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林夫人找過羅奇,可惜羅奇隨便就把打發了。
看羅府勢大,不敢多糾纏。但現在形不同,眼看林舉人就要再娶……陪著他從無到有,看著他從一個鄉下窮人到堂堂舉人,期間吃了許多苦。那時候他總說:以後就好了,以後我會補償你等等。
他如今功名就后,居然要休妻另娶,林夫人如何能甘心?
林夫人今年三十多,常年沒幹活,看起來比起村裡的那些婦人要年輕一些,想要再嫁是很容易的。可是,那些人都不如林舉人……看過高的風景,哪肯將就?
這些日子為了阻止他再娶,什麼法子都想了。其中包括私底下去堵那位於姑娘,還有找和林舉人關係好的友人勸說夫妻還是原配好之類的話,甚至一連找了好幾人……反而惹得林舉人更快地定下婚期。
林夫人這幾日守在林家門口,也是找不到法子的無奈之舉。
一開始林舉人會對說些諸如別來找他往後各自安好的話,後來面越來越難看。這兩天已經到了辱罵的地步。林夫人看到蘇允嫣時,心裡正涼,求蘇允嫣幫忙也只是順口,死馬當活馬醫的想法。
其實心裡也明白,事到如今,林舉人等閑已經不會回頭。
林夫人辛苦多年,才得幾天風的日子,但凡有一點法子,都想要恢復那幾日的榮。至於嫁回村裡,一開始還試著想過,後來就徹底收心了。
本來就應該是高高在上的舉人夫人,憑什麼要放棄?
去羅府的一路上,林夫人不停地給自己打氣。之前找羅奇,經常被拒之門外,也在心底想過如何讓羅奇見。所以,一到羅府,直接對看到面不好的門房直言:「我要見你們大公子!」
門房自然不肯,像揮蒼蠅似的:「趕滾!」
林夫人眼睛紅,這一回是下了決心非要見到人要個說法的。已經有那種拚死也要咬下羅奇一口的癲狂想法了。
「去告訴他,如果他不見我。我就去衙門告狀,把他讓我灌醉陸夫人,和之後想對陸夫人做的事全部合盤托出!」
門房面微變。
羅奇在外頭做的事,門房自然是不知的。可這個人來了好多次,這會兒看一臉癲意,不像是說假話。當下再不敢遲疑,示意邊上的小廝去找羅奇。
羅奇聽到小廝稟告,氣得他將手中茶杯狠狠砸在地上。咬牙切齒道:「讓進來!」
林夫人被婆子領進門,心下更加篤定羅奇怕了。
之前諸多顧忌,一是怕羅奇為難,二是還想挽回林舉人,怕羅奇惱了后找林舉人算賬,……如果那個男人被牽連,只怕更不會原諒。心裡有顧忌,不敢撕破臉,可是如今,那男人死不回頭。甚至還想著,羅奇如果遷怒了他就更好了。
進了羅府後,林夫人努力不讓自己出異樣,從小到大,第一回看到這麼貴氣的園子,當下決定把想要的銀子翻個番。反正都要撕破臉,羅奇要麼乖乖給好,要麼就去衙門告狀。
抱著這種想法,到了羅奇面前時,林夫人姿態蠻高,也不行禮,只道:「當初羅公子吩咐我的事我已經辦了,不知羅公子何時付我酬勞?」又補充道:「方才我跟門房說的話不是玩笑,如果你不給我足夠的好,我會直接去衙門求大人為我做主。」
羅奇氣笑了:「那次我的名聲被毀那般,我沒找你算賬,你還敢上門問我討要好?」
聽著這話,再看他臉上嘲諷的笑。林夫人的心直直往下沉,心底也更恨羅奇。如果不是他找上門,不會害方迎喜,也就不會落到如今的地步。
手腳微微抖,不知是怒的還是怕的,滿眼紅,一字一句道:「要麼你給我六百兩,要麼讓林繁重新娶我,否則,我就算拼上一條命,也要讓你付出代價!」
這般決絕,是羅奇沒想到的。他先是詫異,隨即就對邊上的人使眼。
林夫人看在眼中,冷笑道:「若是你要想讓我閉,不管是對我下毒還是拔了我的舌頭,甚至是殺了我。只要我上出了事,都會有人幫我討公道!」
羅奇一臉不信。就林夫人這樣的,誰會湊上去幫忙?
林夫人角笑容譏諷:「是溫夫人讓我來找你的。」
羅奇面微微一變,嫣然無功而返,他就知道方迎喜這個人不簡單,沒想到這麼快就反擊了!
「你們倆之間的恩怨,沒有人比我更清楚。」林夫人漸漸地鎮定下來:「只要我出了事,一定會好心幫我討公道。羅公子,您出好,又是秀才,何必為了這點銀子賠上自己呢?」
羅奇面沉如水,半晌,吩咐道:「給六百兩銀子!」
林夫人一喜,知道自己可能會得償所願,但沒想到這麼順利。
銀票拿在手中,才真真切切地覺到,居然真的贏了。早知如此,何必做那麼多無用功?
林夫人著銀票,眉開眼笑:「我那男人因為我幫你的事始終不肯原諒我,羅公子說話好使,不如你去幫我勸勸?」
羅奇:「……」得寸進尺!
如果再依了,養大了的胃口。萬一要天上的星星,他也得去摘?
「好,我試著幫你勸。」
林夫人心滿意足地離開。
拿著銀票,買了一間緻的小院,給自己置辦了衫首飾,還買了個小丫頭伺候。
夜裡,林夫人躺在溫的床上,特別滿足,如今銀子有了,等到林繁重新娶了,地位也有了。閉上眼,懷著對以後好的憧憬睡去。
夢中都是於姑娘被退親后痛哭流涕的模樣。
翌日早上,羅夫人發現自己嗓子啞了,腦子也很是混沌,眼前一片模糊,口鼻間還疼痛不已,子好,一年到頭也生不了兩回病……立即就讓丫鬟去請大夫。
可丫鬟一去不回,等到後來,林夫人腦中一片疼痛,呼吸困難起來,覺得自己興許熬不過去了。
絕間,門被推開,艱難地側頭,就看到了方迎喜著一素衫扶著肚子緩步進來,忍不住朝出手::「救我……救我……」
羅奇這樣的人,哪裡會甘心被一個底層人威脅拿?林夫人去找他,會出事蘇允嫣一點都不意外,事實上,在林夫人去找他時,就已經找人暗中盯著了。
林夫人初初搬家,需要採買的東西多,昨天買的那個小丫頭一直就沒閑過。蘇允嫣很快就得知了羅奇的人找過小丫頭的事,今日蘇允嫣剛起來,就得知小丫頭在天亮時出城。就知道,林夫人肯定是出事了。
果不其然!這都只剩下一口氣了。
蘇允嫣如此算計,並不覺得虧心。林夫人之前為利算計一回,如今這算是以牙還牙。很快把人送去醫館,林夫人確實是中了毒,好在送得及時,才撿回了一條命。
午後,盛怒的林夫人不管不顧直接去衙門告狀。蘇允嫣還心地讓把本來已經跑了的小丫頭帶上。
林夫人險些瀕死,著實被嚇著了,那一瞬間的絕一輩子都不想再回想。到了衙門后,再不瞞,將和羅奇之間的恩怨從頭到尾全都說了一遍。
很快,衙差就來接蘇允嫣了。
公堂上,關於羅奇想要毒殺林夫人一事,罪證確鑿。羅奇推說是邊隨從自作主張替他報仇,那個隨從也乾脆利落地認賬。
眼看就要結案了,林夫人不服,都快被害死了,羅奇居然推一個隨從出來就想罪,哪兒能接,再三磕求知府大人幫討回公道。
知府大人也看不慣羅奇如此逍遙法外,簡直當律法於無。這樣的人若是此次任由他罪,之後會更加膽大妄為。
於是,知府大人故意從重罰那個隨從,當即讓衙差打他八十大板。
正常人,能夠挨上五十還沒死的都是奇跡,那個隨從一開始還咬牙,挨到三十時,忍不住開始喊冤。
知府大人立即讓人住手,然後由隨從指認。
羅奇本以為事已經解決,沒想到還有這番變故,冷聲道:「污衊主子,該從重罰,甚至還會牽連家人……」
隨從痛哭流涕:「大人,公子他這是威脅我,您聽出來了嗎?」
知府大人肅然道:「本做主,將你的家人從羅家遷出。」
隨從大喜,也將自己這些年來幫著羅奇做的事都說了,遠一些的,有羅奇看上人家姑娘找人迷暈,生米煮飯讓人不得不做妾的事。還有他嫉妒同窗找人把人打殘的事,最近的就是羅奇夥同林夫人想要佔有蘇允嫣的事。
樁樁件件,大部分事都駭人聽聞。
知府大人沉著臉聽完,心下又是惱怒又是慶幸。惱怒的是他轄下居然有這樣肆意妄為的人,還是個有功名的秀才。慶幸的是他方才嚴查了,抓出了這個害蟲。
對於這些罪名,羅奇自然是不認的。
可他之前暗中做了那麼多壞事,其中就有不想與他同流合污而被害死的下人。此時都得到了消息,跑來狀告他視人命如草芥,肆意打罵,好多因此致殘,甚至傷重而亡。
那些死心塌地幫羅奇做事的下人也被抓了來,該罪罪。至於羅奇,先是被奪了功名,然後下了大獄。
出來是不可能出來了,只看判多重的刑而已。
如果知府大人從重罰,砍頭都是可能的。
值得一提的是,隨從還招認了一件事。就是當初趙氏盜之事,確實是羅奇算計。
趙意娘是聽命行事,故意答應借銀,等到趙氏歡喜地告辭,走到大門口時把人攔下,從上搜出十幾兩銀來。然後順勢告狀,非說借給趙氏的銀子是的。加上幾個小丫頭作證,無論趙氏有沒有,也只能是了。
得知此事,知府大人大怒。
將趙意娘和當初做證的小丫頭帶到公堂上,重新審問此事。
於是,關於方迎喜和羅奇之間的恩恩怨怨重新翻了出來,梳理得清清楚楚。
陸文貪圖羅家富貴,想送小姨子做妾搭上羅家,於是找了個道長欺騙羅奇。故意提及小姨子的八字和羅奇相配。
羅奇信了,上門提親。然後被拒絕,這才納了家中人丁興旺的趙意娘進門。
之後方迎喜嫁人,此事便該被眾人忘記。偏偏名不見經傳的溫瑾突然就得中解元。惹得羅奇又想起了當初道長說方迎喜旺他的命格,這才找了林夫人讓灌醉方迎喜,可方迎喜是鄉下丫頭,力氣大,不止沒被他算計,反而揍了他一頓,把人捆到了床上,讓羅奇丟了名聲和臉面。
蘇允嫣本不怕這些事翻出來,打人是錯,可那是羅奇算計在前。只打他一頓,還是大度呢。正道:「打他一頓,我自認不虧心。這事過去,我便也忘了,可沒想到羅公子又找了花魁來勾引我夫君,簡直欺人太甚!林夫人求我勸林舉人重新接納,我自覺份不夠,暗示去找羅奇幫忙。等離去后,我又覺著此事欠妥當,見林夫人沒有被羅家刁難,我還是不放心,便找人盯著,這才發現中毒的事,及時救了人。」
事到了這裡,總算梳理完了。
獄中的陸文和趙氏又被帶了出來。
趙氏這些日子在獄中已經死心,沒想到峰迴路轉。羅奇那邊居然出了事,還有人幫罪,簡直大喜過。
趙氏就被解了枷鎖放了,大喜之下,跑去給那個幫罪的隨從面前再三道謝。
沒有罪,陸文盜的罪自然也不存在。可他如此費心算計小姨子,也是要罪的。本來罪名不大,可羅奇非說他上門提親被方家拒絕後就死了心,後來溫瑾得中舉人宴客時,陸文故意提及小姨子旺夫的命格,他才了心找林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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