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燈乃中所造，部機括巧而細微，旋轉間,可窺見各人在花燈四壁演繹人間的悲歡離合,引得遊人爭相佇足欣賞。行腳商在人群當中穿行賣，鋪子就設在後背的木匣里。

上島後,衛燼便領著姜央徑直去往瞧那株海棠樹。

今晚來這的輕年男比平日要多上好幾倍,兩人又都都是拔尖兒的相貌，很容易便引來旁人的目。姑娘家多還知道收斂,男人們便直接許多。一雙眼睛恨不能在姜央上，人撞樹上了都不知道。

衛燼心裡克制不住泛酸,索直接將小姑娘摟到懷裡，浸滿風霜的眼神一掃,周圍的男心登時碎了一大片。

姜央有些哭笑不得，想起過去兩人剛認識那會兒，他也是這般,哪家適齡才俊跟多說一話，他就能自己跟自己彆扭上一整天。本就是個……

「醋罈子。」姜央剜他一眼。

衛醋罈子「哼」了聲，隨怎麼說，他就是不鬆手，還摟得更。

「猜燈謎，得花燈嘞！走過路過千萬別錯過嘿！」有人在道邊喊。

姜央轉頭瞧，是個賣花燈的小攤。架上各花燈應有盡有，做工也格外巧，尤其是當中一盞錦鯉燈，琉璃所制，表面剔晶瑩。夜幕下瞧，每片魚鱗都似折著不同的，可謂巧奪天工。只因離神木較遠，小攤的生意才不及別好。

「這燈多錢？」姜央上前問。

攤主見來生意了，且還是這麼漂亮的姑娘，臉上登時笑朵花，「姑娘好眼，這燈乃是南縉匠人耗費一個多月打造而，是我們小店的鎮店之寶，只做燈謎的獎勵，不賣的。姑娘若實在想要啊，也簡單，只消連續答對二十道燈謎，就可以免費拿走了。」

邊說邊打量衛燼，這通氣派，一看就是不差錢的，他不由激地手，豎起食指接道：「一個燈謎只用十文錢，姑娘有興趣嗎？」

姜央由不得笑。

可真是個明的老闆，要猜對二十道燈謎也就罷了，竟還要連續猜中。倘若中途錯一道，就要從頭來過，之前花的錢全部打水漂。這一個晚上，他就可以靠這一盞燈賺得缽滿盆滿。

單論學識，姜央絕對是可圈可點的。若是考查什麼經史子集，自然都是不虛的。然而燈謎這種東西，大多時候不能以尋常路數去猜，姜央並不十分擅長。

「阿寶想要嗎？」衛燼垂眼問。

從前兩人也沒出來逛燈會，燈謎也猜過不。每次都是姜央看上什麼，衛燼就幫去贏，戰無不勝。

只是那時候，他都是無條件幫忙，可現在……看他笑眼裡的狡黠，都快溢出眼眶了！顯然還藏了別的條件。

想起馬車上的事，姜央不住又燙紅了臉，白他一眼，才不答應，可看著那盞花燈，又實在喜得，枯著眉頭捨不得走。

那一舉一全在衛燼眼中，他不由握拳抵在前，暗暗低笑。

真就是個倔脾氣，求他一下又不會塊，何必呢？心裡雖有意想晾著，可他到底捨不得看難過，朝攤主抬抬下，正要說話，後忽然進來一道聲音：「老闆，那燈我要了。」

姜央循聲回頭，就見三道影正往這邊過來。其中一男一五相仿，形容舉止皆大方得。夜中並肩行來，袂翩然若舉，似是九重天上一雙謫仙踏花而來。

正是姬家一對兄妹，太后的侄子侄，姬予斐和姬心素。

而姬予斐更是險些了長公主的駙馬。

相較之下，另一位姑娘則要活潑許多，一路挽著姬予斐的手蹦跳而來，關係十分親。著打扮亦是華貴，不在他們之下，想來出應當不凡，可瞧著不像京中人士，姜央並不認識。

姬予斐和姬心素卻是一早就認出了他們，下意識就想行禮，但覷著衛燼這打扮，顯然他也不願被挑明份。

兄妹二人互相換了個眼神，姬心素屈膝無聲行了個萬福，姬予斐則上前一步，叉手作揖道：「三公子。」

衛燼牽了下，他在幾個兄弟姐妹中排行老三，當下這般稱呼他，正合適。沒多為難，他略略頷首，便算作了。

一番簡單地問候完，四人都各自噤了聲。因上回太后辦的那場春宴，兩家已然撕破臉，這況下乍然相見，著實有些尷尬。

倒是另一個小姑娘，一直搖晃姬予斐的胳膊，指著架上的錦鯉燈，子扭啊扭啊扭，「夷則哥哥，那盞花燈好漂亮，你買給我好不好？好不好嘛？」

夷則是姬予斐的表字。

姬予斐覷眼，又瞧瞧姜央，登時頭大如斗，手卷喇叭聲勸道：「月白，君子不奪人所好，這燈既然是姜姑娘先看中的，咱們還是換一盞吧。你瞧，那隻玉兔的就很不錯。」

聽到這一聲「月白」，姜央終於恍然大悟，原來是啊！

幾日前剛回京述職的鎮北將軍的寶貝兒，秋月白。因父親常年駐守北境，也就生長於那裡，十六年來從未回過京，難怪不認識。

份明白了，其他問題也就迎刃而解。

如今朝堂大抵分為衛燼/黨，和太后/黨兩派。但也有數人一直保持中立，就比如這位鎮北將軍。姬家前不久剛失了兩道兵符，元氣大傷，想來應當很需拉攏新的軍方勢力。也難怪姬予斐才剛和昇平斷了姻緣，就立馬與這位秋姑娘攪合到了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