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5章無法無天

第1045章無法無天

當夜，扶蘇患得患失。

在王菱華的的再三盤問下，說出了他即將監國的消息。

他一再叮囑，千萬要守口如瓶，連父母親族都不能提前泄天機。

王菱華連連點頭，賭咒發誓才讓扶蘇放下了心。

然而陳慶第二天就知道了。

「你說陛下要讓太子監國？」

飯桌上，陳慶張的能塞進一顆鴨蛋，眼中滿是不可置信的表。

「母妃親口說的，還能有假？」

嬴詩曼喜笑開，「有甘苦，嘗之者識。道有夷險，履之者知。」

「皇兄要擔當大任，不得歷練打磨。」

「湯谷離得又不遠，就算有什麼差池，父皇也能及時置。」

「夫君，你不高興嗎？」

陳慶回過神來，笑著回答：「高興，當然高興。」

「只是……消息來得猝不及防，像是做夢一樣。」

他和扶蘇無數次秉燭長談，揮斥方遒、指點江山。

懷著激昂熱、豪壯志一次次與現實撞得遍鱗傷，卻只能唏噓長嘆。

但是現在，扶蘇突然要監國了！

在這個冬天，他將掌握大秦至高無上的權利！

嬴詩曼瞇起了眼睛：「皇兄監國，你可要盡心輔佐，切勿惹禍生非。」

陳慶不耐煩地擺了擺手：「每次都是這幾句話，好像為夫是個惹禍一樣。」

「我和殿下的你還不清楚？」

嬴詩曼嚴肅認真地說：「正是因為清楚，所以才更放不下心。」

兩人針鋒相對的時候，管事在門口稟報：「家主，蜀商會遣人前來報信，說是老夫人氣若遊，怕是時日無多矣。」

陳慶猛地站了起來：「你說什麼？」

「夫君。」

嬴詩曼按住了他的肩頭，冷靜地問道：「氏府上通傳親友故舊了嗎？」

管事頷首道：「正在四下通傳。」

陳慶意識到，老夫人的大限之日真的到了。

世事難測，剛得知扶蘇監國的好消息，沒想到又傳來了一則噩耗。

「父皇對老夫人甚為尊崇，夫君你也過的恩惠。」

「我二人當同去探視。」

「快去備一份厚禮。」

嬴詩曼揮手催促道。

陳慶猶豫了下：「氏派人去宜春宮傳訊了嗎？」

管事搖搖頭：「小人不知。」

「罷了。」

「我去請吧。」

陳慶匆匆忙忙出了門。

大半個時辰后。

豪奢的馬車絡繹不絕地朝著同一個地方駛去。

氏的丹砂生意遍及天下，老夫人生前又廣結善緣，前來探視的人不計其數。

扶蘇到邀請后，立即扔下手頭的事與陳慶一道而來。

「好熱鬧。」

街道上的馬車排兩條長龍，一眼不到頭。

人流來往穿梭，大箱小箱的禮不停被僕從送府中。

嬴詩曼翹首張，不大為驚訝。

「詩曼，不可無禮。」

扶蘇呵斥了一聲，神肅穆地走在前面。

陳慶輕輕嘆息后，打了個眼示意嬴詩曼與他並肩而行。

歷史上，老夫人過世后，始皇帝遵從的願把靈樞送回家鄉安葬，並築懷清臺彰其貞節。

一位富可敵國的強人就此落下帷幕，為千古絕唱。

陳慶想起與老夫人相的點點滴滴，心格外複雜。

「太……太子殿下！」

「雷侯！」

知客遠遠地看到他們一行人，慌慌張張地出門相迎。

雙方行禮后，扶蘇關切地問道：「老夫人如何？」

知客嘆了口氣，黯然地搖頭。

「侯爺，老夫人一直等著您呢。」

陳慶愣了下。

怎麼聽著像是要託後事一樣？

我與老夫人相時日不多，就這麼信得過我？

「貴客快請進。」

「小人在頭前引路。」

知客恭敬地走在前面，招手示意三人。

「啊啊啊啊！」

「啊啊啊！」

一陣尖利的聲在門外響起，引來無數關注的目。

陳慶約聽到有嬉鬧聲，頓時然大怒。

「夫人，你們先走，我去瞧瞧是何人在此生事。」

「哎，你別去了。」

嬴詩曼扯住他的袖不放他走。

「啊啊啊！」

尖聲再次響起，扶蘇忍不住了怒：「讓先生去吧。」

陳慶輕輕點頭后，二話不說扭就走。

「詩曼，別看了。」

「正事要。」

扶蘇平靜的語氣中出無與倫比的自信。

惹出天大的禍事來，他也能兜得住，何須顧忌太多！

陳慶一路疾行，很快就看到街道兩側的人在指指點點。

而事發地，竟然是他自家的馬車！

一位明眸皓齒、著華貴的子盯著高大雄駿的冷馬，小心翼翼地出手。

馬兒怕生，猛地甩頭打了個響鼻。

「啊啊啊！」

子驚聲尖，往後退了兩步，眼中的興之更甚。

大秦的冷馬極為見，僅有蒙甘從極北之地的鬼方國帶回的五十餘匹。

它的型比尋常馬匹整整大一圈，在眾多馭馬中鶴立群。

子大概從未見過，把它當了什麼奇珍異，故此才會出手挑逗。

「再大的個頭你也不過是一頭牲口。」

「耍什麼子！」

「不讓我，我偏要！」

再次湊上前，手想馬頭。

「姑娘。」

陳慶明白接下來肯定又是『啊啊啊』，提前喝住了。

在對方轉的時候，他狠狠地上去就是一肘。

「啊！」

這回的慘極為短促凄厲，片刻后戛然而止。

子臉慘白捂著肋下的位置，癱在地上痛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老夫人命垂危，你在這裡鬼喊鬼的做什麼？」

「一點教養都沒有。」

陳慶居高臨下，鄙夷地盯著對方。

「你……竟敢傷我？」

子眼中出刻骨的恨意，著傷想要站起來。

嘶了一聲后，的雙臂無力地垂下，怒火更加無法遏制。

「閉聽到了嗎？」

「再喊一聲，割了你的舌頭！」

陳慶惡狠狠地恐嚇一番后，轉走。

「站住！」

子強撐著站了起來，「你以為咸是什麼地方，走得了一個，跑得了你闔家全族嗎」

陳慶大不快，停步回首：「你說什麼？我闔家全族？」

子冷哼一聲：「知道怕了？」

「你現在有多囂張，待會兒跪地求饒的時候就有多狼狽！」

「李郎！」

放聲大呼，似乎在召喚幫手。

陳慶一聽『李』字就放了心。

放眼天下，除了嬴姓趙氏他還敬其三分，其餘的全都不在話下！

「婷兒，怎麼啦？」

李超叮囑管事把禮送老夫人府中，一邊找尋一邊朝這邊走來。

「李郎，嗚嗚嗚。」

子好像了天大的委屈，霎時間淚如泉湧，踉蹌著撲李超懷裡。

「李郎，你去了哪裡？」

「方才你一走，就冒出個歹人行兇，差點將我活活打死！」

李超焦急地上下打量著：「歹人在哪裡？你傷得怎麼樣？」

「大庭廣眾之下，哪裡冒出來的兇徒！」

「無法無天了嗎？」

子凄凄切切地指著陳慶：「就是他！」

「李郎，你快拿住那惡徒！」

李超手按住腰間的佩劍，下一刻又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叔叔！」

陳慶似笑非笑：「好大侄，許久不見了。」

「你也是來探視老夫人的？」

李超像是被燙著了一樣把手從劍柄上了回去，磕磕地說：「小侄……正是。」

子直愣愣地看向李超：「他是你本家叔叔？」

李超小聲解釋：「非是我本家，乃是依輩分而論。」

子怒不可遏地喝道：「既然不是本家，你管他什麼輩分！」

「你我大婚在即，難道連我挨了打你都不管嗎？」

陳慶笑瞇瞇地說：「侄媳說得沒錯。」

「歸，公道歸公道。」

「超兒，快來拿住本侯吧。」

李超臉大變，把子掰過去：「此乃名天下的雷侯，真箇無法無天的人。」

「你快些走，這裡給我置。」

子喃喃念著：「原來是他。」

李超焦急地喝道：「趕跑啊！」

「再不走禍累了親族為時晚矣！」

他推了子一把，裝作若無其事地擋住對方的影。

「李郎，你小心。」

子意識到事的嚴重，低頭垂眸慌慌張張躲到了馬車的隙之間，然後著牆小心翼翼地離去。

「侄媳怎麼走了？」

陳慶張了一眼。

「叔叔。」

李超出尷尬地笑容：「賤有眼不識泰山，衝撞了叔叔，小侄代向您賠禮。」

陳慶調侃道：「賢侄婚了？怎麼不跟叔叔說一聲，莫非拿本侯當外人？」

李超連連擺手：「小侄剛訂了禮，離婚還有一段時日呢。」

「屆時還請叔叔不吝賞，李家不勝榮幸。」

陳慶『哦』了一聲：「哪家的姑娘？」

李超猶猶豫豫，「姜氏之。」

「姜家？」

「可是姜瘣之？」

公卿權貴的圈子就那麼大，能和李信結親的範圍更小。

陳慶略一思量，就猜到了答案。

「正是。」

「還叔叔寬宏大量，別跟流一般見識。」

李超很清楚，當初蒙恬出關掃匈奴的時候，向朝廷要人要糧。

是陳慶向扶蘇舉薦了姜瘣、楊端和兩名武將，這才有了他們立功的機會。

換言之，說是姜家的恩人絕不為過。

姜婷對陳慶不敬，那就是忘恩負義，傳揚出去名聲盡毀。

「早說啊！」

「姜瘣在宮門前攔住了瘋馬，還救過本侯一命呢。」

陳慶爽快地說：「方才侄媳想一下本侯的馭馬，未曾想馬兒不聽話嚇著了。」

「老夫人病重，不得驚擾，本侯才出手制止。」

「一時不慎，可能傷著了。」

「賢侄改日來我府上牽兩匹好馬，就當是向侄媳賠罪了。」

李超連連擺手：「豈敢，豈敢。」

陳慶大方地說：「不過是兩頭牲口而已，何必推辭。」

「就這樣說定了。」

「本侯要去拜會老夫人……」

李超打蛇隨上：「小侄也……等會兒再去。」

陳慶玩味地看著他：「好大侄，你怎麼像是故意躲著叔叔呀？」

「令尊在西域狀況如何了？」

「宅屋耕田清點出來了沒有？」

「李家的水泥工坊何時工？」

李超心中暗暗苦。

蒙毅、寧騰、章邯、馮劫等一乾重臣被你坑得差點傾家產，我又不是看不見，哪敢再與你談什麼生意。

原本想著惹不起總躲得起。

拖個一兩年，就此作罷。

沒想到你又舊事重提。

「家父……還好。」

「西域……」

李超目閃躲，支支吾吾地不知如何作答。

「讓令尊多上點心。」

「月氏故地水草，是塊不可多得的寶地。」

「一旦人去樓空，很快就會有蠻子刷新出來。」

「養個三年五載，他們站穩了腳跟，就會揮舞著馬刀四下搶掠。」

「草原上千百年來不斷上演，周而復始。」

「西征軍不可坐視不理。」

陳慶嚴肅地提醒道。

「諾。」

李超應了一聲，遲疑著說：「叔叔，最近匈奴諸部從大秦採買了不鐵兵。」

「而且草原上紛不斷，各部互相征伐。」

「家父如臨大敵，不敢輕易分兵……」

陳慶聽出了對方的怨怪之意，不悅地說：「？」

「哪裡了？」

「這些年來匈奴一貫如此，不要睜著眼睛說。」

「有時候找找自己的原因，這些年業藝有沒有進步，有沒有盡忠職守？」

李超無奈地垂下了頭：「諾，叔叔教訓的是。」

陳慶話鋒一轉：「西征軍的難本侯自會稟告殿下。」

「糧秣輜重你不用擔心，火兵甲應有盡有。」

「若是在月氏設置府衙，遷徙百姓墾荒種糧，今後補給會越來越容易。」

李超頓時大喜過：「多謝叔叔替家父言！」

陳慶不置可否地點頭。

如果他估算不錯的話，七十年後全球氣候會發生一次變化。

北方變得越來越冷，降水也愈發稀。

起碼在現在，以西域之地供養十萬大軍綽綽有餘。

「叔叔，聽聞神槍營里裝備的火槍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利，無堅不摧。」

李超恭謹地跟隨在陳慶邊，想替父親討要更多好。

「你倒是敢想。」

「眼下還不到時候。」

陳慶婉拒了對方，「殿下還在裡面等著我呢。」

「叔叔先走一步。」

李超等對方的背影消失，才直了腰桿。

「唉……」

恨他，懼他，防他，卻又不得不求他。

曾幾何時，李超以為與陳慶混得絡了，或許還能以李家繼承人的份，與蒙毅、寧騰等人平起平坐，不分高下。

現在想來，簡直是癡心妄念！

沒有一個人正眼瞧過他，哪怕湊到陳慶面前，人家也不過當他是個有幾分的小輩。

李超聽到陳慶與太子形影不離，徹底熄滅了勉強自己的心思。

彼此天差地別，該認清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