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聽到聲響後才轉過來的，看到陳粥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滅掉了手裡的煙，像是有半刻的晃神，好似他的思緒早就飄到遠方去了，尋了一會才將它找回來的，然後他跟從前一樣，那樣笑著看著：

「不是說要心無旁騖的複習功課？怎麼過來了？」

他站起來，依舊是混不吝的樣子：「是太想我還是牙又疼？」

「沈方易——」陳粥跑過去，直直地撲進他的懷裡，抱得他好好，得不讓他發現自己大顆大顆的眼淚正在往下掉。

「哭什麼？」他還是發現了。

「我長命百歲，好著呢。」

他拍拍的肩膀，像是在證明：「你瞧，我開始戒菸了。」

陳粥轉過頭去，換了個方向，沒敢看他，眼淚糊他一：「你騙人，你剛剛，明明還。」

「最後一次了。」他把的臉從他的襯衫褶皺里抬起來，指腹揩著的眼尾，「別哭了。」

他深眼裡是那些忽明忽滅讓人害怕熄滅的燈，但他依舊風淡雲輕地揶揄，「難看死了。」

想再問些什麼的，他卻低下頭來吻，在那下著很大很大雪的雪夜裡，混著未乾的淚痕，鹹的像是一片快要枯竭的海。

他似是要迫使轉移注意力一樣，抱臥室。燃木壁爐發出輕微的木質裂聲，伴隨著他們冬夜裡的歡愉。

最後眼裡蒙上一層霧水，失神地著他的名字。

之後才覺得再也沒有力氣管浮屠人世到底發生了什麼，疲力盡地躺在那兒。倒是沈方易，像是早已看出了的擔心，圈著的頭髮，低著頭用下抵著的額頭，像是安：「那是季言冬做的事。」

言下之意是與他無關。

會不會是太敏？沈家深葉茂，哪能說拔就拔。

陳粥難得糊塗，鑽進他的懷裡，抱住他的腰，用氣音他:「沈方易——」

「我在。」他輕拍的脊背。

那一夜，在他構築的溫鄉里沉沉酣睡，不知道就在這天夜裡，除了北邊常常吹來凜冽的風以外，大洋彼岸外某家銀行就在這一夜之間轟然癱倒了。

這一年冬天比從前要冷一些。

期末考試考完，寒假就要開始的時候，陳粥見過一次蔣契。

有段日子沒見到蔣契了。

再見他時，他似乎是滄桑了不，胡茬都懶得理，像是添了好幾個年歲。

他見到陳粥，像是把所有的力都提起來，勉強得出個還算燦爛的笑容，「小粥啊。」

這聲小粥出來跟從前毫無心事的蔣契判若兩人。

陳粥今天突然就不想跟他拌了，乖巧坐在一邊，「契哥。」

這樣子倒是讓蔣契近段時間鬱悶的心得到了一些緩解，他臉上浮起點笑容：「倒是乖。」

說完之後，他盯著陳粥看了一會，總覺得這小姑娘又變樣子了，好像是瘦了，三庭五眼長開來了後雖然是越來越好看，但他總覺得，孩子還是要實點的好，於是他皺了皺眉頭：「沈方易沒給你飯吃啊，瘦竹竿子。」

陳粥搖搖頭：「沒有，期末考試辛苦，瘦了。」

「那你今天多吃點。」蔣契把一旁的酒水單遞過來了之後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來這地兒除了醉生夢死的東西外一點人間煙火都不售賣，繼而悻悻地改了口，把酒水單放下：「晚一點讓易哥帶你去吃。」

「我不。」陳粥看了看蔣契，言又止。

蔣契發現了陳粥的神。這些天來，不管是出於關心還是出於八卦，誰見了他不會問一句，蔣家是不是要發生巨變了。

於是他抬抬下，出勉強的一微笑，像是安小姑娘：「沒事兒。」

「哥都是見過世面的人，別擔心哥。」

然後沒等陳粥回答，就隨即問到，「你期末考試考完了啊？」

「嗯。」陳粥點頭。

……

「大學難嗎？」

「還行。」

「你瞧，我都沒有上過大學，早知道就該聽我家老頭子的，去讀個什麼商學院了，也不至於現在什麼都看不懂了。」

陳粥知道，蔣契的兩個哥哥，一個因為負債逃到國外去了，另一個被調查了，蔣家這擔子，突然就落到了蔣契頭上。

他再也不跟從前一樣，輕飄飄地說一句，關我啥事，有啥事哥哥都頂著呢。

陳粥安他：「也不難的，你要想學，花點心思就好。」

「你可真抬舉你哥，你當我是你呢，高材生天生就是讀書的料，哪怕平時不用功，真到了要關頭，那學習能力也是一般人比不上的。」

說完後，又不等陳粥回話，突然又急轉彎地問到，「哎，小粥，你今年過年，怎麼安排？我聽易哥說他全家今年都去澳洲。」

沈方易很早就把這事跟陳粥說了，他表示抱歉的不能陪陳粥過年了，恰好陳學閔提早就跟打過招呼了，今年過年不在廣東了，說要回川渝來過。

這讓陳粥覺得是高興的，這意味著又能跟從前一樣，父倆就在川渝小鎮子裡，把那不大的屋子打掃打掃就能過一個的新年了。

所以沈方易去澳洲，陳粥沒覺得有什麼，霸占了他這一年多里為數不多的空閒時，沒理由在闔家團圓的日子裡還要他陪著的，更何況雖然他不說，但陳粥知道，這下半年發生的一樁又一樁的事，很傷沈家的元氣和基，他去澳洲，除了陪家人以外，應該還有些事要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