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鄉見老鄉，倆眼淚汪汪。

苗苗和石琳的探，倒是沒讓四姐吳芳華有多大的緒波。

可老支書一出現，就不知道那弦錯了弦，說著說著，這眼淚就不控制地落了下來。

明明先前還拉著石琳這個侄，用家鄉話相談甚歡的。

得虧是這沒什麼外人。

吳遠倒是任由四姐緒宣洩著，未作勸導。

倒是文勇一個孩子，臉上有些掛不住，生出些嫌棄來。

結果剛生出這些微嫌棄來，就被呂歡直接抓住痛腳，語出批判道：「你幹嘛這麼表？阿姨心疼你，反倒錯了？」

被說中了痛，高冷了多日的鐘文勇，一時也有些詞窮。

只能把腦袋埋於書本之中，臉紅紅的，算作告饒。

等到吳遠一個西瓜切完，吳芳華這緒也漸漸穩定下來，連忙招呼著老支書幾位，一道吃西瓜。

老支書這剛得了空，先到床邊看看文勇的。

之前什麼樣子，他是清楚的。

如今經手之後，包裹這樣，最終能恢復什麼樣，結果是令人生疑的。

只是當著剛剛穩定了緒的吳芳華的面，老支書很識趣地忍住了沒問。

反正這個問題，等回去再慢慢地問婿，也是一樣。

回頭捧起西瓜，老支書看著石琳，臉上頓時漸漸生出一詫異之來：「這是你二……姐家的閨？」

吳遠笑道：「爹真是好眼力。」

老支書連連點頭道：「這變化真是太大了！看來咱們農村的姑娘，就是得多出來見識見識外面的世界。」

其實這年頭，打工妹一詞早就為現象級熱詞了。

只是在北崗這個地方，出門打工掙錢的流，才剛剛掀起罷了。

吳遠卻沒有一味地認同老丈人的這個觀點：「爹，這外面的世界，也沒那麼安全。有自己人照應著還好，單槍匹馬地出來闖，結果也是因人而異的。」

老支書唔了一聲：「說的也是。老范閨，不就多虧了你。」

這陳芝麻爛穀子的事，竟然還記著。

吳遠清了清嗓子，掩飾尷尬。

也就得虧是老丈人順口一提，否則要是媳婦這般提起，怕是免不了一陣拈酸吃醋。

因著周日人多。

文勇難得地從書本中離出來，應付地說了些話。

儘管有些問題無聊到，以前的他，斷然不打理的，如今也都悉數認真地答了。

等到中飯時。

吳遠譴著明朝，買來一大堆的盒飯，全都在病房吃了。

曹丹丹看在眼裡，也沒說什麼。

只是默默地把房門關上。

實在是這麼多飯菜的香味，在特需病房裡太沖了，東飄西躥的。

中飯過後。

苗苗和石琳卻還都不願意走，準備留在這病房，陪著小姨吃晚飯。

但吳遠卻不能跟們比。

借著送人的由頭，跟著老丈人仨人出了病房，下了樓。

然後明朝一腳油門，直奔外灘。

黃浦江的河水，一如印象之中地渾濁不清。

彷彿是被外灘的人流，來往不絕地攪和渾濁的。

先前無比嫌棄、不願過來的老三位，真正站到這個承接著歷史和現代的黃浦江邊，一個個拍照留念的，比誰都勤快。

只是靠在江邊欄桿上的POSE再威風再帥氣，卻也因著這江面，缺幾分『浪奔浪流』的湍急，而了幾分意思。

終於在拍完了照，被午後的日頭曬出了一層油之後。

三位意猶未盡地結束了外灘之行。

上了車往四平路回走時，說話間就路過了豫園。

吳遠頓時想起道：「爹，落雁的外公、外婆就住在這附近。」

楊支書心裡一突，臉上卻猶自勉勵保持著鎮靜道：「老人家都還健朗？」

吳遠點點頭道：「爹，媽要是知道了你路過娘家門而不……」

話說到這裡，楊支書已經攔不住閨婿的話頭了：「你帶我們來逛外灘，故意的吧？」

吳遠失笑道：「爹，你這可冤枉我了。你要是不去，我肯定不能押著你去。」

這時候，李會計都已經開始勸了：「這麼多年了，事早已過去，老支書你登門，拜訪一下二老，也是應當的。」

趙富仁話雖不多，卻極殺傷力：「就是，來都來了。」

楊支書心裡微，上卻還在做著最後的掙扎：「可我總不能倆手空空地登門拜訪吧？這像什麼話？」

副駕上的吳遠，當即給明朝遞了個眼神。

馬明朝頓時會意道：「哎，老支書，老闆這車後備箱的煙酒多得是。」

眾人這一唱一和的，雖然沒有經由事先約定，卻也充滿默契。

楊支書被頂到這份上了，卻也沒了退路：「那就去一趟吧，小遠你陪我。」

吳遠神一振：「那必須的。」

於是，賓利慕尚掉了個頭，拐豫園。

在樓下把楊支書放下，吳遠跟著下車，從後備箱里提了倆條煙和倆瓶酒。

李會計從車窗里出頭來，打了聲招呼道：「老支書，吳老闆，我倆就不上去了，先回招待所了。」

吳遠還順口道：「李叔，晚上到我家吃飯喝酒。」

李會計揚揚手道：「你先別心我倆了，帶你老支書過了這一關再說。」

畢竟這是吃了中飯，逛了外灘過來的。

眼瞅著到了晚飯的點了，總不能連頓飯都不留吧？

賓利慕尚一腳油門地離開。

留下楊支書佇立原地，不停地理著領和袖口。

吳遠抿著笑，盡量不表現出來。

在他眼裡，許久不曾見過老丈人這般張了。

就算當初徐長盛到村裡來的時候，他也沒張到這個地步來。

午後的三點來鍾，又是正值暑季。

正是許多人家午睡剛醒的時候。

整棟樓里都靜悄悄的，樓道里堆著附近鄰居斷舍離未曾乾淨的一些雜。

楊支書跟在閨婿吳遠後，一步一個樓梯。

伴隨著長長的呼吸。

該來的，總會來。

抬頭，目視前方。

前方的吳遠，正在輕聲敲門道：「外公，外婆，開開門。」

這個時間點，按照吳遠的估計，家裡只可能有媳婦的外公外婆倆老人了。

不想敲門聲剛落，過來開門的卻是表弟劉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