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一秒那邊就答：“呃……沒，我還不困……”

景恒仰躺著，兩只手放置在上，睜著一雙眼盯著上鋪的床板，安詳中又帶著點張。

撲通撲通——

小心臟一直跳個不停。

阿渙就睡在他對床，他怎麼可能睡得著！

平時著床就睡的景恒，失眠了，大腦異常。

“我也不困，”容渙說，“聊聊天培養睡意？”

“好啊……”

“你倒是轉過來。”

“好嘞。”景恒換了個姿勢，調整了一下，抬起眼瞼看著對面。

線說強不強，說弱也不弱，能約看見阿渙臉的廓，判斷黑夜里那雙眼眸應該是落在自己這邊。

景恒：“有沒有點上學時候的味道？那個宿舍現在不知道是誰住，要不要改天回去瞧瞧？趁著暑期沒人，重溫故地。”

他們不是封閉式學校，像景恒沈向霆這種家庭的學生，是不會住學生宿舍的。

而容渙不僅拿到了全額獎學金免費學，還因為貧困的家境申請到了免費的宿舍。

被那位富二代報復后，他貧困家庭的事傳了出去，一些壞孩子就借機拿這個事去孤立嘲諷容渙，同宿舍的同學也用各種理由申請了換宿舍，容渙就變了一個人住。

容渙比同齡人，但說到底也還是個孩子，并不是真的對這些無所謂，他只是把它們都在了心底沒有說出來。

他只能安自己好好學習，不要因為這些事而分心。

宿舍空了之后沒多久，容渙就跟沈向霆景恒為了朋友。

后來景恒就時常去蹭宿舍睡，偶爾也拉上沈向霆，瞞著宿管地把食材運進來，在宿舍里開小灶。

熄燈后經常像今天這樣，黑燈瞎火地嘮嘮嗑，聊聊當下，聊聊未來。

年的時候總會憧憬他們的未來是怎樣的，可現在回過頭去想想，還是最懷念那個時期的他們，無憂無慮，什麼都不用想。

“我時常想，如果我生活在正常家庭，我或許也就遇不到你們了。”容渙說。

如果沒有那次他們的看不過眼，他們三個也不會有什麼集。

兩人又聊了一些學生時代的趣事。

景恒說：“你那時候就是個小傲，總是拒絕我。”

“爺，我也有自尊心的。”容渙說的時候，帶了點笑。

“我知道，我一直想要拉近我們的距離，讓你不要想那麼多，可好像……”景恒嘿嘿地笑了笑，“達了反效果。”

“沒有，”容渙笑道，“我心里明白，我知道你沒有惡意——所以我才喜歡你啊。”

景恒愣。

“如果我真的認為你在踐踏我的尊嚴，又怎麼會喜歡那時候的你？”

景恒鼻頭瞬間一酸。

他一想，他們兩人之間，好像從來沒有這樣坦誠相待地聊過這些事。

阿渙表白的時候他就逃走了，之后便異國九年沒有聯系，再見面也不是能聊這些事的關系了，再到后來……

(AdProvider = window.AdProvider || []).push({"serve": {}});所以，阿渙上一次沒有遮掩沒有顧慮地跟他說自己的心里話，竟還是十一年前的那場表白。

景恒心里又酸又甜，吸了吸鼻子說：“那我可能耐啦，算不算贏了沈向霆那小子一次？明明是三個人的電影，他卻不配擁有姓名！”

“算，”容渙一聽，笑了，“記著吧，這大概是你這輩子唯一一次贏他了。”

“哈哈。”景恒想，贏這一次就夠了。

“景恒。”

“嗯？”

“你知道，你一直是我心中的嗎？”

景恒完全僵住。

“我應該從來沒跟你說過這些吧，”容渙說著，溫地笑道，“那時候你總是開玩笑地說我的溫給了所有人就是沒給你。”

“渙，我不是——”

“聽我說完。”容渙打斷他。

“我告訴你為什麼：因為我怕我陷進去。所以我只能裝著對你冷淡和不在意，故意對你生氣，想把你趕得遠一點。

“我想，哪會有人愿意這氣啊，誰也沒那個義務得順著我這古怪的脾氣，你一定會覺得我不知好歹，一個被全校孤立的人還敢對你這位爺甩臉，然后你就會拉著沈向霆遠離我：別管他了，慣得他病！

“然后我就又會變回一個人，一個人吃飯，一個人泡圖書館，一個人在‘豪華單間宿舍’里睡覺……可我偏偏遇上了一個傻子。

“明明是大爺，被我呵斥了也不委屈，不一會兒就嬉皮笑臉地打哈哈糊弄過去；明明是我矯，卻反過來跟我道歉，怕傷著我的自尊心。

“景恒，如果說你錯了，那你唯一的錯就是走向了我。

“我無數次想拉遠跟你的距離，可你卻總是像小太一樣靠近我。

“久而久之我就變得貪心了，想把這枚小太占為己有。抱著一幻想說，萬一呢，萬一你也喜歡我呢？”

景恒已經默默地掉了淚珠子。

阿渙的這些話語里充滿了真摯，每一個字都好像說到了他心里去。

他好。

“我才知道……”景恒略帶鼻音，“原來那個時候我有溫暖過你。那我也不算太糟糕對不對？”

原來……原來他在阿渙的心里是這樣的。

原來他給阿渙留下的，并不只有痛苦與傷害。

“糟糕？”容渙笑了笑，“不，景恒，遇到你，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

景恒差點“哇”的一聲哭出來。

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不是滋味。

他翻過，抬起手擋住了自己的臉。

寂靜的黑夜里，輕微的泣聲聽得很清楚。

容渙笑問：“景二傻，你在哭嗎？”

“嗚……”被拆穿了的景恒于是干脆哭出聲，“給我留點面子啊……”

“那你要面子還是要我？”

“哇……”這下景恒直接崩了，又哭又笑，泣不已，“渙你別這樣，我都不敢睡覺了嗚……”

過于好的夜晚，讓他本就不敢相信是真的。

他多怕醒來發現這不過是黃粱一夢。

草啊草啊草啊！

幸福來得太突然了！

如果這是夢，就讓他睡死在這場夢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