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慕雲。」

第34章

溫潤嗓音掠過耳畔, 蕭慕雲的手一頓，詫異轉。

卻見蘇瑾長直立，沖他略略一頷首。

「蕭公子, 別來無恙。」

前一刻還活蹦跳、跟在後笑得莫名其妙的小傻子，此刻卻負手一臉端正他, 白淨面龐上，神清冷疏離, 不怒而自威。

這副尊容，蕭慕雲恐怕這輩子也不會忘, 可不就是當年滿腹正經、責罰他抄監規的蘇司業嗎？

「你……」

他立即撇下銀針脈枕，上前繞著人走一圈，細細打量後，嘖嘆不止。

「你這麼快就好了？」

點點頭, 蘇瑾正打算贊其醫湛, 不料這人竟又兩手一抱拳，出副恍然大悟的神，「原來我真的是神醫啊！」

蘇瑾一怔, 無奈握拳, 抵在邊輕咳了兩嗓子。

「坐下說話吧。」

二人相對坐。

蕭慕雲微挑眉, 視線從傾茶杯的那涓註上挪開，轉而看向對面男子，思量須臾, 問道：「你什麼時候好的？」

「上次施完針後。」

「上次？那都過去好幾日, 意思是你已痊癒有些時候了？那……莫姑娘還不知曉？」

提及莫輕輕，蘇瑾的神才難得出現一裂, 作一滯, 定住片刻, 放下茶。

「嗯，尚未跟提及。」

蕭慕雲睜大眼，仿佛聽見什麼天大的笑話，驀地俯著桌子，肆無忌憚嘲笑起來。

「堂堂蘇司業，國子監最遵規守矩的人，如今竟堂而皇之在外騙吃騙喝，還是騙一個小姑娘，你們國子監已墮落至此了？」

「還是說，蘇司業你本如此，素日那套都是裝出來的？」

「你這說也得抄上千遍監規吧？」

蕭慕雲本是想，若能說得人面紅耳赤最好，那樣才解氣。不料，對他的嘲諷，蘇瑾卻是默默都認下，垂眸不辯一句。

笑著笑著，倒是他自己先失了樂趣，掃興地往後挪了挪屁，懶懶端起茶顧自飲下。

「嘁，無趣。所以呢，為何對我坦白，有事求我？」

蘇瑾不置可否，從懷裡出一封信，推過去。

「我如今不宜拋頭面，也進不了臨安城門，故想請你用蕭家人脈，將這封信送進臨安，到徐太傅手裡。」

睨了眼信，蕭慕雲不屑哼了聲。

「不宜拋頭面？騙鬼呢？我看你是瞧上了人家姑娘，想多賴幾日。」

蘇瑾聞言耳尖泛紅，卻不反駁。

「我說的也是真的。」

蕭慕雲整了整坐姿，「我還真好奇的，到底是誰對你下毒手？臨安城裡可不人背地議論，說是韋國公對你有恨，你的失蹤與他不了干係，可是真的？」

「謠言切勿當真。」

蘇瑾似乎對這個說法毫不意外，蹙起眉，「連你們都猜忌到了韋國公上，他怎會如此魯莽？何況那事已過去許久，要手他早該手了。」

那就是另有他人？

大抵是與這封信有關，默聲片刻，蕭慕雲無奈將信拉到跟前。

「就幫你這一次。」

「多謝。」

他起正要離開，蘇瑾忙又將人住。

「蕭公子，我還有一事相求。」頓了頓，鄭重道，「可否先別收回鋪子，至等一年租契約滿，至於診費，我會一分不地付給你。我不想因自己的緣故，害白努力一場。」

「我本來就沒準……」

蕭慕雲半句話噎在嚨里，潤了潤，又再滾落回肚子，改而提議，「蘇溫然，你提這麼多要求，要不然也讓我提一個？」

「好，你想要什麼，只要我能辦到。」

「抄一千遍國子監監規。」毫沒作多想，蕭慕雲便口而出。

蘇瑾一愣。

「就這樣？」

「怎麼，還看不起？你先抄完再說吧。」

沒好氣地撂下一句，蕭慕雲將信揣進懷裡，背起藥箱大步走出。

此刻蘇瑾確實不解蕭慕雲的氣憤，直至之後幾日，每每在莫輕輕歇下後，他不得不再坐起，挑燈筆疾書，才漸漸意識到這事不簡單。

一遍監規不算事，一百遍尚且也能忍，一千遍簡直非人哉！

每日醒來，低頭看著自己尚還有餘的手，蘇瑾就哭笑不得。偏偏到了食肆，還得接莫輕輕的問，指著他那兩隻黑眼眶問昨夜幹嘛去了。他只能一面瞪著疲憊雙眼，一邊忍著靠近時在心底掀起的驚濤颶浪，最後呵呵傻笑回應。

是日，又被莫輕輕逮住問起，蘇瑾正疲憊地傻笑敷衍，關便興沖沖從外頭跑進。

「掌柜的，下雪了！」

「真的啊！」

才這一句，莫輕輕的注意力就從他上挪開，衝出櫃檯，隨關一起出了食肆。

蘇瑾無奈一笑，也跟在後頭。

確實下雪了，鵝般紛紛揚揚，若是不甚隨風飄進脖頸間，冰冰涼涼的，讓人子一。

莫輕輕手，接住一片雪花，靜靜看著它在掌心間融化一灘水滴，悵然慨：「今年這麼早就下雪了啊。」

「早嗎，往年好像也是這個時候吧。」

聽著關的搭話，莫輕輕笑而不語。

是南方人，每年也能上下雪天，只是都稍稍晚些，大抵都是在年末最後一個月，或是新年年初，像這樣早見到雪的，印象中還是頭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