不好吧？」

蘇允嫣擺擺手：「這你就不用為我擔憂了，我不怕。」

陸母：「……」可是我怕！

方迎歡也害怕。

陸文的秀才功名是方陸兩家最值錢的東西，們不允許有一一毫的毀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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