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何覺得是皇后？”

白荷瓣微微發，眼神卻十分清醒：“你此前說皇后事發時在皇帝寢宮中，那我撿到那扳指為何會落在皇后宮中後邊的花園裡？那扳指上還沾了！要去皇后宮中，便是順著那條小路一直向東走，而沈囂是與我來時同一方向來的，他定然不會害公主。他定然是察覺到了什麼，才出來檢視！一定要去問沈囂……”

“你若問我為何懷疑皇后，還有一點，公主是被利所傷，那傷痕並非刀劍，而是箭簇。箭簇一類的東西，若想穿骨骼，力量要大到什麼程度？昔日我聽聞侯爺在邊關使得這般能夠穿骨的重弓，此事還在京城盛傳。可尋常習武之人定不能至此，只一種可能，那箭簇乃是機關劍弩，靠機擴發力，便是尋常子也使得。”

“而機關劍弩這類武，只有中原的一些機關世家能夠製作出，皇后姓蕭，母家卻是中原南部的林家。”

韓擎微微蹙眉：“若是皇后，那為何要殺公主？你在宮中，可知皇后與公主有什麼仇怨？”

白荷蹙著眉，若真說仇怨，當真沒有。如今宮裡皇子不多，除了太子，餘下幾個小皇子都是份低微的嬪妃所生，背後沒有能夠與太子一爭的能力。如今宮中兩個貴妃之位的人，都沒有兒子，而當年去世的皇后，也多年沒有子嗣。公主曾在年時跟說過，曾經看見當時仍是蕭妃的皇后的人進過先皇后的廚房，公主一向不信任這個人。

宮中的宮，也永遠只進不出，除非因為一些原因死了，否則不會進新人。

白荷忽然抬頭：“也許，是公主在宮裡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於是皇后就……”

皇帝如今病重，而太子羽翼未，四方勢力蠢蠢，商家暗中宴請達顯貴，魏家被抄家，丞相之位如今正空著，一切都像是暴風雨前的平靜。韓擎扶著白荷，垂眸看向燭火，那日他看到皇后給皇帝帶去的補品，他本能地覺得不對勁。

極度虛弱之人更不應該大補……

兩人對視一眼，心下的思量與懷疑都相似，然而如今尚未能說出口。韓擎低聲道：“先陪我躺一會兒，明日再說。”

白荷緩緩點點頭，抬頭看向韓擎：“侯爺……”

韓擎：“嗯？”

“我是不是連累了侯爺？”

韓擎微微蹙眉：“便是連累，也是我心甘願，你若去連累其他人，我怎麼辦？再說，你有何可連累？其實我此前便想過，你父親雖然有些小罪，可不至於因此被革職。此前我去陛下面前求他賜婚，他反倒沒有什麼怒意，白家此次，是倒臺還是避風頭還未可知。你哥哥是個聰明人，不可能因此一蹶不振，日後定然還有出頭之日。”

白荷點了點頭，韓擎微微勾：“我保證，你在我邊，一輩子都不會任何風雨。”

他見不得他心裡最乾淨的月亮跌落谷底，白家要將摔在地上，他會立刻將捧起來，風雨都是他的，他要白荷一輩子都不吃半分命運起伏的苦。

白荷似乎有些困，然而還是點了點頭，頭一回有些依賴地靠近他懷裡一點。韓擎剛準備摟著躺下，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喚聲。

“侯爺，侯爺，出事了！出大事了！”

兩人重新睜眼，對視一眼迅速起來。門一開，劉掌櫃跌跌撞撞地跑進來：“侯爺，侯爺，皇城裡傳過來訊息，陛下病重，有駕崩之兆……！眼下各位大人都在往皇城趕，侯爺快……”

未等他說完，韓擎已經大步走了出去，白荷立刻轉將韓擎的袍拿出來塞進劉掌事手裡：“還不快去追！”

劉掌事跌跌撞撞抱著韓擎的裳追到門口，遠遠卻看見韓擎在街角站定，邊多了兩個一衛打扮之人。

他微微一怔，一時間不知該不該上前。

後忽然被輕輕拍了一下，他一回頭，看見白荷站在他後，手裡帶了一隻小包袱，表十分堅定地看著他。

***

此刻正是子夜，皇城西門口卻滿了文的轎馬，一群員此刻都是著十分凌，匆匆忙忙扶著帽子腰帶，跌跌撞撞地往養心殿趕去。

不眼眶淺的，已經是邊跑邊哭，十分狼狽。

大殿之外已經跪了一大批紅袍綠袍，兩側的長亭之上，諸妃嬪也已經匆匆趕到，真真假假地哭一片。養心殿大門閉，門口守了兩個紅袍太監。

沈囂抱著手臂站在大殿左側紅柱的影之中，冷峻的臉沒在黑暗裡，他垂眸看著臺階之下跪了一片的文武大臣，微微了脖子。

今晚守在這裡的，盡數全是錦衛，兩側影之中紅飛魚服若若現。臺下正有文在鬧著要見皇上，司禮太監跪在一旁勸阻，只說如今太醫仍在救治。

可他剛才進去過，大殿之如今十分安靜。他角淡淡勾了勾，側忽然走過去幾個小宮，他餘微微瞟了一眼，忽然表一頓。

“荷？”

白荷影微微一僵，下一秒便被沈囂拉到一邊。

他隨白荷退到一側影，低聲問：“你怎麼在這裡？”

白荷眉頭蹙，一雙有些哭的發腫的桃花眼盯著他：“鶴山，你知道公主是怎麼死的，對不對？”

沈囂怔了一下，白荷的是他的字，這個名字是從前鄉里教他識字的先生起的，他宮後做了武，便再沒有用過。只是從前偶然間被白荷發現的。

“鶴山？這是你的字？”

十六歲的白荷蹲下來看他寫的那些策論的末尾題名，聲音空靈又溫婉，沈囂從來沒想過這兩個字被人出口是這樣好聽，誇了幾句他文章寫得好。

沈囂在心裡無聲嘆了口氣，低聲對二十歲的白荷道：“我會查明白。”

白荷低頭，忽然道：“那晚你從西邊走過來，當真什麼也沒看到？若是旁人，你定早就告知刑部捉拿了，想必是份重要之人，才讓你跟侯爺都這樣謹慎忌憚。”

沈囂低聲問：“韓擎知道你在此麼？”

白荷搖搖頭，方才看了看，臺階之下並無韓擎的影，總是約約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又不知是什麼出現了問題。命令劉管家送自己過來，想重新回去走一趟那條路。

抬頭，語氣裡帶著點央求：“求你莫告訴侯爺，放我過去，我只想回去看看。”

白荷不知該怎麼說，知道皇帝的命比公主重要上萬倍，今晚皇帝若沒了，太子即位，昭瑜之事必然會為一樁懸案，若是皇后做的，皇后自然能夠徹底抹去此事。若非皇后做的，皇后也不會在乎昭瑜的生死清白。

得趁著如今皇帝尚在，儘快找到證據，查清楚來龍去脈。

白荷看他神複雜，又補充一句：“鶴山，你欠我的，這一次幫了我便算是還了。”

四年前在考場外幫他解圍，言辭喝退那些嘲笑他家門骯髒的考生，又將他介紹去宮裡做侍衛。他一個寒門子弟，不能靠科舉晉升，若非白荷，他也走不到今日。

公主當年，也在其中起了一些作用。

沈囂沉默片刻，開口道：“那夜，我出來，是尋你的。”

白荷微微蹙眉：“讓我看明白，讓我看明白朝瑜是怎麼沒的。”

沈囂低頭看，終於還是應了一句：“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