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去看看他吧，留給你們的時間不多了。”

蹲在地上的黎遠昭突然站了起來:“媽，我們轉院，現在，馬上。”

說著他就要闖進去找人。

醫生拉住了他:“不要浪費時間了，我們院已經是市里最好的醫院了，你現在要帶他走的話，可能在路上就......你們現在多說一秒是一秒。”

黎遠昭的火氣突然就上來了，他就想試試，他只是想試試......

他手就想去揪醫生的領，被陳媽媽攔住了。

“遠昭，我們去看看他吧......”

病房里一片寒意的白。

陳鐘年躺在床上，戴著呼吸機。

陳媽媽過去輕了下他的頭發，然后低頭在他耳邊說道:“老頭子，我來了。”

沒哭，甚至沒有哽咽，一改之前的不知所措。

坐在床邊，拉著陳鐘年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

“你能聽見嗎？能聽見就睜開眼看看吧，小玨和遠昭都在，我也在，你知道嗎？我今天去臺上看你的花了，我才發現你種的花真的好漂亮。”

陳媽媽認真地看著陳鐘年的臉:“哎，以前是我不知好歹，還笑話你一個男人喜歡花，其實我早就知道了，年輕的時候我總是抱怨你沒送我花，現在你準備種一大片給我。”

陳媽媽說著說著，聲音變得嘶啞起來:“老頭子，你不要怕，你先走，去幫我探探路，這輩子和你過日子過得很開心，下輩子我們再約。”

陳鐘年的手指了一下，眼睛睜開一條，他費力地抬起手，幫陳媽媽掉眼淚。

他已經發不出聲音了，只能用型沖著陳媽媽說了個“好”字。

陳玨在后捂著，一步都不敢靠近。

陳媽媽扭過頭:“來，你們過來，讓你爸再看看。”

陳玨用力了下眼睛，走到床邊，出一個難看的笑容:“爸，你放心，我會照顧好媽媽的。”

蹲下來，膝蓋跪在了地面上，把臉往陳鐘年的手里蹭了一下:“爸，這輩子能做你的兒，很幸福。”

陳鐘年眼角泛淚，讓陳玨一下破了防。

不敢抬頭，窩在陳鐘年的手心里流著眼淚。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殘忍的事，也有很多可悲的事，但在生離死別面前，一切好像都不足掛齒。

黎遠昭站在陳玨后，有點不敢看陳鐘年。

陳媽媽了他一聲，他

才用力吸了一下鼻子，蹲在了床邊。

“爸，我會好好照顧我媽跟我姐的，爸...我...”

他還想說什麼，卻發現陳鐘年把他的手和陳玨的手放在了一起。

陳鐘年把氧氣罩摘了下來，深吸了一口氣，朝陳玨說道:“你喜歡就好。”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陳玨，笑了一下，然后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旁邊的心電圖兀地變了直線，病房里響起了一長串的哀鳴。

“爸？”陳玨輕輕地搖了下陳鐘年的胳膊，眼里噙滿的淚水，瞬間決了堤:“爸——”

死亡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它離我們那麼遙遠，又那麼近。

人是最堅強的，也是最脆弱的，一剎那間，便天人永隔。

陳玨抖著雙手給陳鐘年整理了一下容，眼眶滾燙，仿佛只有撕心裂肺的痛哭才能表達的絕。

但至親之人離世的時候，人好像突然就變木了。

理智地送陳媽媽回去，然后回醫院準備理陳鐘年的。

沒想到黎遠昭已經通知了殯儀館的人，讓不要再心了。

兩人坐在醫院的走廊里，相隔了三四個坐椅。

醫院里每個人都行匆匆，這樣生離死別的事，每天都在發生。

沉默良久，陳玨轉頭對黎遠昭說:“謝謝你。”

聽醫院的醫護人員說了，黎遠昭拼命搶救父親的事。

不管心里還有多怨恨，在此刻，都不值一提。

黎遠昭用力地握了下拳頭，把頭低到不能再低。

他本來就愧疚不已，陳玨的這句謝謝對他來說像是一種恥笑。

他不配。

“對不起......如果我再快點，說不定就...”

黎遠昭覺得自己的聲音像蚊子一樣細小。

“這不是你的錯，你已經盡力了，如果不是你，我可能連我爸最后一面都見不到了......”

陳玨低著頭，肩膀因為泣聳起來。

黎遠昭站起來，坐到了陳玨的旁邊，把哭泣的臉掩在了自己肩窩。

“遠昭，我沒有爸爸了。”

此刻的陳玨，才像是放松了一般，大顆大顆的眼淚開始往下掉。

沒有再藏悲痛，在醫院的走廊里放聲大哭起來。

親人的離世是最不愿意接的人生常態，人總會經歷這一刻，只是陳玨的這天，來得如此猝不及防。

陳鐘年的葬禮舉辦得很樸素，除了親人前來悼

念，再就是陳鐘年之前的同事。

陳玨在這場意外發生之后就去公安局報了警。

但毫無進度，目前只能以意外理，肇事者到現在都沒抓住。

陳媽媽自從陳鐘年離世那天起，便一蹶不振，但該有的禮節并沒有忘。

追悼會上一直站著，提著神頭，沒有怠慢來吊唁的客人。

直到深夜吊唁結束，陳媽媽才坐在靈堂上，抹著眼淚拭著陳鐘年的照。

這幾天陳媽媽狀態不好，陳玨又陷在悲痛里面掙不出來，所以前前后后幾乎都是黎遠昭在張羅。

他忙了幾天，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黎遠昭在夜里終于，他到靈堂看陳媽媽，才發現給送過去的飯菜毫未。

“媽，你吃一點吧，會撐不住的。”

黎遠昭看陳媽媽沒吃，索自己拿著勺子給喂到了邊。

陳媽媽機械地看了眼他，布滿了整個眼球，搖了搖頭，又看向陳鐘年的照。

“媽，你說你這個樣子，被我爸在天上看到，他得多傷心啊。他一定希你好好生活，帶著他那一份，好好活。”

陳媽媽眼眶泛紅，點了點頭。

黎遠昭把飯一口一口地喂在陳媽媽里，心里止不住的苦。

突然，陳媽媽像是想起什麼似的:“今天怎麼沒見你媽來？你沒通知嗎？”

黎遠昭眼里閃過一不安，敷衍道:“我忘了。”

陳媽媽嘆了口氣，有些自責道:“唉，怪我怪我，你說你幫了我們家這麼多天，我怎麼就忘了提醒你了沒通知你媽也太失禮了，你明天一定要記得告訴，昂？”

“哎呀，媽，什麼幫你們家？這也是我自己家的事，家里就我一個兒子，我不幫誰幫？”

陳媽媽聽他這麼說，沉痛不已的心里涌上了一暖流。

可黎遠昭卻抱罪懷瑕，心里愧疚到不敢多看那張照一眼。

陳鐘年的葬禮結束之后，黎遠昭第一件事就是回去找孫一瑋。

他喝了酒，準備借著酒意和來鬧個天翻地覆。

天氣漸熱，黎遠昭把領口的扣子解了好幾顆，又因為這段時間每天熬夜，臉泛青，眼睛紅，整個人看上去散發著暴烈的氣息。

他用力推開門，眼神像利劍一般掃視著，沒想到別墅空空如也。

他走進客廳，看到茶幾上有一張紙條。

“愿已達，已回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