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程靈的莊子上,如今油菜已經收割,棉花也已經種上。
但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一直跟進的新式榨油機,終於被工匠們做出來了!
這款新式榨油機比起原先人們常用的榨油機,在總形製上來說,改變並不算太大。
但利用杠桿和齒的原理,在最後榨油的那一步上,新式榨油機所能形的力,卻比原先的老款起碼強出兩倍還不止。
這樣得出的結果就是,同樣的油菜籽餅,在用上新式榨油機以後,出油率更高了!
不說能達到原先的兩倍——這是不可能的,卻也最能長進三四。
這個數據已經非常了不起!
房郎中跟著程靈,在觀看完新式榨油機的果以後,當時就激地說出了一句:“愚之,這等法子若能傳遍大魏,整個大魏的百姓都將因你而益!”
程靈看向房郎中,房郎中也看著程靈。
片刻後,房郎中反應過來,自己剛才激過度,口而出的那一句話有多麽不妥。
莊子是程靈私人所有,工匠都是的部曲,是出人出力,出方向出思路,弄出了這個新式榨油機,現在房郎中一句話,就要將這麽有利的東西貢獻出去,憑什麽
最有意思的是,房郎中是以什麽立場說出這樣的話來的
房郎中:……
他裂開,乾地笑。
老頭兒臉上的皺紋都因此而加深了許多,片刻後,見程靈沒什麽反應,房郎中清了清嗓子,又做出老的模樣道:“愚之啊,你這,到底是個什麽打算說說……說說”
程靈微微一笑道:“其實傳遍天下也未嘗不可。”
房郎中立刻道:“你有什麽條件”
程靈就側頭看房郎中,房郎中被的眼神看得又不自在了。
他手去捋自己的短須,揪了揪頷下那本就有些稀疏的胡須之後,才聽程靈說:“老先生,晚輩這個條件,是應該與你相談嗎”
對的,還是那個意思,你房郎中以什麽立場與程靈說這些話呢你的態度不對啊,你保留著什麽
房郎中:……
頓了片刻,他咳一聲。
就這一聲輕咳以後,房郎中的整個神態就忽然變了。
他原本是個有些駝背的小老頭,胡子花白,滿臉褶子,程靈初見他時,他還被村民追打得一狼狽呢!
可此刻,直起脊背之後,一瞬間,那個原先平易近人的小老頭就似乎消失不見了。
只是片刻的氣質改換,眼前的房郎中就像是變了個人!
他神態肅穆,一種說不出的氣勢從他上出。
是什麽
是……是一種威!
如今踏場,程靈悉這種威。
房郎中盯著程靈,道:“你猜到了你何時猜到的”
程靈一笑:“哪裡是我猜到分明是老先生有意。這一路行來,老先生博學多聞,見微知著,這滿學識,又豈能當真只是一名鄉野郎中”
程靈又說:“只不過,晚輩雖然猜知老先生份不凡,但您的名號,晚輩並非神算,卻是猜不出來的。如此憂國憂民,一正氣,大概不論您是誰,都不會晚輩吃虧吧。”
這話說的,可真是太好聽了。
房郎頓時再也繃不住,他開口就是:“哈哈哈!”
一通笑完之後,他手指著程靈道:“程愚之啊,你這個……你可當真是……混小子,如此狡猾,老夫怎麽就偏偏看你順眼了呢!”
程靈就也是哈哈一笑,看著房郎中說:“那大約,是混味相投”
房郎中:“呸!”
程靈:“呵!”
一老一,就在電火石般的眼神中,又重新一起釋然了。
兩個人從工匠房走出,房郎中默默從懷裡掏出一枚令牌給程靈看。程靈看過後,立刻雙手奉還,又拱手對房郎中行了一禮。
房郎中默默看著,程靈問:“老先生還要繼續藏份嗎”
房郎中道:“你這裡不瞞了,旁人那裡卻還是要繼續藏一藏的。”
程靈懂了,就沒有改稱呼,繼續道:“老先生可知,晚輩有意要編一部農書”
房郎中道:“你又沒瞞過,下鄉的時間裡,我可是瞧見了,你那農書編得不錯!”
這句話才剛說完,房郎中卻忽生悚然之,他像是明白了什麽,豁然轉頭看程靈,驚道:“你的意思難道是……你要將這新式榨油機的製造方法,也編到農書中去”
程靈點點頭,像是輕描澹寫道:“不錯,正是如此,老先生覺得如何”
房郎中:……
要問他覺得怎麽樣,他就覺得……可惡!可恨!此時此刻,他居然被眼前這小子給裝到了!
他娘、他……不,呸呸呸!老夫是文雅人,不說髒話!
不行了,還是好氣,房郎中就又手指程靈,“呵呵”,“呵呵呵”,笑了一通之後,房郎中又“哈”一聲,道:“不錯,了不起,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
程靈的野心,原來不在一時一地之利益,而在於更廣大的天下人心與名!
一部普通的農書,和一部包含有新式機械製造方法的農書,相比起來哪一個造的影響更大,這還用說嗎
程靈對房郎中微微笑道:“不敢當,此書後,還要請老先生指正,此後才好刊印呢。”
房郎中現在最看不得程靈這幅澹定微笑的樣子,娘的!這小子搶他的表!
“呵呵。”房郎中也笑,“你倒是大方,這等書居然要先給老夫看。你不怕老夫子先給你將關鍵的東西泄了出去”
他目凌厲地看程靈,程靈卻道:“老先生準備泄給誰是要先呈到上頭去,然後再允小子刊印嗎”
此言大有深意,上頭……還有哪個上頭
房郎中實際上是皇帝派下來的諸地巡查使,巡查天下,萬事可奏!
那枚令牌上的“欽命巡查”字樣可是分分明明,程靈看在眼裡,又豈有不用之理
這才是最佳的,上達天聽的方法。
其他的,不論是通過府君駱平,還是督郵朱鵬,又或者是涪王,都不如通過房郎中來得合宜,來得神妙。
這就是奇遇,這就是緣分!
程靈看著房郎中,角噙著的笑越發有深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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