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漸深了，一明月冉冉升起，張武和馬六又繞回到了鎮司門前。

    六叔已不在原先的老院子裏住，如今也很再進皇宮，君臣關係諱莫如深，幹脆就住在鎮司後院。

    朝廷封了鎮國公，除去各種賞賜，提升待遇，還給六叔騰出一座國公府。

    馬六搖頭說道：

    “我是不會去住的，仆從下人皆是皇帝賞賜，攆走他們，景皓帝不高興，不攆他們，全天被監視，遠不如我這鎮司住得舒服。”

    張武點頭表示支持。

    馬六掏出一塊鑲金腰牌說道：

    “你好歹也是大宗師，再當小小的七品總旗，容易惹人笑話，這是鎮使的份腰牌，位在千戶之上，指揮使之下，多也能讓你做事方便一些。”

    張武沒有猶豫，接過腰牌收下

    自己大宗師的份，隻有金字塔頂尖的那批人知道，普通權貴，宵小之輩，無從聽聞你的故事。

    你實力再高，人家不知你來曆，手殺人之前，遠不如世俗權勢有威懾力。

    又寒暄幾句，張武遞給六叔一把武靈丹，互相告別，迎著夜風朝家裏走去。

    他很想問問六叔，劉青的死究竟是怎麽回事。

    火王與你有沒有關係。

    影衛怎麽還存在，沒有被鎮司剿滅。

    最後還有——

    你！

    馬六！

    是不是我爹！

    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在天牢裏時便百般照顧你，教導你，連洗髓經方都讓給你來打。

    皇室賞他的練氣丹不吃，你給的兩顆，他全無懷疑直接吃了，除去替親兒子試毒，再沒有第二種可能！

    而且當年六叔離開天牢，去鎮司當百戶，難道真的隻是為了驗江湖豪？

    那時你已被劉青盯上，楊蒼也跑到家裏暗殺你。

    隻怕六叔也是為了保護你，才努力往上爬。

    隻有他的位足夠高，那時還沒有氣候的劉青，才會有所忌憚，不敢下黑手。

    而今六叔又要奪大坤江山，詢問你有沒有當皇帝的意願。

    今晚你若來一句想當，哪怕天翻地覆，六叔也必定會殺盡一切敵，踏平天下，把你送上帝位。

    除了親爹，緣關係，世上絕沒有第二個人能對你這般無私奉獻！

    但這些疑，張武始終都開不了口。

    有些事，人家願意講，自然會告訴你。

    如今六叔沒說，你問出來，把人家的刨幹淨，即便真是親爹，也會產生隔閡。

    想到這些年的種種，六叔的關，張武心頭一陣慶幸，自己總算有有義，沒有犯下大錯而後悔莫及。

    這些年，自己的長軌跡，一直被六叔牽扯著，做事不夠瀟灑，被人羈絆，不像個長生者。

    而今，這一切，全部釋懷。

    所有為六叔做的努力，也全部值得。

    隻因——他是我爹啊！

    人心很複雜，唯有脈親的付出不求回報，六叔如此，自己也一樣。

    “有爹了，那我是不是應該改名……馬武？”

    某人心裏了，突然怔在原地。

    “麻五？馬武？”

    “緣分……”

    “果然妙不可言。”

    張武驚歎著，心愉悅，吃下一顆武靈丹，回家倒頭便睡。

    ……

    轉眼春暖花開，天氣漸熱。

    回京的日子本該很悠閑，但張武閑不住。

    他用永昌城天牢裏打來的十萬兩銀票，買了鄰居的鄰居，左左右右，後麵的後麵，連起來十五個院子。

    隻要價格高，不心疼錢，鄰居們很樂意拿你當冤大頭，去換地段更優渥的新宅。

    當然，人心貪婪，也不乏漫天要價的。

    張武不想墨跡，穿上飛魚服，按住腰間繡春刀，隻在巷子裏走了一圈……眾人乖乖搬走。

    一番折騰，花掉八萬兩。

    他把買來的宅子連一片，院牆全部放倒，連通自家祖宅，有整個足球場那麽大。

    有長生的優勢，必定要利用起來。

    好歹種下些藥材，弄一片藥田，等個千八百年，一邊種，一邊用，形良循環，即便不世俗，也可以自給自足。

    張武也想過去野外種藥材，可你生活在城裏，又不能每天盯著，別搞了好些年，遇上雷天刀這種人，一鍋給你端了……

    還是種在眼皮子底下比較安心，隻要你自己不出事，便沒人能你藥田。

    忙碌小半個月，把土地弄平整，張武看著平坦一馬平川的田地，一雜草都沒有，心很舒暢。

    正回屋休息片刻，突然院門被推開，出一個相貌堂堂的中年人。

    “你是……武哥兒？”

    唐展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呆呆著巨大似田野的院子，腦子有些不夠用。

    “展叔！”

    張武爽朗大笑著迎接，張開雙臂與對方抱了抱。

    將近十年沒見，唐展也顯出了老態，眼角有皺紋，發白了些許，麵容堅毅，看上去老持重。

    “你真是武哥兒？”

    唐展有些激，上下打量著張武，難以置信。

    “當然是我。”

    某人提起當年舊事說道：

    “還記得咱們那天去春風樓吃飯嗎，我向展叔你打聽毒藥的事，事後我們帶著姑娘去鐵柱酒樓住了一晚……展叔你神威無敵，折騰了整夜。”

    這一下，唐展再無懷疑，高興說道：

    “我就知道你小子沒死，憑你的機靈，怎麽可能突然被人弄死在醫館？”

    “嗨[hài]，當時在天牢裏得罪了不人，有個江湖悍匪找我麻煩，沒注意被他迷暈了，我有位在，他又不敢憑白將我掠走，怕府追查，便弄了個替在醫館裏。”

    張武把當年六叔教的那套說辭講了出來。

    唐展點頭，不置可否，隻是關心問道：

    “這次回來不走了吧？”

    “不走了，以後大於市，在院子裏養養花，種種草，我們也能多聚聚。”

    張武抱拳真誠謝道：

    “這些年多謝展叔你幫我打理宅子，不然我這祖宅早塌了。”

    唐展擺手渾不在意道：

    “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你能回來便好，叔這些年誰都不惦記，就是掛念你，我武哥兒若是莫名其妙沒了，那真是老天瞎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