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9章耕戰立國，不忘初心

第1039章耕戰立國，不忘初心

陳慶辦公的廳房是以前始皇帝寓居留宿的宮室，突出一個雍容華貴。

雖然裡面大半的用品都被搬了出去，但是經過不計本的重新改建裝飾后，奢靡更勝以往。

扎西尊珠的目一進屋就被牆放置的書架吸引。

在這個年頭，書是很值錢的。

擺滿兩面牆的「書」（務府公文賬冊）更是一筆龐大又珍貴的財產。

「別看了。」

「小心污染了你這雙純真的眼睛。」

陳慶調侃了一句，笑著坐回自己的位子上。

他招手喚來侍：「去銀行辦事廳的書架上，把本侯的鎏金纏枝木匣取來。」

「裡面有卷好的香煙，是專門用來招待這位貴賓的。」

扎西尊珠驚惶地推拒道：「侯爺折煞小人了。」

「在您面前有尊珠的一席之地，已經是莫大的禮遇。」

侍頷首應諾后，邁著小碎步走了出去。

「取酒過來。」

陳慶笑著招呼道：「你風塵僕僕遠道而來，本侯要為你接風洗塵。」

扎西尊珠坐立不安。

他從贏元曼的口中聽過無數次陳慶的名字，深知此人的可怕。

但不知道為什麼，雷侯似乎對他格外厚。

態度親和不說，還總是用一種玩味的眼打量著他。

該不會……

扎西尊珠搖了搖頭，把那個可怕的想法甩出腦海。

伺候樂平公主一人還勉強能承，若是再淪落為雷侯的玩，真不如死了算了！

「辛將軍和樂平公主托小人送來一份薄禮。」

扎西尊珠取出了隨攜帶的木盒，恭敬地獻上。

「哦。」

陳慶淡淡地點頭。

盒子不大，外表也看不出多出奇。

但辛岳闖下了彌天大禍，想來出手不會吝嗇。

「咦？」

「好東西。」

盒子打開后，裡面是兩塊彩奪目的寶石。

一塊是長條形的六邊藍柱，晶瑩剔、澄凈無暇。

還有一塊是比掌略大的紅寶石，鮮艷如，夾雜著縷縷紫的紋路。

它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漂亮得有點假。

如果在後世，九九的概率是人工造，真實價值大概連包煙都換不出來。

但是在造假技不發達的大秦，它們肯定是難得一見的天然寶石。

價值連城那種。

「多謝妻姐和襟兄的厚禮。」

「你回去告訴他們，就說本侯很滿意。」

陳慶不釋手地著兩塊珍貴的寶石，隨口問道：「它們可有什麼名堂？」

扎西尊珠作揖回道：「其一名為海藍寶，其二名為赤玉。」

「兩者都是稀世罕見的至寶，百年都難見得如此珍貴的貨。」

陳慶滿意地頷首。

海藍寶又名海藍寶石，英布的老丈人長沙王吳芮墓里就挖出來幾件。

不過無論澤和大小都無法跟他手中這塊媲，相差甚遠。

辛岳和嬴元曼還真捨得下本啊！

扎西尊珠察言觀后，出黯然的神。

「辛將軍一時失察，走了三位蠻夷頭領，以致百族合流，聚嘯關外。」

「他每日茶飯不思，僅以稀粥果腹。」

「又時常憂心如焚，思至悲苦，捶頓足以淚洗面。」

陳慶剛收了人家的重禮，卻毫沒有出同之。

這番話換個人來說，他最起碼也能裝一裝。

可眼前的是樂平公主的姘頭！

「辛岳將軍還能吃得下稀粥，那問題就不大。」

陳慶意味深長地看向扎西尊珠。

啟程之前，你沒跟那個浪婆娘胡天胡地吧？

辛大怨種吃稀粥的時候，嬴元曼在吃什麼？

辛大怨種流淚的時候，嬴元曼在流什麼？

唉……

與這等人做了連襟，著實讓人面上無。

「侯爺，蠻夷百族聚眾不下十萬，蜀郡邊關告急。辛岳將軍已經做好了死守邊關的準備，連後事都安排好了。」

扎西尊珠作為求援的使者，極力描述事態的嚴重。

「聚眾十萬？」

「西南夷要是有這麼大的本事，我陳字倒過來寫！」

「至多五六萬，以他們的補給不可能供養更多。」

陳慶嗤之以鼻：「本侯來算算，一個部落出兵不過數百人。」

「這就佔山為王了？」

「況且他們看似聲勢浩大，其實不過一團散沙。」

「也不是本侯小瞧了他們，辛岳只要頂過一兩波攻勢，蠻夷必作鳥散，夾著尾逃回山裡去。」

扎西尊珠低聲道：「辛將軍是怕關門被破，哪怕之後把蠻夷趕回去……他也活不了。」

陳慶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他倒是看得徹。」

禍是辛岳和嬴元曼惹出來的，萬一蜀郡邊關告破，哪怕造的死傷不大，辛岳也難逃一死。

當下最要的就是把邊關守住，不使事態擴大。

「侯爺，百族蠻夷為首領報仇是假，擄掠侵佔蜀郡的野心卻千真萬確。」

「山中貧苦，鹽鐵糧食綢什麼都缺。」

「蜀郡卻是遠近聞名的富庶之地，百族絕不會輕易罷手。」

扎西尊珠猶猶豫豫地問：「侯爺可有良策？」

陳慶風輕雲淡地點頭：「良策雖然沒有，但應對之法還是不缺的。」

扎西尊珠語氣激：「請侯爺道來。」

陳慶角勾起：「你知曉蜀郡富庶，那可知京畿富庶更勝蜀郡十倍不止？」

「務府賣到草原上的馬刀，以數萬計。」

「太子殿下招募的野人，不足一月匯聚過萬。」

「野人也是山中長大，給他們一把削鐵如泥的寶刀，難道還敵不過山中蠻夷？」

扎西尊珠失地說：「百族聚眾十萬，哪怕秦國太子的野人大軍再銳，恐怕也無法以一敵十。」

陳慶奇怪地問：「誰說要以一敵十了。」

「你不會算賬的嗎？」

「務府每月可產馬刀三萬把不止，若是加趕工，一個月十萬也不是難事。」

「殿下招募野人是來做工的，而且落的還是刑徒籍。」

「若是給他們換庶人籍，來的再多三倍都不止。」

「頂真，咱們往了算，京畿每個月可派往蜀郡邊關三萬可戰之兵。」

「一年是多？」

扎西尊珠掰著指頭數了好幾遍才弄明白，震驚地喊道：「一年三十六萬！」

陳慶笑瞇瞇地問：「是蠻夷百族兵多，還是秦國兵多？」

扎西尊珠語氣複雜地回答：「秦國兵多。」

陳慶又問：「一月發三萬之兵，於秦國來說既不傷及本，又無礙於民生。」

「蜀郡富庶，糧秣也供應充足。」

「大秦連發三年，彙集百萬雄兵，踏平了西南山脈，讓百族再無立足之地。」

「你覺得本侯的應對之法如何？」

扎西尊珠的心頭像是了一塊大石頭，憋悶地幾乎不過氣來。

這什麼應對之法？

分明是恃強欺弱！

「怎麼不說話了？」

「莫非以為本侯在虛言恫嚇？」

陳慶戲謔地用指尖敲了敲桌案：「頂真小哥，秦國江山萬里，是真的有百萬兵馬，也真的能供養得起這支大軍的兵甲糧秣。」

扎西尊珠慌忙垂下頭：「小人並未懷疑侯爺。」

「秦國軍威之盛，當世無雙。」

「即使百族合流，也不過是螳臂當車，自不量力。」

陳慶看他的腦袋比以往得都要低，讚許地點點頭。

我知道白狼部不是天生喜歡在大雪山裡牧馬放羊，也知道你們覬覦繁華富庶的蜀郡。

沒辦法啊！

秦國夠大、夠強、夠暴力。

別說百族合流，就是萬族齊聚又如何？

秦國的兵鋒和槍炮會告訴你們，誰才是這片土地的主人。

「侯爺，辛將軍麾下既缺能耐苦戰的士卒，又缺兵甲利。」

「您……能不能想個辦法，先安下百族蠻夷。」

「等秦國的大軍到了蜀郡，再與他們清算舊賬。」

扎西尊珠不忘辛岳夫婦代的任務，恭敬地懇請道。

「這……」

「你可把本侯難住了。」

陳慶皺著眉頭站起來，輕輕嘆了口氣。

「你出關外，大概不明白秦國的狀況。」

「大秦以耕戰立國，簡而言之——吃飽了飯就要打仗。」

「外邦惹到我們要打，沒惹我們還是要打，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不是？」

「長此以往，秦國人解決問題的方法就變得無比簡單。」

「戰！」

「說不好聽點，這路徑依賴。說好聽點嘛……」

陳慶笑意地朝著咸宮的方向行禮：「我等不忘初心。」

扎西尊珠的臉變了又變。

世上怎麼會有如此可怕的國邦民族？

凡事以戰而決，難道他們就沒有失敗的時候嗎？

哦，好像有。

他想起贏元曼說過的隻言片語，秦國也沒打敗仗。

但每次大敗而回后，都會養蓄銳，以更猛烈的攻勢打回去。

所以他們才有萬里江山，所以他們才能泰平繁華。

「本侯準備了一些兵甲輜重，你回去帶給辛岳。」

「告訴他最晚冬前，朝廷援軍必至。」

「殿下招募的野人中，也不是全都適合做工的，多有頑劣好鬥之徒。」

「讓他們去打仗立功，想來個個勇爭先。」

陳慶說完后，疑地看著眼神茫然的扎西尊珠，懷疑對方沒聽進去。

「小人記住了。」

扎西尊珠回過神后，立即懷著歉意行禮。

「還有。」

「告訴辛岳，太子殿下代他，既要守住西南邊關，又不能一下子把蠻夷打痛。」

「要徐徐圖之，讓蠻夷以為秦軍不過如此。」

「必要時，甚至可以假意認輸，給百族一些好。讓他們士氣更旺，召集更多的人手過來。」

陳慶細心地提點道。

扎西尊珠頷首應諾，心中不想道：秦國該不會想徹底誅滅西南百族吧？

換之前，他絕不會生出這種可怕的想法。

可今天之後，他覺得秦國真有這個實力，也有這個機。

那……

白狼部能獨善其嗎？

「侯爺……」

扎西尊珠支支吾吾，遲疑片刻說道：「白狼部其實早有歸順之心，可大雪山與咸之間路途險惡，我父親幾次想前來朝拜納貢都未能行。」

「小人想請侯爺代為通傳一聲，白狼部願歸於秦國治下，命效力。」

他仔細觀察陳慶的表，可無論如何都看不對方的想法。

「好啊，不錯。」

「本侯會代為通傳。」

「你回部族裡準備好獻書和貢品，時機一到，自能得償所願。」

陳慶知道白狼部絕對在後世華夏境。

有了這份自願歸順的獻書，更加能證明大雪山自古以來就是華夏的領土。

「侯爺，白狼部族中青壯仰慕上國風已久。」

「他們既能放牧狩獵，又能馬上征戰。」

「還有伶俐聰慧者，會書寫秦國文字。」

「若侯爺願意收留的話，小人下次就把他們帶到咸來，為您奔走效力。」

扎西尊珠大喜過，不得抱住陳慶這條大。

嬴元曼在他面前沒埋汰辛岳，說他不過是個破落將門子弟，在咸城裡連個人都算不上。

但對陳慶可謂又恨又怕，連背後罵起人來都不自覺地低聲音。

與其提心弔膽的在辛岳帳下廝混，倒不如另謀他路，說不定在咸能闖出一番名堂來。

「本侯不過一介務府府令，哪能隨意招攬外邦勇士。」

陳慶笑著婉拒了對方。

「再者，大雪山天高地闊，雄偉壯麗，這才培育了你們強壯的魄和率真的。」

「一旦沾惹了俗世的繁華，反而壞了你們的本。」

「不過那幾個會書寫秦國文字的，可以把他們送來。」

「彼輩已經被知識污染，留在白狼部也是無用。」

扎西尊珠原本垂頭喪氣，聽到最後兩句又打起了神。

「侯爺請放心，歲末前小人一定把他們送來。」

陳慶意味深長地笑道：「你是命里有，書不用翻。」

「他們為了學會秦國文字，不知遭了多磨難，費了多心力。」

「可遠不如你呀！」

扎西尊珠不明其意，憨笑道：「侯爺，這是他們應得的。」

陳慶拍了拍他的肩頭：「嗯，這句話本侯聽。原來你也知道啊！」

扎西尊珠察覺不對，小心地問：「侯爺，小人是否說錯了什麼？」

「沒錯。」

陳慶打住了話頭。

「待白狼部的俊傑到了咸，本侯一定好好款待。」

「朝廷正需要這樣的人才。」

指扎西尊珠這樣的貨，再過多年也不可能同化白狼部。

唯有讓他們意識到，學秦國禮儀文化才能過上好日子，才有改變他們的可能。

唉，我可不能走錯了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