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4章驚世天才

初冬的寒意悄然而至。

當第一縷穿薄霧，咸宮厚重的大門在沉悶的聲中打開。

始皇帝的駕在前呼後擁中緩緩駛出宮門，朝中百與皇家宗親絡繹不絕地尾隨送行。

嬴詩曼不捨得與父母分別，眼神中出濃濃的不舍之意。

無意間瞥見陳慶角上揚，重重地咳嗽了一聲。

『嘿，還不讓人高興啦？』

『咱老百姓，今兒真啊麼真高興！』

陳慶故意高昂著頭顱，搖頭晃腦。

嬴詩曼生怕被別人看到，急忙跺了他一腳。

『夫人，皇家能管天管地，還能管得住世人喜怒哀樂？』

『不信回頭你就看著吧，今天恐怕會比你皇兄冊封太子的時候還要熱鬧。』

夫妻二人的小作並引來太多的注意，所有人都是一副肅穆的神，默默地隨著人群前進。

龐大的隊伍出城十里后，扶蘇上前接始皇帝的聆訓，然後雙方就此分別。

陳慶遙著一路遠去的駕，心說不出的激。

文武百目複雜地看向扶蘇——從現在開始，他就是監國太子了。

回程途中，趙威率領神槍營出城迎接。

這時候，喜悅的氣氛開始瀰漫。

等到城關時，街面上已經熙熙攘攘，圍觀者如水般從四面八方湧來。

「恭迎殿下！」

「恭賀殿下朝監察國事！」

「請殿下為天下百姓謀福祉！」

「萬歲！萬歲！」

排山倒海的恭賀聲震耳聾，無論衙役和巡城衛兵如何呵斥驅趕，始終沒辦法阻擋百姓的熱切之心。

扶蘇深吸了口氣，翻下馬朝著四周作揖行禮。

「本宮定不負父老鄉親所。」

「有違此誓，人神共誅！」

說罷，他乾淨利落地重新上馬，目堅定地向雄偉巍峨的咸宮。

「萬歲！」

「萬歲！」

「萬歲！」

隔著人群十幾步的距離，陳慶的耳被震得嗡嗡作響。

楚人山呼萬歲並未到責罰，結果咸城的百姓膽子也大了。

始皇帝前腳剛走，就開始山呼海嘯地對扶蘇喊起了萬歲。

蒙毅面沉地四下環視，似乎想憑藉多年積累的威嚴讓這些刁民見好就收。

一大捧散碎的不明當頭朝他襲來，嚇得他抬袖遮臉，險些跳起來。

洋洋灑灑的花瓣漫天飛舞，給冬日單調而樸素的街道增添了幾分鮮艷的彩。

早有年輕貌的小娘佔據了沿街的有利位置，提著竹籃將備好的乾花瓣不要錢般灑了下去。

王威和王元騎著高頭大馬，穿著一威武拔的軍服，在漫天花雨和們聲嘶力竭的吶喊中差點迷失了自己。

雖然不是呼喊他們的名字，但並不妨礙他們分那些傾心慕的眼神。

「夫人，此時花季早就過了吧？」

「哪裡搜集來恁多的花瓣？」

陳慶手接住一片漂亮的淺小花，好奇地問道。

「夫君果然是從不過問家事。」

「你還記得百巧樓售賣哪些貨品嗎？」

嬴詩曼沒好氣地回道。

「這些花瓣是你賣的？」

陳慶投來詫異的目，隨即恍然大悟：「製造香皂所需的料被你賣了？那香皂豈不是做不出來了？」

嬴詩曼振振有詞：「皇兄監國的消息早早傳了出去，最近城中鮮花、乾花的價格暴漲幾十倍。」

「一籃鮮花也就剛鋪個籃底，能賣到七八十個錢。」

「乾花便宜些，大概值四五十錢。」

「賣香皂又要油脂調配，又要熬煮烹煉。還不如索把庫里的乾花瓣賣了，賺得又多又省力。」

陳慶不豎起大拇指：「夫人你真是個天才！」

「集的羊快被你薅乾淨了。」

嬴詩曼就知道他說不出什麼好話，翻了個白眼道：「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我又沒著們買。」

二人說話的時候，陳慶的眼角餘瞥見許多悉的人影聚在一起。

全城歡聲雷，不了務府的一眾得力幹將。

「夫人你先走一步，為夫去去就回。」

陳慶離大隊人馬，揮著手臂朝下屬們走去。

韓信一邊張開手臂護住母親，一邊朝著列陣經過的火槍兵投去羨慕的目。

他們姿拔，邁著整齊劃一的步伐，用同一種姿勢握著鑲有刺刀的長槍昂首闊步從眼前走過，讓人忍不住心澎湃，熱沸騰。

「好男兒當如是也！」

韓信不住喃喃自語。

「嫂嫂！」

陳慶扯著嗓子朝韓蓁喚了一聲，目從雙手護住的小腹瞥過。

韓信並不是傻，他只是不相信自己的母親會做出這樣敗壞門風的事來。

紙終究包不住火，再拖延下去遲早會被他發現。

明日韓蓁就要返回淮，這是二人最後一次會面了。

「叔叔。」

「侯爺！」

「侯爺！」

李左車、田舟、楊寶等人紛紛上前行禮。

難得遇到這樣的喜慶之事，好多人都是拖家帶口一起來湊熱鬧。

陳慶笑容滿面，與之寒暄個不停。

「信兒，本侯來考考你。」

「方才經過的馬隊呈箭鋒形狀，以示太子殿下銳意進取之心。」

「那麼問題來了，一個箭鋒共有多兵？」

扶蘇著黑大氅，坐騎雪白，走在最前萬民恭賀。

隨行護衛的神槍營中，眾多背景不俗的將門子弟玩了個花活，組鋒矢陣護衛在後。

陳慶當然不是欣賞這些裝貨，而是想藉機送給韓蓁一些盤纏，讓在老家過得更優渥一些。

「你若答出來，本侯賞你一萬金幣！」

韓信信心十足，快速向走出不遠的鋒矢陣列。

秦墨弟子不由被激起了好勝心，朝著同樣的方向去。

「侯爺，總共是一百一十九人。」

不到半盞茶的時間，就有人給出了答案。

陳慶振地喊道：「答得不錯！」

「信兒……剛才誰在說話？」

他先是一驚，然後猛地轉回頭去。

這聲音孱弱稚，本就不可能出自韓信之口。

下屬們面面相覷，無人應答。

「田舟，你背後藏著誰？」

陳慶很快就發現了不對，朝著面有異的田舟夫婦喊道。

一個矮小的人影飛快從田舟後跑開，又躲到了房夫人後面。

「侯爺，或許是您聽錯了吧？」

房夫人勉強笑了笑。

「近在咫尺，本侯怎麼會聽錯？」

陳慶神鄭重，一把將撥開。

三個驚慌地抬起頭，著角不知所措。

「剛才是誰答的？」

陳慶彎下腰用盡量和的語氣問道。

兩個模樣相似的孩齊刷刷看向第三人。

「是你？」

他臉上有塊蛋大小的黑胎記，陳慶一下子就想了起來。

這是無意間撿到耐火粘土，然後被託付給田舟和房夫人照管的乞兒。

「侯爺，孩子不懂事隨便說的。」

「您切勿責罰他。」

房夫人急切地護在孩子前。

「本侯罰他作甚？」

「他答對了。」

陳慶心緒翻騰，直到現在都有些不敢相信。

韓信點兵，多多益善。

歷史中有此典故，再加上韓家家學淵源，所以他完全沒考慮到竟然會被一個七八歲的搶先。

「房夫人，他現在由你養活？」

陳慶頭也不回的問道。

「嗯。」

房夫人怨怪地朝田舟看了一眼，輕輕點頭。

「唉……」

田舟側頭瞥向邊的妻子，無奈地嘆了口氣。

「他如今什麼名字？」

陳慶耐心地問。

「妾讓他隨了我娘家的姓氏，季安，安泰順遂的安。」

房夫人一板一眼地回答。

陳慶微笑著問：「季安小郎君，你能告訴本侯，是如何算出箭鋒人數的嗎？」

「你答得出來，我就賞你一萬金幣。」

因為面上胎記的緣故，季安膽小怕人。

他先是抬頭看向房夫人，然後才鼓起勇氣說：「侯爺您說話算話嗎？」

「我想買一套大宅子給我娘住。」

房夫人忍不住心頭髮酸，狠狠地瞪向兩個親生兒。

陳慶未曾理會這些細節，和聲細氣地說：「你說出如何算出一百一十九人，本侯就贈你一套十畝方圓的豪宅。」

季安聲音清脆地回答：「箭鋒頭部一人，底部十人，十一如五，共五十五人。」

「箭枝橫八豎八，八八六十四。二者相加，便是一百一十九人。」

剎那間，陳慶腦海中轟隆一下，他聲音抖地問：「你怎麼知道是十一如五？」

季安小手比劃著說：「第一排一人，第十排十人，二者相加是十一人。第二排兩人，第九排九人，二者相加還是十一人。」

「十排總共能分五次，不就是十一如五嗎？」

陳慶下意識回頭：「田師兄，你教他的？」

田舟搖了搖頭：「下教過他九九歌，還教過他一些簡單的算學。」

「至於這別出心裁的計數之法，應當是……」

房夫人接過話頭：「妾也未教過他。」

「不過窯爐中燒造的皿數目龐大，季安聰明懂事，時常幫忙清點記賬。」

「或許是時日久了，琢磨出一些小技巧。」

陳慶忍不住拔高了音量：「小技巧？！」

「這特麼是……」

高斯演算法啊我的天！

他來到大秦之後，上至公卿王侯，下至黔首百姓，見識過形形的人等，但是加起來都無法媲季安帶給他的震撼。

「真是你算的？」

季安心慌意，小心地點頭。

「首尾相加，總數分半相如，是你想出來的？沒有外人教過你？」

陳慶嚴肅地詢問。

季安搖了搖頭：「侯爺您不想……」

房夫人用眼神止住了他的話頭：「孩戲言當不得真，今天街面上熱鬧，娘給你們買飴糖吃。」

一男一兄妹倆開心地跳了起來，看向季安的眼神也不再像之前那麼敵視和排。

「不不不。」

「本侯言出必行。」

「季安……」

陳慶蹲下，抓著他兩條細細弱弱的手臂：「我賞你一套佔地十畝的豪宅，再賞你一萬金幣。」

「真的？！」

季安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高舉著手臂歡呼：「娘，家裡有大宅住了！」

房夫人愧地無法抬頭。

領著務府的厚祿，怎麼會連棲的居所都沒有？

無非是兩個親生兒不喜歡與季安同住，哭著鬧著把他趕去了院子最偏遠的角落。

為了安這個可憐的孩子，才借口房屋狹小，不足以供他們四人住在同一個屋檐下。

韓信和田舟不約而同地湊了過來。

「侯爺，此子聰明靈慧，當是可造之材。」

「叔叔，田府說得沒錯。」

陳慶不耐煩地擺擺手。

這特麼還用你們說？

高斯有多牛我能不知道？

「季安，本侯再問你一個問題。」

「你若是答得上來，本侯賞你十萬金幣。」

陳慶兩食指疊在對方面前比了比。

季安不假思索地點頭：「侯爺請問。」

陳慶轉解下韓信腰間的佩劍，揮退眾人在地上劃出三角形。

「務府用的計數符認識吧？」

在季安點頭后，他沿著三角形的兩條斜邊寫下一排排的『1』。

「下者乃肩上兩數相加之和，以此類推。」

繁雜的數字看得人眼花繚，季安眉頭鎖神專註，開始揣其中的規律。

「第九十九排，中間的數字是什麼？」

陳慶笑著把佩劍還給韓信，「三天之你答得上來，本侯賞金十萬。」

季安握著拳頭喊道：「我一定會算出來的。」

陳慶緩緩點頭：「本侯等你的好消息。」

「信兒，你有空的話也算一下。」

「還有秦墨的各位高材，誰答上來都是一樣。」

「十萬金幣！」

眾人不為之容，齊齊低頭端詳地上的三角形。

財帛人心，更何況是前所未有的重賞。

只要解答出來，頃刻間十萬金幣手！

誰能抗拒它的！

韓信若有所思，加快腳步跟在陳慶後：「叔叔，您說的算題很重要？」

陳慶腳下不停：「數學是一切科學的基礎，你說呢？」

「信兒，季安要是解出了楊輝三角形，那很可能是百年、千年都難得一見的天才。」

「他一個人的價值堪比百萬大軍！」

韓信倒吸一口涼氣，眼神半信半疑。

「你切莫道與第三人。」

「就讓世人當坊間笑談好了。」

陳慶低聲叮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