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0章工人階級展頭角

第1020章工人階級展頭角

翌日，渭河北畔。

兩兩對的橋墩猶如參天巨木，從河灘一直延到淺水。

在河道的中央，停泊的舟船井然有序地傾瀉料，圍堰水，打造新的樁基。

相比於北岸的進度神速，南岸豎起的橋墩則了許多。

陳慶正是為此而來。

「殿下，老鶴率人埋設好炸藥後會點燃烽煙，搖晃彩旗，您千萬讓手下的人盯些。」

「否則飛濺出的碎石崩到人上，可是要命的。」

扶蘇翹首張，對岸茂盛的山林中，約可見零星的人影在活。

「知道了。」

他不放心地問：「先生，這片凸出的山脈真的能炸塌嗎？」

陳慶哂然一笑：「殿下，不過是南山延出的一小截余脈而已，巖石風化鬆散。田師兄選址的時候，早就做好了將它連拔除的準備。」

「否則南岸的橋頭有它橫隔其中，料轉運大為不便，場地也局促狹窄得很。」

「您就等著瞧好吧。」

沒過多久，山林中的顯眼出一桿醒目的彩旗，左右大力搖晃。

「殿下，快封鎖河道，命兩岸百姓撤離！」

「等烽煙點起來，就要開山炸石了。」

陳慶焦急地催促。

「本宮馬上去辦。」

扶蘇心弦繃，把邊所有侍衛和吏員全部派了出去。

一聲聲威嚇與怒罵聲中，看熱鬧的百姓不甘心地退走，躲在牆壁、樹木后探頭朝著對岸張。

河道上拉起了繩索，所有漁船全部被驅逐出一里之外，喝令漁夫登岸避險。

「船家，怎麼不走了？」

一個蒙面的子聽到外面的吵鬧聲，從船艙中探出頭來。

「姑娘，聽府的人說，對岸要炸山。」

「船隻一律不準通行，防止碎石迸濺傷人。」

「咱們怕是要等半個時辰。」

船夫恭敬地作揖回答。

「炸山？」

子瞇起眼睛遙向南岸：「離得那麼遠，碎石怎麼會迸濺到這裡來。」

「你去與衙役說一聲……」

「罷了，半個時辰又不多。」

說到這裡，子神黯然，把簾子放下又回到了船艙里。

已經不是史大夫馮家的兒了。

罷黜出，貶為庶人。

黑冰臺的詔獄中，趙崇當著的面翻開籍冊，勾去了的弟子籍。

父親和兄長抱著嚎啕大哭，卻不得不連夜為其收拾好行囊，送回長平老家。

以雷侯的氣量之狹小，繼續留在咸早晚是死路一條。

這可是祖父豁出命前程為求來的機會！

「幾句閑言碎語而已，若不是陳慶在陛下面前搬弄是非，何至於此！」

「我與你誓不甘休！」

馮婕憤恨地把行囊砸在艙壁上，抹著眼淚哭得梨花帶雨。

「起烽煙了！」

「姑娘，衙役喊著讓人臥倒躲避，您千萬別出來！」

船夫在外面高喊一聲，著子趴在艙底，捂著腦袋不敢頭。

馮婕止住了哭聲，心中萬念俱灰。

若是真有碎石飛過來，砸死了倒好。

省得這樣灰溜溜地離開咸，一輩子抬不起頭見人。

轟隆隆——

天地間驟然一聲巨響。

南岸的山陵中暴起一濃烈的煙塵，巨石草木彷彿雪崩一樣，沿著山垮塌落。

隨後是噼里啪啦的細碎濺落聲，渭河水面上猶如下起了一場大雨，漾起無數大大小小的漣漪。

啪！

馮婕渾一抖，眼角餘瞥見有什麼東西從眼前飛了過去。

覺好像不太對勁，凝神朝著船艙一瞥，赫然發現上面多了個的小，如指尖般大小。

「船家！」

「船家！」

馮婕驚慌地大喊起來。

這要是打在人上還了得？

「姑娘，你別！」

「山塌了！」

「南岸整片山都塌了，您千萬躲好，待會兒不知道還有什麼大變故呢？」

船夫抬頭張了一眼，驚得面無人。

他每日渡船載客，對南岸的地形最為悉不過。

可這幅壯如畫的風景，此刻卻突兀的缺失了一部分。

蜿蜒起伏的余脈竟似被鬼神一刀斬斷，出大片垂直潔的懸崖峭壁。

「炸開了！」

「殿下，微臣就說炸得開吧！」

「老鶴，你人呢？沒死就快回來領功！」

陳慶歡欣雀躍的嗓音在一片靜寂中格外清晰地傳來。

馮婕一把掀開了簾子，朝著岸邊循聲去。

大部分百姓還躲藏在掩后，呆若木地眺著山脈傾塌的可怕景象。

陳慶高舉雙臂，像只大馬猴般蹦跳，在扶蘇邊繞來繞去。

「殿下……」

馮婕的心臟像是突然被人攥住，悲痛到無法呼吸。

陳慶先前譏諷的話猶在耳邊——太子嬪妃的家世，文要拜相、武要封侯。

笑話！

我祖父馮去疾是大秦右相，高居百之首。

我伯公馮毋擇被封武信侯。（倫侯，在陳慶的列侯爵位之下，僅有象徵的幾戶封邑，按照現在的說法應該『半步封侯』。天下一統后連這種嘉勉質的侯爵都不再封賞。）

馮家興盛的時候，你還在代郡干那狗的營生。

我配不配得上太子，容得下你來指摘？

馮婕的牙關咬得咯咯作響。

天道為何如此不公？

扶蘇年時，其才幹、志向就獲得馮家長輩的讚許，明裡暗裡向其示好。

結果呢？

因為皇家父子反目，馮去疾、馮毋擇全都到陛下的冷眼相待，父親馮劫在史大夫的位子上遲遲得不到升遷。

作為第一代太子黨，馮家下注最早，卻沒討到半點好，反而累不淺。

若僅是如此就罷了。

偏偏後來又冒出個陳慶。

同樣是太子黨，他與扶蘇好得穿一條子。

可陛下非但未加怪罪，還不停地給他封賞陞！

在的眼皮子底下，陳慶從出卑微的商賈小民，搖一變了雷侯！

不公！不當！不義！

馮婕眼底的怒火像是要滿溢出來。

世道不該是這樣的！

看著扶蘇，扶蘇卻在看著遠形貌大變的南山余脈。

「先生，這就是您說的移山填海？」

「山真的塌了。」

陳慶意氣風發，與他並肩而立。

「是呀。」

「江山萬里如畫，而殿下您未來就是那個持筆墨的人。」

「想讓它變什麼模樣，儘管揮毫潑墨就是了。」

陳慶回頭環視了一圈，許多百姓仍舊震驚在天地偉力之下，好像被控住了一樣。

「好男兒當心懷天下，改換山河，撼乾坤。」

「如果我們的步子邁得再快一點，你未來的征途會是星辰與大海！」

扶蘇角含笑：「是這樣嗎？」

「不知那時候你我高齡幾何，可否把臂同游，共賞星辰與滄溟。」

陳慶用力點頭：「會看到的，即使你我見不到，闞兒也一定能見到。」

自始至終，扶蘇都沒有向馮婕所在的地方看上一眼，興高采烈地與陳慶談論著接下來要興建的大工程。

橫貫渭河的繩索被撤除后，船隻重新水。

船夫裡嘀咕著什麼，重新撐起船槳。

「姑娘，可以走了。」

「姑娘？」

「姑娘！」

他一連喚了好幾聲，才把如墜夢中的馮婕喚醒。

剛才無數次湧起衝，想要與扶蘇打個招呼，哪怕不說話僅僅是對視一眼都可以。

然而嗓子像是被什麼東西結結實實地堵住了一樣，發不出半點聲音，只能在遙遙地注視著對方的影，直到船隻越行越遠，再也看不到對方為止。

「好俊的姑娘。」

鶴仙翁上披著一件牛皮，站在船頭上單手叉腰意氣風發。

兩船錯而過，他忍不住驚奇地讚歎了一聲。

「府，人家蒙著面呢，您怎麼看出來漂亮的？」

侍從湊趣地問道。

「本連你昨夜幾更拉的屎放的尿都一清二楚，這點小事還能看不出來？」

「傻站著幹什麼！快去劃船，送本領賞去。」

鶴仙翁想到自己剛在太子殿下面前了回大臉，好像吃了仙丹一樣渾都輕飄飄的。

等到船隻抵達碼頭，他立刻下牛皮護，整肅冠。

「老鶴！」

「火藥真是被你玩出花來了，那麼多點一齊起，分毫不差。」

「天下間除了你再無第二人有這樣的本事。」

「殿下重重有賞，快過來。」

陳慶站在不遠朝著他勾手。

鶴仙翁心花怒放，盡量維持著面的平靜，來到扶蘇面前作揖行禮。

「下參見太子殿下。」

扶蘇頷首致意：「本宮記得你，飛天神鳶就是鶴府做出來的對吧？」

鶴仙翁的長眉抖了兩抖，臉上眼可見的冒出紅。

「微末功勞，想不到竟然讓殿下記在了心裡。」

陳慶不屑地撇撇：「老鶴，你可拉倒吧。」

「尾都快翹起來了，還擱那兒裝呢？」

「想要什麼賞賜，速速道來。」

「殿下不是小氣的人，過了這村可沒這店啦！」

鶴仙翁臉微變，支吾了許久才說：「不過是炸平了一座小山而已，乃下的分之職，當不得什麼賞。」

陳慶輕輕搖頭。

你和老鹿就這點不好，人太不實在。

明明是想給太子殿下留個好印象，放長線釣大魚，才裝出謙遜恭謹的樣子。

怎麼，你倆還想當宰相啊？

「有功自當賞賜。」

「鶴府布設火藥的技藝湛，能人所不能，當賞金幣千枚，良田十頃。」

扶蘇因為修橋開支巨大，手頭拮據，開不出多高的賞格。

鶴仙翁眼中的失之一閃而逝。

他倒不是嫌。

只是立功的機會難得，還不如留著不賞，等以後扶蘇登基加冕，再想起這一茬來必然遠勝今日十倍百倍。

「老鶴，殿下記得你的功績呢。」

陳慶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意。

他手拽扯扶蘇腰間的玉佩：「賞賜金銀田畝，不如給鶴府暫記一功。」

「以它為證。」

扶蘇笑著解下腰間的玉佩：「就依先生所言。」

「不可，不可。」

「下尺寸之功，焉敢此厚賜。」

鶴仙翁的表現與先前大不一樣，既興又惶恐，連連擺手。

「讓你拿著你就拿著。」

陳慶徑直上前塞進了他的手裡：「這可是本侯給你求來的。」

鶴仙翁頓時激地無以復加。

做還是得上頭有人啊！

要不是侯爺出力，或許今天真就千枚金幣百畝良田把他打發了。

隨行而來的破組也都或多或的得了封賞，千恩萬謝地離去。

扶蘇卻似乎意猶未盡，像是有話要說的樣子。

「殿下，該安排民夫去清理碎石了。」

「山還有突兀的地方，要重新炸一遍。」

「大塊的石料可以用來修築樁基，小塊的石子可以用來攪拌水泥。」

「反正一點都不浪費。」

陳慶小聲提醒。

「先生，本宮有一事相求。」

扶蘇突然開口，先行了一禮。

「殿下言重了。」

「微臣為您效勞是分之責，哪有『求』的道理。」

陳慶笑嘻嘻地回道。

扶蘇一臉正：「實不相瞞，本宮麾下無籍之民已超萬數，但可用之才卻寥寥無幾。」

「不管遇到什麼難，一旦沒有務府的兵強將坐鎮，立時就畏首畏尾不知所措。」

「本宮想調撥一部分年輕伶俐的青壯，前去務府拜師學藝。」

「哪怕兩三個月的景，也能初窺門徑，總比一問兩不知的好。」

他實在太羨慕陳慶辦事的爽快勁兒了。

逢山開路，遇水搭橋。

修築過程中遇到的一切波折，陳慶總能找到合適的人選來化解，而且還遊刃有餘。

相反，扶蘇手下簡直無人可用。

務府借調來的工匠倒是本事不錯，但是他無意中與之搭話，發現這些人本不想留在這裡。

太子殿下是個好儲君，待遇也未曾剋扣。

但他們的匠戶籍落在務府，親朋好友也在各府司當值。

那裡就像是他們的家一樣，歸屬不是一般的強。

不出意外的話，他們會在那裡干一輩子，直到壽終正寢。

至於太子殿下這裡……

橋總會修完的，到時候民夫工匠沒了用武之地，又該何去何從呢？

扶蘇意識到，他迫切需要一支自己的人馬。

召之即來，來之能戰。

不打折扣地完他代下去的任務。

「還請先生全。」

扶蘇招了招手，數百青壯眼神熱切地湧上前來。

「請侯爺收下我等！」

有膽大的喊了一聲，隨後呼喝聲不絕於耳。

陳慶微笑著打量了一圈，心中湧起一豪氣。

我們的隊伍越來越壯大了！

社會的運轉系中，因為分工和地位不同，而形了一個又一個集團。

比如文、武將，還有工人。

這就是所謂的『階級』！

當一個階級的群足夠強大，覺醒了自我意識，他們就會自發抱起團來維護自己的利益。

昨日在咸宮中，他臨走之前始皇帝戲言稱：若他日皇莊有半壁江山之大，寡人便許你裂土封侯！

言者無意，聽者卻有心。

陳慶不怕始皇帝不兌現他的諾言。

沙俄時代工業化僅僅完了一半，就催生出了布爾什維克。

大秦的工業發展如烈火燎原，還怕將來無人替他吶喊發聲，匯聚麾下為其赴湯蹈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