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春宮裡，蒙甘來了兩百名隨他出使莎車國的親兵，由太子親自訓話，飲酒壯行。

而那死狀凄慘的山羊，則很快被送進了咸宮中。

包括五雷神機的樣式、鉛砂、引線，以及使用方法也被詳細記錄在冊，呈遞給始皇帝。

趙崇還在養傷，大概三五日下不了床。

但是黑冰臺的運作卻一刻都沒有停歇。

「這是……」

嬴政坐在花園，曬著暖暖的太。

切薄片的胡蘿蔔擺在案幾上，配以紅綠相間的山珍果蔬，澤十分人。

看到五雷神機的第一眼，始皇帝就覺得非常眼。

黑冰臺的探拿著小本本，詳細敘述陳慶的每一步舉。

「去庫！」

嬴政腦海中的迷霧漸漸被撥開。

他終於想起自己在什麼地方見過這個玩意兒，臉霎時間變得無比沉。

鄭妃服侍在旁，見皇帝突然變了臉，也不敢多說什麼，嘆了口氣把案幾收拾好。

熊熊的火把燃燒。

即使在大白天，皇家庫中也著一森冷和暗沉。

厚實的石板上，傳來凌的腳步聲。

庫使小心翼翼地走在前面，穿過一條幽暗的走廊。

琳瑯滿目的金銀珠寶在燈火下反出璀璨迷人的芒，卻不能讓始皇帝的腳步停歇分毫。

「陛下，趙統領從代郡銅鐵鋪里查抄的資都在這裡了。」

一行人停下腳步。

庫使指著角落裡堆積如山的木箱說道。

「把它們全部打開！」

嬴政威嚴地喝道。

「諾。」

四名膀大腰圓的吏員走上前去，把堆積的木箱搬下來，然後一一打開。

嶄新的刀劍鎧甲重見天日，始皇帝卻只是匆匆的瞄了一眼。

很快，他想看的東西就呈現在眼前。

一支支修長的圓管堆積在箱子里，黑漆漆的，看上去沒有半點殺傷力。

嬴政從裡面拿起一支，然後對著黑冰臺呈遞上來的圖像，目來回打量。

就是它！

一模一樣！

無非是五雷神機短了些，但是槍管又多了些。

他下意識重新向腳邊。

這樣的槍管足足有兩大箱，總數怕不下三百！

如果全部打造五雷神機，總共……六十支！

一瞬間，嬴政到了些許后怕。

如果他不是巧聽到了陳慶的名聲，派黑冰臺前去查探。假以時日，陳慶能造出多這種東西？

秦王掃六合的同時，也樹敵無數。

始皇帝經歷過四次較為兇險的刺殺。

一是荊軻，二為高漸離，三是張良挾滄海郡力士於博浪沙埋伏襲擊他的車隊。

第四次則更為誇張，直接天化日之下，在他藍池遊玩的時候當場衝擊皇駕。幸虧衛士拚死搏殺，才護得他周全。

但是！

嬴政回想起那隻被打得七零八落的山羊。

如果刺客人人手持此，足足六十人一齊發。

鉛丸集如驟雨！

他如何抵擋？

「陳慶……」

始皇帝一時心緒翻騰。

刺秦最有可能功的，原來是陳慶！

難道真的如他所說，其並無謀反之意？

懷著複雜的心思，嬴政把手裡的槍管放下。

「走吧。」

始皇帝輕嘆一聲，語氣有些消沉。

——

「殿下，火的加工，需要一套完整的工業系，靠手是不行的。」

「我先前打制的槍管，全部是用鐵皮卷出來的。費時費力不說，效率還極為低下。」

「要想大規模量產，非得把水力鑽床搞出來不可。」

「而這又涉及上游原材料的生產和加工。」

陳慶嘆了口氣。

扶蘇見識到了五雷神機的威力后，待旁人散去后，熱心地詢問起它的產量，何時能夠普及。

這可到了陳慶的痛。

茍在代郡三年，他明知道水力機械十分簡單，卻沒膽子大張旗鼓的去搞。

靠用人力打造，靡費錢財無數，收穫卻得可憐。

幾百桿槍就想造大秦的反？

別逗了！

陳勝吳廣揭竿起義倒是早，最後卻落得個兵敗死的下場。

他腦子有包，才會去給別人當踏腳石。

「原來如此。」

扶蘇惋惜的點點頭。

「父皇已經派人於渭河上游找尋鐵礦，聽說已經有了些眉目。」

「只要確定礦藏的位置后，開拓出道路，想來明年春天，就能見到第一批礦石。」

「還有那猛火油，朝廷已經加派人手採集，產量甚為可觀。」

「不知道給蒙甘帶上一些，會不會有用。」

絮絮叨叨說了一大通后，扶蘇慨地說：「不知何時才能見到大秦人人有穿，人人有飯食，無凍之疾苦的那一天。」

「太子，咱們這樣搞不太行。」

陳慶沉片刻，突然開口。

「怎麼不行？」

扶蘇疑地問道。

「我說句難聽的，朝廷之中，庸碌之輩無數。」

「靠陛下和咱們幾個，就算忙到死，才能幹多事？」

陳慶直言不諱地說道。

扶蘇臉略有些尷尬。

以前沒覺得有什麼，李斯、蒙恬、蒙毅、王翦、李信等人都是大秦的忠臣良將。

在他們的輔佐下，國力蒸蒸日上，從未出什麼大差錯。

可現在扶蘇也覺得，能幫得上忙的人實在太。

不說別人，李斯就時不時暗中掣肘。

沒明著反對，但是也不支持。一不留神就下點小絆子，給人添堵。

「那先生以為該如何？」

扶蘇無可奈何地問道。

「微臣以為，泱泱大秦，應當被算作一個整。」

「它的任何行，都應該是有目的，有規劃的。」

「像無頭蒼蠅一樣撞，不延誤時機，還會造大量的浪費。」

「不如……就制定個大秦五年發展計劃。」

「咱們先有了綱領，才好做事。」

陳慶從始皇帝的態度已經可以看出，李斯就算不被罷奪職，現在也是日薄西山，支棱不起來了。

他先前人微言輕，總有種縛手縛腳的覺。

現在時機，也該從高屋建瓴的角度，為大秦設計一條明大道了。

「這個大秦五年發展計劃，是何章程？」

「說來聽聽。」

一道威嚴的聲音在殿外響起。

始皇帝龍行虎步，走了進來。

「兒臣參見父皇。」

扶蘇慌忙起行禮。

陳慶的目和嬴政一即分。

咦。

怎麼好像有點奇怪。

始皇帝對我似乎沒有那麼戒備了。

「參見陛下。」

陳慶行禮后，主讓到了一旁。

嬴政當仁不讓地坐在了上首。

「陳慶，先前太子說你宰輔之才，寡人是不太信的。」

「若是你說的好……寡人定有賞賜。」

陳慶心中一。

他有種直覺，陛下要賜婚了。

唉……

怎麼挑在這個節骨眼！

人非草木，孰能無。

我要是娶了公主，相里菱那個傻丫頭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