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還是工作人員累狗，開車去附近的小鎮買了雙鞋回來。

    盛玉霄就這麽賠給了黎小鴨才準走。

    黎小鴨穿著他的衛，戴著大大帽子，小心地繞過院兒裏的積水，走出了村長的家。

    都沒有回頭看他一眼。

    盛玉霄沒由來的有點不爽。

    “盛大。”村長又了上來。

    盛玉霄這才回眸，掃視一圈兒村長家，罵了句：“什麽破地方。”

    村長：“……”

    村長強歡笑：“盛大不？不？看電視機嗎？……我這裏還有電腦！您要想打遊戲的話，也行。”

    盛玉霄拉著一張臉：“不玩。”

    時間來到晚上。

    盛玉霄對村長家晚餐的評價是：“什麽豬食。”

    村長又拿茶葉給他泡了壺茶，大爺一樣看不上：“什麽刷鍋水。”

    工作人員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隻能說，悉的盛大又回來了。

    *

    黎小鴨被送回了家。

    阿爺還癱倒在床上，破天荒地沒有罵。

    黎小鴨走到灶邊，揭開鍋蓋。裏麵的土豆已經涼了。抓起來，掉一點皮，一邊吃一邊往阿爺邊走。

    “阿爺吃土豆。”把另一個遞過去。

    黎阿爺沒接，渾濁的老眼在昏暗的線下卻格外的亮。他長滿繭的手一把抓住了黎小鴨：“今天來的是什麽人？是不是城裏人？”

    黎小鴨點了點頭，說：“滿嬸嬸說他們是來錄節目的。”

    錄節目？黎阿爺也不懂那是個啥。

    他隻是笑了笑說：“好，好。你下次還帶他們回家。”

    黎小鴨愣了愣，不明白為什麽。

    “聽阿爺的話，阿爺以後不賣你。”黎阿爺說。

    黎小鴨眼底閃起一點，然後又熄滅了。慢吞吞地搖了搖頭，說：“他們不會再來了。”

    黎阿爺生氣地問：“你怎麽知道？你今天是不是得罪他們了？”

    黎小鴨沒說話。

    不知道怎麽和阿爺講。

    想起來在好心人捐助給學校的圖書角裏，翻到過一本破破爛爛的話書。裏麵有個故事《賣火柴的小孩兒》。

    個子高高的哥哥，帶回家，又帶去村長家洗熱水澡，又給了服和鞋子穿。

    嗯，就像是劃開了一火柴，所以才有了這樣一段夢。

    火柴會熄滅的，夢會溜走的。

    所以他們不會再來的。

    黎小鴨就著涼水把土豆吃了，又問：“阿爺，你不嗎？”

    黎阿爺冷哼一聲：“氣都讓你氣飽了。”

    黎小鴨輕輕應了聲：“哦。”

    然後一陣稀裏嘩啦的，黎小鴨用涼水洗了臉刷了牙，鑽回到自己的小床上睡覺去了。

    黎阿爺頓時更生氣了，不過這時候他的手指到了的一角，於是他瞬間又平靜了。

    那是那些自稱節目組的人，留給他的，說是賠給黎小鴨的啥啥神損失費。一共一千塊。

    一千塊啊！

    黎阿爺瞇起眼，將它們一張一張又數了一遍，然後揣進了裏。

    他是當阿爺的，錢當然由他管。

    *

    盛玉霄看了一眼主臥裏擺著的大床。

    大床還掛著蚊帳，蚊帳裏鋪著大牡丹花的床單。

    盛玉霄嫌棄地走到一邊，坐在邦邦的木頭椅子上。

    這他媽怎麽睡得著？

    盛玉霄枯坐倆小時，又想起了黎小鴨。

    這裏太窮了。

    怎麽會有這麽窮的地方？

    等他回去了，他就往這裏捐錢。先捐個六七百萬，給黎小鴨多分點。

    想著想著，盛玉霄又生氣，站起來踹了一腳床。

    媽的，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回去。

    盛玉霄心頭煩躁難消，在屋裏轉兩圈兒幹脆推門出去，看看月亮得了。

    門沒有發出毫聲音，盛玉霄的步子才往前送了兩步，寂靜的夜裏說話聲很清晰，就這樣乘風鑽了他耳中。

    “這位盛大就是個祖宗啊。”那是村長的聲音，他在向誰訴苦。

    “爸，你忘了箐箐說的話了？盛大家裏可是上千億的資產啊，上千億！他不是祖宗，是我們的財神爺。”男人勸道，那是村長的兒子。

    盛玉霄聽到這裏，差點嗤笑出聲。

    他們做什麽夢呢？

    他就算有錢也不會分給他們啊。

    “唉，盛大這裏都還好說，我沒想到他進村的時候，竟然撞見了黎小鴨。”村長憂心忡忡。

    “什麽？”村長兒子的聲音變了調。

    “你小點聲！”

    “是，是。怎麽會這麽巧？”

    “鬼知道是不是那小丫頭發現了什麽。”

    “怎麽可能？才幾歲，懂個屁？”

    盛玉霄的表慢慢變了。

    聽起來這村長一家對黎小鴨有什麽圖謀不軌的地方！

    他想也不想就拿出手機，按下錄音鍵。

    “萬一被盛大知道真相的話……”

    “爸，你想太多了。知道又怎麽樣？隻是錄個節目，誰會在乎一個沒有爹媽的小丫頭？”

    “你是沒看見吶，今天那盛大對黎小鴨有多好，拿自己的服給穿，還給吹頭發，給買鞋……”

    村長兒子一下沉默了。

    半晌，他的聲音才又響起：“這事你不用擔心，你好好留住盛大，務必保證這位大爺在咱們家過得舒舒服服的。黎小鴨那裏……”

    村長兒子說著冷笑一聲：“我去找阿爺，給他拿八百塊，保管他把黎小鴨管得死死的，再也見不到盛大的麵。”

    這時候盛玉霄的拳頭已經了。

    這幫煞筆！

    他們想幹什麽？

    連一個小孩兒都對付！

    村長渾然不知這些都被盛玉霄本人聽見了，還樂不可支地拍著兒子的肩說：“上過大學就是不一樣，腦子活泛。”

    盛玉霄冷著臉下了兩步階梯。

    他想把拳頭揮他們臉上。

    但聽到這倆父子得意忘形的笑容，他突然又頓住了腳步。

    揍兩拳太便宜他們了……

    他們不是拚了命想留住他嗎？拚命也不願意讓黎小鴨見他嗎？

    敢算計到他頭上來！

    盛玉霄心頭冷笑一聲，扭悄無聲息地回了房，作利落地把行李一收。

    第二天一早，一夜沒睡的盛大拖著行李箱出現在了村長家門口，最先被驚的是工作人員。

    工作人員都要瘋了：“大爺，您這是想回城？”

    盛玉霄挑眉：“不回。”

    工作人員傻了：“那您這是……”

    盛玉霄：“換個地兒住，不行嗎？我不想住這家，太破。”

    工作人員：“這個村子裏，隻有村長家條件最好了。”

    盛玉霄也意識到自己話沒說對，於是瞬間改口：“你想想我媽送來這裏是幹嘛來了？”

    工作人員小心翼翼地答：“改、改造？”

    盛玉霄斜睨著他：“是啊，你們把我放在條件最好的村長家，是想跟我媽對著幹？”

    工作人員：“……不、不敢。”

    盛玉霄：“走了，換一家，快點兒。”他說完把行李箱一丟，自個兒先上了車。

    工作人員一看人都坐駕駛座上了，魂都嚇飛了。

    這位爺還沒滿十八呢，哪能開車？

    “行行，我們先陪您換。”工作人員頭疼地跟了上去。

    村長聞訊匆忙趕來的時候，一手還提著子，皮帶不知道掉哪裏了，就隻能維持著這個稽的姿態，一臉震驚：“盛大這是要去哪兒？”

    “大！大！您不能走啊！”

    一腳油門，車揚長而去，噴他一臉尾氣。

    村長一邊咳嗽，一邊悲苦地喊：“大，您和我們家做的換，您不能去別的地方啊！大！”

    “完了完了！”

    車裏，工作人員小心地去打量盛玉霄的臉，實在想不通村長怎麽一晚上就把人得罪這麽狠。

    盛玉霄合著眼，一言不發，神顯得兇悍。

    他耳邊又響起了村長父子的對話。

    但腦中掠過的畫麵卻是——

    黎小鴨鞋甩飛了之後，他一低頭，瞥見的腳背上都是荊棘草叢劃拉過的痕跡。不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