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當空，函夏武館的前庭上有風吹過。

殺人者人恆殺之！

這句話仿佛在一瞬間擊中了場中年們的某經脈。

是什麽

仿佛是江湖廝殺，快意恩仇。又仿佛是刀劍影，仗義行俠。

別看都是市井間的普通年，見識都很有限，但他們也曾聽過說書先生說傳奇，也曾耳聞過那些遊俠兒， 與大刺客的故事。

這個世間為什麽要有俠，正是因為世上有太多的不平事啊！

底層的普通人幾乎沒有可以鳴不平的階梯，唯有俠，以武犯，以個人之力而對抗世間的洪流規則，獨樹一幟，如此特殊， 如此耀……

總之，越是見識有限的人， 越是隻鱗片爪地聽過一些傳奇故事的人，他們的想象反而愈發的無遠弗屆。

年們眼睛放地看著程靈，也不知是程靈的上有，還是他們的心上有。

洪峰似乎為之震懾，一瞬間隻覺心虛氣短，再沒有先前那口口聲聲要找程靈討說法時的飛揚模樣了。

但洪峰還不死心，他覺得自己不能就這樣捂著臉灰溜溜地離去，他來之前可是跟幫裡的兄弟誇過海口的。

大家都不敢再來招惹程靈，洪峰卻振振有辭:怕什麽這人昨日才剛殺過人，今日還能有膽再殺真當咱們這赤霞城裡沒有王法咱們陸捕頭可是盯著他呢！

洪峰認為，程靈敢殺人的關鍵是因為跟曹老大簽過生死狀，但是他洪峰又不是曹老大，才不會為了老大的面子就跟人簽這玩意兒。

沒有生死狀，程靈也是有家口的人，再給幾個膽試試， 看敢不敢殺人

洪峰就不停在心中給自己鼓氣， 如此千回百轉一番， 終於又提起一口氣道:“程館主是要顛倒黑白嗎說洪某欺百姓好不好笑我難道不是百姓我還是最窮最苦的……”

話音沒落， 忽然從武館大門外衝進來一個人。

這人低著頭，袖著臉，也不敢去看在場的其他人，隻奔著洪峰去。

他一把拽了洪峰胳膊就將他往外拉，一邊急道:“我的洪哥啊，你可別在這裡瘋了，快跟我回去吧！嫂子在家裡跌了一跤，現在正發呢！孩子要是生不出來，就是一兩命……”

洪峰:……

洪峰像是被一道雷給劈了，站在那裡一時整個人都是恍惚的。

當他以犯險，自覺江湖義氣要達到人生巔峰的時候，一句“一兩命”就將他從“孤膽英雄”的幻影裡拉回了現實。

洪峰跌跌撞撞地被人拉著走，終於反應過來，連忙問:“六婆呢請六婆去看了嗎”

來人急火火地說:“六婆說接不了這樣的娃，要洪哥你回去準備後事呢！”

洪峰一下子就住了腳，下意識反問了一句:“什麽”

他眼睛紅了，臉面白了，整個人都像是要分裂了般， 一時間又渾噩了。

旁觀眾年沒見過這樣的轉折，頓生世事無常之，周槐都忍不住惻道:“沒想到……洪嫂子居然在家裡難產了。太可憐了，洪峰雖然渾，洪嫂子卻是個難得的賢惠人。”

洪廣義聽到這樣的話，就有些不自在地了腳。

他也姓洪，聽人口口聲聲洪嫂子，就難免想到自己死去的妻子。他向程靈看去，也不知是要看什麽，就是潛意識想看。

卻見程靈站在那裡，也是微微皺眉。

洪廣義正莫名地有些失，

忽然就見那邊月門的裡側匆匆走出來一個人。 是穆三娘，系著圍還沒摘，一雙略有些潤的手在圍上了，一邊大聲說:“你們請的穩婆說接不了那樣的娃那再去請其他穩婆啊，請了沒有”

程大妮跟在後，手上挎著一個籃子，籃子用青布蓋著，也不知裡頭裝了什麽。

穆三娘的問話沒能得到洪峰回應，但來喚洪峰的小個子青年立即回道:“就能請六婆，咱們手頭沒錢，也就只有六婆肯給咱們看了。”

穆三娘立即說:“你們可真是……唉！”歎了一聲，腳下不停，接著又說:“走啊，快帶路，都要出人命了，我去給你們看看。救不救得回不敢保證，就看看，看看總比不看看好！”

洪峰於是就又有點呆，倒是他兄弟反應快，驚喜道:“大娘，您這意思是您會看您會收生娃娃哎喲這可真是太好了！”

於是拉著洪峰就往前頭跑，腳下一溜飛快，一邊又說:“大娘，那小子給您帶路，勞煩您走快些！”

穆三娘路過程靈，風風火火留下一句:“靈哥兒，阿娘去去就回，你這裡繼續，啊”

程靈看著和程大妮像風似的跑過的影，沒有猶豫，立即就也跟了上去。

同時對洪廣義道:“最末尾拾人牙慧的五人淘汰，其余收下。”

這是說，最後五個依靠附和別人觀點而給出答案的人要淘汰，其他的就可以收武館了。

用意也很簡單:你可以附和別人，但你不能連附和都附和在最後。這樣的人，沒有半分主見和銳氣，又憑什麽習武

洪廣義連忙答應一聲，那邊的年中，先頭給出答案的人就已經在歡呼了。

周槐更是道:“大管事，咱們也跟師傅一起去看看吧，說不定我們能幫上點什麽忙呢哪怕是跑跑也好啊！”

他最積極，話落就一溜煙兒地往外跑。

洪廣義雖然沒鎮住場子，但其實他也心地想看現場況，於是索道:“行！都去看看，施兄弟，你留下！”

施宏無奈，他尚未痊愈，腳慢，再加上這邊總要留人看家，於是就只能站在原地，看著眼前眾人一個連一個的，不多時就全跑了。

嘿，這什麽事兒

施宏偏頭，又見到那邊的月門邊，一道影一閃而過。

他不走尋常路，竟是一躍而上屋脊，瞬間就不見了蹤影。

還能有誰施宏不用猜都能知道，這位一定是蕭蠻。唉，同是傷員，為何人家就能這樣利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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