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倒有個下下策，周兄可考慮過投軍？」

「投軍？」周意詫異搖頭，「我倒是從未想過。」

蘇瑾淡淡一笑。

「周兄心懷俠義，又有一好武藝，若肯投軍，為國效力，定是南宋之福。」

「只是我也知，你為人灑，更喜浪跡江湖，故而也不會多勸，周兄自行決定便好。不過無論何時，周兄若生了此意，大可派人知會我一聲，我願將你舉薦給林將軍。」

「林將軍？可是兩年前一舉殲滅北地水賊的林將軍？」

「正是他，林將軍一心效國，戰功赫赫，為人又豪爽，極重武材，若能跟著他，想必將來大有一番作為。」

即便周意尚在猶豫，可看著他眸底漸燃起的火，蘇瑾也知道，自己這個提議沒錯。

沉默半晌，周意才再開口。

「溫然，我大抵能猜到你的用意。可我朝向來重文輕武，即便他日有戰功在，陸知縣也未必肯將嫣兒下嫁於我。」

蘇瑾端起茶飲盡，又瞥過臉看了眼院子方向。

「世事難料，誰又能全然掌握於手心？不過都是儘自己的一份力罷了。投軍或能拼來榮耀，又或許因常年在外，反倒錯失這份姻緣，箇中利弊，都需得你自己深思慮後再決定。如此，我才稱之為下下策。」

「我要說的便是這些，明日我得啟程，剩下時候不多，還有他事，就不多相陪了。」

說罷，蘇瑾起，含笑施過禮，便負手往院子裡去。

作者有話說：

第69章

自打食肆的點心生意做起來, 莫輕輕這一手打包的功夫，從起初的別彆扭扭、以點心不破不散為主，到如今的利索迅速、變著法兒錦上添花, 不可謂不是突飛猛進。

再沒得稜角的吃食，經竹麻紙幾回摺疊, 都能一個平平整整的小方塊，猶似尺子量出。封口再薄刷層米糊, 上掌心大小的紅紙頭。紅紙上，簪花小楷端莊秀雅, 仔細寫好點心名和最佳食用期，落款再繪朵應季花葉，心又悅目，不知得了多食客稱讚。

不多會兒, 手裡這個已包好, 重新取了兩張紙攤平，頭也不抬便問道：「，還有沒打包的嗎？端來我這邊吧。」

話音落, 一碟杏仁便遞到跟前, 手接住正要道謝, 目卻落在那隻修長瘦白的手上，愣了一瞬，抬頭。

蘇瑾含笑著：「你給我備了這麼多好吃的吶。」

「……不是給你備的。」莫輕輕收回視線, 將杏仁一塊一塊夾至紙上, 「是你自己出錢買的。」

「就是給我備的。」

「你！反正你出了錢，食客為天, 我不與你多爭辯。」

聽了這話, 蘇瑾不由失笑, 悄然間，眸底那片溫中，又多染了幾分眷和不舍。他想，自己可能真的無藥可醫了，竟連隨口一句置氣話，都覺得甚是可。

顧自心間，忽而想起什麼，他看看四周，見蘇彥等人低頭忙得正歡，便果斷從袖中出揣了好幾日的簪子，虛空比劃兩下後，憋上一口氣，飛速將銀簪到了姑娘的髮髻間。

莫輕輕一怔，直起。

與蘇瑾茫然對視片刻，反應過來，就要往自個兒頭上。

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送出的，怎能讓又還回來，蘇瑾著急地將人住：「不能摘！」

「……為何？」

因著靜，院中數道視線齊齊扎過來，蘇瑾窘迫吞咽了口，將面板得正經。

「你日後自會知曉。」

「……」

還是頭一次見他說話這樣嚴正，不知怎地，莫輕輕當真放下了手。只是時不時抬頭看他一眼，有點茫然，還覺得哪裡怪怪的。

後來無論怎麼問，蘇瑾就是神神不清楚說，只是堅持不許摘下。

直到夜裡，獨自坐在妝鏡前，於燈火下端詳那隻簪子許久，莫輕輕才猛然回過神。

銀簪是年初一親自套中的那支，雖說如今已是模樣大改，打磨潤，又嵌了兩朵小巧臘梅，還綴上了不知是什麼品類的碧玉，總之雅致得早已不見當日的簡陋，但還是認出了。

小小一個關撲彩頭，既無來源，由頭也簡單，哪裡有什麼「日後自會知曉」，分明是蘇瑾在誆！

還真的誆住了……

想明白，莫輕輕好氣又好笑，拉開妝盒，索將簪子塞進去，打算再不去。

可關上的一瞬，不知何故，還是猶豫了。

燭落在上，暈出幾許溫意，很快驅散了眉宇間本就稀疏的怒氣。

沉良久。

「算了，不過一支簪子而已，矯什麼……」

*

蘇瑾離開，的日子照樣是那般平靜無波瀾。

冬寒消散，春日見暖。

踏著最後一新年氣息，回鄉團聚的人接連出了遠門，往來長縣行商的車馬也趨多。這一走一來，倒是瞧不出多大變化。

食肆生意照舊，過去數月的用心經營，已在長縣落下不錯的名聲。開春半月余，莫輕輕已聽好幾個外地來行商的說，是應了客棧掌柜的引薦，才特意尋過來。自當好生款待，往往還會贈些不貴卻好吃的新式點心。

商隊中偶爾還會見臉，多是去年來用過食的，記不錯，對這些潛在回頭客往往也會多留意些。食客見被認出，覺得了重視，自然更為高興，總是要與多閒聊幾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