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蘇婼聽話地躬應下,看了韓陌一眼之後上了馬車,到了車裏,過車窗又朝韓陌扮了個鬼臉,這才走了!
韓陌窩囊氣堵在腔裏,都快了!
當初那麽低聲下氣地求他不要去蘇綬麵前告狀,合著不是打算瞞一輩子,而是要等個這麽利好的時機蒙混過關?
早知道如此詭計多端,他還不如一早就告去蘇家呢!這個狡猾險的臭丫頭!
“韓大人……您還有事嗎?”
打發走了蘇婼的蘇纘也打算走了,跟橫眉瞪眼的他打招呼。
“無事。”
韓陌把眼一瞪,轉走了。
卷宗在秦燁上,諒也不敢撒謊,就是撒謊,他眼下也沒辦法證明攛掇秦燁卷宗,而且,這事本來他也沒有打算弄得滿城風雨,驚所有人給自己辦事添堵,故而也不可能當真憑這個上衙門去告發。
所以即便是眼睜睜看著蘇婼又把自己拿了一回,一時之間他也無可奈何。罷了,隻要秦燁能把卷宗歸還,他也懶得再追究,總之來日方長,死丫頭給他等著,總有一天有栽在他手裏的時候!
蘇纘被他甩了臉子,也沒有計較。畢竟這家夥的惡名不是白得的,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走到鋪子,兩間寬的店堂也站著不客人,夥計們都在忙碌,蘇纘心裏稍稍安穩,蘇家裏的空虛到底還沒有影響到行,哪怕是吃祖宗的舊業,也足夠保得後世食無憂。但可歎的是蘇家還在朝上擔著差職。
“劉園呢?”他掃了眼鋪子,隻見來迎門的是個夥計,往日時刻守在店中的二掌櫃此時卻不見人影。
迎接的夥計卻有些支吾:“掌櫃的他,他……”
“他怎麽了?”
蘇纘不悅。
夥計不敢遲疑,立刻指著後院道:“劉掌櫃他要置三全兒,三全兒不服,眼下他們正在後院吵起來了。”
蘇纘聞言,頓時沉下臉往後院走去。
推開通往後院的門,天井裏的爭吵聲就傳出來了,二掌櫃劉園的聲音十分高:“把他給我打出去!他的鋪蓋掀了!幹不了別幹!憑蘇家天工坊的實力,難道還找不到個打雜的夥計?我倒要看看出了天工坊,誰還敢用他!”
一語說罷,旁邊便有雜役扭住劉園對麵一個年青的夥計。夥計顯然不甘就範,當下扭打起來。
蘇纘怒道:“住手!”
院子裏全部人都被震住,蘇纘大步上前,瞪向劉園:“你在幹什麽?”
劉園連忙躬,喚了聲“二老爺”,道:“這廝是店裏請的夥計,幹了三月不到,便說咱們天工坊的構造古板,簧片也是老式簧片,他一個才行的雜工倒跑這兒指點起江山來了,我氣不過,便數落了他幾句,結果他不服氣,這不……就了您方才看見的這般。”
劉園是在天工坊當了二十差的老人了,蘇纘對他辦事倒沒什麽不放心。他看了眼那被押住的三全兒,說道:“他說這話有什麽據?”
“哪有什麽據?純屬胡謅。京畿以所有製鎖的作坊,鋪子,我們時時有人關注,但凡有新品,莫不將之取回來研究,可至今沒有看到哪家技藝能及得上天工坊的。就是京畿以外,長江以北,我們也定期有人巡訪,怎麽就至於天工坊的鎖了過時的玩意兒?他這不是賤的麽!”
劉園說著說著來了氣。
蘇纘對家族產業了如指掌,知道他所說無假,便折轉,往閣樓上走去:“近日買賣如何?”
劉園順道上櫃臺取了賬簿,跟上來道:“營收穩定,咱們天工坊的名頭在大梁還是響亮的……”
一間鋪子的賬目看下來也得一個多時辰。蘇纘大致翻了翻,下樓時天已轉暮。
積雪已漸化,屋簷下淅淅瀝瀝地。
蘇纘心浮沉不定,上了馬車,他扭頭又往店門看去,天工坊的匾額之下,興旺依舊,但卻不知這等興旺能持續到幾時。
“走就走!幾句真話都聽不了,牌子再響,也就這樣了!”
一陣氣憤的嚷聲把他視線引到了店門左端。隻見先前被劉園怒斥的夥計正挾著鋪蓋怒氣衝衝地出來了。看得出來,劉園還是將他驅逐了出來。
蘇纘招了招手:“你過來。”
三全兒怒容僵住,漸漸化忐忑。縱然他可以跟劉園對幹,麵前這位卻是蘇家的二當家,還是朝上的員,比劉園的份高了十萬八千裏,這不是他能放肆的。
“過來,我有話問你。”蘇纘再示意。等到他終於挪到車下,蘇纘道:“你為何會對天工坊的鎖諸多微辭?是否有人暗中指使你做什麽?”
“老爺明鑒!絕無此事!”三全兒倏地把鋪蓋卷兒放下,打起拱來。“小的進天工坊本就是慕名而來,也為求個糊口的差事,此外絕無二心!”
“那你又是出於何故?”
三全略為遲疑,片刻後他抬頭看了眼車窗,說道:“小的其實是因為聽說近期京畿城出現了一個鎖高手,此人製的鎖十分妙,說句不怕老爺著惱的話,這人的鎖隻怕比起天工坊的上等品還要出。”
蘇纘凝眉:“比天工坊的上品鎖還好?”
這怎麽可能!蘇家鎖為了滿足不同求,自然也分三六九等。上品鎖自然是屬於坊中一流的鎖了,這種鎖通常每間店也就配上幾把罷了,怎麽可能還有人做的鎖比天工坊的上品鎖還好?
“小的前些日子有幸目睹過店中兩把上品鎖,後來再看到東城玉鋪子裏一把五簧鎖,那確實,確實是有差別。天工坊也有多種式樣的五簧鎖,但任何一種,在簧片契合上,構造靈活上,都不能與之媲。玉鋪子裏那把鎖,乃是花了三百兩白銀才買來的。”
蘇纘已經坐不住了,他推開車門下了地,定著三全說:“三百兩銀子的鎖,乃是何人所製?”
“一個喚作鬼手的人。誰也沒有見過他,是最近這兩三個月冒出來的,他專門接富貴人家的鎖,要價都在幾百兩銀不等,但是收到鎖後的主顧,沒有一個不滿意的。小的原本無福目睹,是那間玉鋪子裏負責上鎖的夥計是小的的族兄,他知道小的在蘇家鋪子裏上工,便讓我看了兩眼。”
蘇纘凝默半晌,才含著詫異之吐聲:“……‘鬼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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