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說邊似有所指地瞥了姜央一眼。

衛燼笑：「區區一點小事，勞秋姑娘掛心。」這時才抬眸對水榭外的秋康，驚喜道，「呀，秋將軍什麼時候來的，可也要喝茶？」

深邃的眉眼含著笑，同暮里連綿起伏的山嵐般溫和。

秋康瞧了，卻是一副如遭雷劈的模樣。

他這幾日忙著練兵，都沒回家。今日這晚宴原與他無關，他沒接到帖子，也沒資格來的。誰知黃昏的時候，前那位掌事監親自登門請他，說是陛下有事尋他商量。他以為是南縉使團出了什麼麼蛾子，陛下尋他去幫忙，誠惶誠恐地過去，到了大堂，耳的卻是那晚燈會上，自己寶貝兒的功偉績。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是乖乖挨訓了，但說老實話，他心裡還是很不服氣的。

陛下不過是被所迷，誇大其詞罷了。他兒平日是驕縱了些，但怎麼可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且還是在聖駕跟前，對姜姑娘出言不遜呢？他老秋家的教養，何至於荒廢至斯？

然而現在……

臉疼，真的疼！

「爹爹來了！」秋月白注意到他，立時歡喜地蹦起來，顛顛跑來挽他的手臂，「爹爹今日可不像話啊，陛下親自打發心腹去請您過來赴宴，這麼大的喜事，您竟然都不告訴兒一聲。要不是心素髮善，把帖子送給兒，兒還來不了呢！」

秋康還沒從恍惚中醒過神來，就這般被拖拽著上了臺階，進了水榭。

衛燼站著，他坐著。

「發什麼愣啊，還不快給我爹沏茶，這是你的福分。」秋月白橫眉冷眼地使喚道。

秋康臉一僵，立即搖頭道：「使不得使不得……」

秋月白只當他是恤下屬，心裡更加欣喜。爹爹這般好，要是陛下見了，定不得封功行賞。沒準到時，自己還能借這東風，進宮做個妃子，甚至皇后！那還要什麼姬予斐啊？

為了自己的前程，當下忙趕使喚人：「快啊，還想不想當副將了？」

衛燼一笑，道：「那就有勞秋老將軍抬舉了。」說話間，他已經斟滿一盞茶，把茶壺放到邊上，修長的手指將杯盞往前推了推，笑如春風，「秋將軍，請。」

這是君命啊！

秋康面越來越難看，很想站起來，卻被自己的寶貝兒摁回去，掙扎良久，到底是晃著手，穩穩吃了一盞。

衛燼像是忽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脈一般，不等秋月白催促，就又倒了一盞，「請。」

就這麼一個字，說得秋康渾哆嗦，不敢違背，著頭皮端起來又吃一杯，且還是半點也不拿喬地仰脖兒一飲而盡。

就這般一杯接著一杯，足足二十幾個來回，一壺茶喝乾了，臉也喝綠了，秋康仍沒敢喊停。瞧這架勢，就算茶沒了，讓他去喝那湖裡的水，他也會毫不猶豫照辦。

秋月白看傻了。

爹爹平日只喝酒不吃茶，子都喝垮了。娘親勸了好幾回都沒用，怎麼今兒喝起來就沒完了？這什麼茶啊，有這麼好喝？

再瞧爹爹在衛燼邊如坐針氈的模樣，更是奇怪，出聲猜喚一句：「爹爹？」

那廂湖上便傳來一聲：「阿寶，你終於來啦。」

眾人循聲回頭，就見一艘畫舫悠悠飄來，一輕緩袍的俊秀公子立在船頭，正朝水榭招手。秋月白打量畫舫上的徽記，一下明白過來，是南縉那位太子殿下！

水榭里的姑娘只有和姜央，可堂堂太子，怎麼可能理會一個秦樓楚館的子呢？只可能是沖來的。

竟還是親自來接！

一上來就喊人家「寶貝」，真是……

秋月白腔子裡登時「噗通噗通」撞跳開，腳底都跟著發虛。連城跳下畫舫，一步步走過來，朝出手。面如冠玉，目若朗星，比傳聞中還要神俊朗。

幾乎忘了怎麼呼吸，不「蹭」地站起，迫不及待走過去又頓住，低著頭，地抬起自己的手，眼見就快放在連城手上，他卻是一個錯，毫不猶豫地同肩而過，朝後的姜央而去。

「阿寶來得正好，我命人準備了你最吃的玫瑰酪子，加了好多蜂，快來嘗嘗吧。」

秋月白：「……」

面一白，臉上剛扯開的得微笑險些扭曲，難以置信地豁然回頭看向姜央，就聽「啪」地一聲，衛燼橫手拍開連城的手，寶貝似的把人護到自己後，扯著角乾乾冷笑，「連太子請自重。」

連城不屑地嗤了聲，語氣冷淡下來，「喲，狗皇帝也來啦。沒請你，你也過來，臉皮可真厚啊。」

狗皇帝？！所以他就是……

秋月白頭頂仿佛落了個焦雷，將劈泥塑木雕。看著面前劍拔弩張的兩人，在姜央兩邊互相推搡著往畫舫上走，周似「呼呼」颳起一陣狂風，把自己方才說過的話，不斷在耳邊重複：「能那兩位才俊惦記，才是真有本事。」

啪啪啪，臉登時腫了一大圈，直接跳湖裡都淹不死。

還沒等醒過神，衛燼似想起什麼，立在船頭回過，似笑非笑地囑咐了句：「秋將軍可千萬記得提攜在下啊。」

秋氏父：「……」

還提攜呢，這是在給他們家下最後通牒啊！

「你、你……」秋康指著自己兒，臉上失憤怒都攪合到一塊，化作一道掌，狠狠甩在秋月白臉上，「不孝！不孝！這事你若理不好，以後甭進我秋家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