廬陵郡城,雖不如京城繁華,卻已是大坤有的富庶之地。
馬氏醫館。
有一年正給病人抓藥,手腳伶俐,不用稱,徒手抓,克數還準無比,令人嘖嘖稱奇。
館主名馬安。
景皓三年初,盤下這家位於城角偏僻之地的醫館,自己做了館主。
由於太過麵,病人覺得不靠譜,名聲傳開,難得有客人上門,隻有街坊鄰居會照顧生意。
“小安,你這營生也太不景氣了。”
隔壁王大爺打量著空空的醫館,暗暗搖頭。
馬安也是無奈說道:
“都怪我眼高手低,看過幾本醫書,便覺得自命不凡,開了這醫館,才明悟給人看病哪有那麽簡單?”
“開錯了藥,可是要死人的。”王大爺好心勸道:“我看你不如關了鋪子,再拜個師父學幾年。”
馬安搖頭:
“我一下子了好幾年的租金,把家裏留給我的財產都敗了,這地偏遠,鋪麵也不好出租,好在販賣藥材還可以掙一點銀子,足夠維持生計。”
馬安將抓好的藥遞給對方,收了些碎銀,聽對方說道:
“你這孩子醫雖不怎麽樣,但為人實誠,長得也不錯,我那孫……”
馬安一窘,連忙打斷對方:
“王大爺,家父病故前有言,要求我事業未之前,不許家。”
隔壁大爺沒法子了,又閑聊兩句,在馬安的恭送下離開。
此時窗外的天已暗下來,街角行人稀,往來盡是附近的鄉親鄰裏,有外人。
馬安當下關閉館門,準備休息。
而這年馬安,自然便是張武。
這次的份與之前不同,他吃一塹長一智,弄了個真的。
世上真有馬安這個年,祖籍就在廬陵郡,父親是個地主,可惜死得早。
而馬安迷醫,向往京城的繁華,老爹死後幹脆變賣家產,帶著銀子孤上了京城,想闖出一番大事業。
他在城南買的宅子和張武在一條街上。
自然而然也被當“棒槌”,遭到幫派人員的打家劫舍。
舍不得銀子,被打個半死,沒過多久便一命嗚呼。
除去張武,沒人知道他已經死掉。
把毀滅跡,拿走對方的份名碟,搖一變,張武了馬安。
他想到過很多藏的方法。
比如偽裝王裏,去當乞丐王。
或者跑到深山老林,找個與世隔絕之地藏著。
甚至還想過跑遠點,離開大坤王朝,去世外之地茍幾年再說。
但這些選項都不符合他的要求。
他這次離京。
一是躲避劉家老祖的襲殺,逃開影衛的追蹤。
最重要的是為了研製練氣丹的解藥,拯救六叔。
當丐頭,每天專研藥,還有源源不斷的昂貴藥材不請自來,不符合人設常理,必定暴。
而藏到深山老林,或者去大坤以外的地方,如何運送藥材是個巨大的問題。
況且這麽多藥,每個月都要運送一批,去往莫名之地,怎麽能不引人注意?
隻有開一家醫館,研究藥,販賣藥材,才算合合理。
就這樣,張武白天守著鋪子睡覺,晚上研究藥,轉眼便是五年多,而今已是景皓八年。
這一年,六叔五十三歲,榮升鎮司指揮使,聖眷隆厚,威震四海。
這一年,劉青六十四歲,屯兵南方,還在做皇帝夢。
這一年,張武也已三十多歲,一晃便會步中年,但撤去易容,依舊是年意氣,神如玉。
幾乎所有人都在熬。
蕭景翊在熬,等著劉蒼山氣衰敗的那一天,將其擊殺。
劉青也在熬,等著蕭家老祖掛掉,奪取大坤江山。
張武同樣在熬,苦心研製練氣丹的解藥。
“劉家和蕭家,五年之必有分曉,不是大坤覆滅,便是劉家遭滅九族,不論誰贏,六叔都很危險。”
“好在,我已有了果。”
張武來到醫館後院的庫房裏,點燃油燈,一眼去,藥材所剩無幾。
一百二十萬兩銀子,已被他揮霍一空。
而他也憑借自己的妖孽天賦,弄出與練氣丹效果相似的丹藥,服用之後可以將人催眠,造心理暗示。
這還要多謝蕭景敖的修煉心得。
盡管他上說著不皇室功法,但他修煉的本就是皇家法門,心得會怎麽能跳出來?
“嗚嗚嗚——”
庫房深,靠牆放著個大鐵籠,裏麵囚著個雄壯大漢,功力全廢,手腳被綁,裏塞著破布,見張武走來,頓時驚恐嗚咽。
這是某人昨夜從幾百裏外抓來的黑虎山寨主。
時隔多年,黑虎山上的匪窩依然健在。
隻不過郭天旭死後,魏家也被滅門,這群山賊換了個主子而已。
遭逢世,朝廷發出征討令,要天下群雄共伐反賊劉青,南北大戰一即發,山賊們也越發放肆,屠村滅寨,殺人放火,比龐黑虎當年還要兇猛得多。
尤其這位寨主大人,喜好*辱民,死在他手裏的姑娘說有二十位。
張武沒有張正義的習慣,但用這種無惡不作的家夥試藥,他心裏沒有任何負擔。
從旁邊八仙桌上拿起一團黑泥丸子,摳下一塊,在手裏龍眼大小,拿掉對方裏的布,張武雙眸閃過,淡淡說道:
“張。”
剎那間,黑虎寨主變得癡呆起來,雙目瞳孔渙散,仿若行走,大張開。
屈指一彈,藥丸口。
“吞下去。”
隨著張武發話,黑虎寨主用力將藥丸咽下,而後恢複神智。
對於剛才發生的一切,他全都有。
但就像靈魂被出外,沒辦法控製自己的,隻能在頭頂看著下方的自己,任人擺布。
他之前也是個一流高手,見識遠大,但對方展現出來的“神通”,完全超出他的認知。
藥丸化開,漸漸的,黑虎寨主臉上浮現出劇烈的掙紮之。
一會充滿恨意,一會又變得無比恭敬,仿若神分裂癥發,在爭奪的控製權。
最終,還是藥力占據上風,使他砰一下磕頭在地,如敬神明般恭敬。
“我要你自盡,能否做到?”
張武才說完,黑虎寨主便用腦門狠狠撞向牆壁,一下又一下,頭破流,頭骨也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音,狀若瘋魔。
“停下。”
張武一聲令下,黑虎寨主呆愣在原地,怔怔著牆上簌簌落灰的坑,難以置信自己會做出這般瘋狂的舉。
張武蹙眉沉思起來。
給這廝吃的藥力,相當於六叔的兩倍,要他生便生,要他死便死,若能解掉,這解藥便算研製功了。
但也不能輕易給六叔吃。
一來容易打草驚蛇。
你前腳吃完解藥,人家再賞你一顆怎麽辦?
二來容易暴自己。
馬六有解藥,隻能是你張武給的,說明你出山了。
蕭氏皇族一定會各種收拾拿你,弄到你手裏的解藥和研究心得。
甚至可能像劉家一樣,想辦法弄死你,免得養虎為患。
張武不覺得自己是那位皇室老祖的對手。
人家二百多歲,吃的鹽比你飯都多,各種殺伐手段,人生經驗,你這點雕蟲小技,不過是班門弄斧。
當然,張武也想過直接把馬六掠走,帶著他遠離大坤,躲到深山老林裏,再給他吃解藥。
下半輩子陪在六叔邊,安安穩穩,給他養老送終。
然後越是修煉,張武越發現自己太過想當然。
那位皇室老祖若想尋你,天涯海角也能追過來。
除非你進無上宗師之境,心靈駕馭質,神搏擊時空,才有可能製住對方的神應。
回了回神,張武從袖兜裏掏出一把金藥丸,龍眼大小,芳香四溢。
這便是他煉製的解藥,夾雜著數十種千年靈藥。
這五年來,他每個夜晚不是研究魔靈丹,便是出去走訪深山大川,想法子采摘靈藥,與神農嚐百草沒有區別。
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
“吃下去。”
張武將一顆金解藥遞給黑虎寨主,對方沒有任何遲疑,一口下肚。
“覺如何?”
“神清氣爽,像是做了一場惡夢,心頭霾盡去。”
“很好,繼續給我撞牆。”張武發號施令。
“你做夢!”
黑虎寨主麵目猙獰,恨意滔天,恨不得將麵前這家夥撕兩半。
“很好很好!”
張武出笑意,對自己研製的解藥非常滿意,而後雙目驟然變淩厲,心意如刀,控對方神冷漠說道:
“咬舌自盡。”
“噗——”
黑虎寨主口中炸開花,大口鮮噴湧而出,整個人倒在地上痛苦哀嚎。
“不許。”
嗚嗚的慘聲戛然而止,黑虎寨主隻是渾搐,疼得滿地打滾,慢慢流過多,失去聲息。
左手拎著這廝,張武如一道暗夜幽靈般朝城外而去。
將丟三十裏外的老林中,不遠便有狼群,明日一早,連骨頭渣子都未必能找到。
回到庫房中,將力運於掌中,形一磅礴螺旋吸力,轟然間庫房裏塵土飛揚,地上和鐵籠上的漬盡數被吸起,猶如刮地皮,直至張武右手被一團巨大的泥覆蓋。
武林頂級絕學擒龍手,不練自。
將泥團丟院中井裏,天已快要亮了。
張武靜靜佇立在院中,仰著東方的日出,呢喃道:
“是該離開了。”
……
清晨明,張武最後一次開了醫館門,像往常一樣,用撣子開始拂拭鋪子裏的塵土。
他沒有去吃早飯。
如今已很再吃五穀雜糧和葷腥類,自然而然的開始了辟穀。
辟穀不是不吃飯,而是吃高端藥材煉製的丹藥,才能供應上需求。
否則你全力一拳打出去消耗的能量,吃一頭牛都補不回來,稍微幾招,就得把自己打虧空。
五穀雜糧和類,濁氣太重。
換句話便是吃到肚子裏,能量不夠純,遠遠比不上靈丹的藥效。
長期吃這些東西,別說長進,實力能不消退都是佛祖保佑的。
武道強者們的境界窺探到大宗師級別,即便不修仙,為了活下去,也會促使人們接煉丹,努力煉製高級丹藥,讓自己吃飽吃好。
這與好無關,純粹為了生存。
“小安,今天這麽早?”
隔壁王大爺掀簾而,笑容慈祥,卻意味深長。
張武也笑道:
“老爺子,五年了,看來今天你要攤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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