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安易容之后背了許久的資料，辛夷卻又告知了他一些資料上沒有的，“那個人后背有一個胎記，像桃子形狀，青黑的，對了，屁上也有一塊紅斑。”

“還有那孩兒，左下方第三條肋骨有一顆很大的痣，右邊的腳大趾頭上也有一顆黑痣。”

劉大安得滿臉通紅，“那我怎麼好意思在這麼多人面前說出那人屁上有紅斑塊？”

辛夷道：“那你當初是怎麼好意思跟大家說總司看你洗澡的？”

劉大安只恨斷電的控制開關不在他的手中，哀怨地瞪了一眼，幸虧總司在病房里照顧世子，沒聽到這句話。

攝政王派人向景昌帝傳達終止談判，要提前回徽國的話。

景昌帝大發雷霆。

狂怒之下，猩紅眸子幾乎要猙獰出來，連著砸了好幾個花瓶，古董架也被他推到在地上。

咆哮了幾聲蠢，他最終是怔怔地著一地狼藉，極其無力地笑了起來。

翁寶公公和杜公公見他時而怒時而笑，知曉他是既憤怒又傷心了，都不知道如何勸著，只能是跪在地上求他息怒。

景昌帝見他們二人都沒有為那蠢說話，可見著實是無可救藥了。

一強大的沮喪涌上心頭，到底是自己縱出來的，這殘局還是他來收拾。

“傳朕旨意，”他緩緩地坐下，眼底郁，“讓魏國公帶著那蠢貨去告罪，再禮部與鴻臚寺一同宴請，宗人府漢王周王一同列席，務必要重啟第二次的談判。”

“是！”杜公公執令而去。

翁寶公公正要命人進來收拾，卻聽得外頭宣了一聲，“貴妃娘娘到。”

翁寶公公急忙跪下迎接，等貴妃緋金線刺繡牡丹的尾裾掃過，他才急忙站起，把門關上了。

魏貴妃搖曳而至，見地上的狀，微微地蹙眉，方才書房的心腹已經給傳話，得知皇兒談判失敗，還得罪了攝政王。

便料到他會大發雷霆的，果不其然。

“陛下！”上前去，福聲道：“他這麼做，定有他的理由，您要相信他啊，差事都給他去辦了，也有這麼多人看著他，想來是經過商討后一致決定的。”

“而且，咱們的兒子也不是這般魯莽愚蠢的人，他是有幾分本事能耐的，不過是往日沒有機會讓他去表現，您傳他來問問吧。”

“問什麼？”景昌帝如今見了也覺得煩躁，寒著臉道：“朕已經傳鴻臚寺卿問過了，一句話，他就說了一句話，使得整個談判終止，這算能耐嗎？還真是能耐得很，誰人能做到他這般的？那攝政王已經說了，要回國。”

魏貴妃道：“鴻臚寺卿說的與他說的總歸是不一樣的，他是談判的主，或許有些并未告知他們，談判策略總不好全部說與別人聽，是不是？”

景昌帝呵了一聲，“朕是命他們去輔助他的，他有什麼策略，理當拿出來討論，為何要私自行啊？朕傳了你的兄長，他托病不來，他不敢來！”

景昌帝氣得青筋現出，這般愚蠢的事，整個談判團竟是無人能阻止，他們是跟著去做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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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貴妃聽得說兄長托病不，心頭暗驚，怕是皇兒真闖了禍事。

不心慌，這件差事本來是給他立功的，也不難辦，只要按部就班地談，朝野上下也是有心理準備，是要漲一點價格的。

結果他沒辦妥還辦砸了。

到了眼前的太子寶座，又被水沖走了，怎不人氣惱？

“陛下，可有彌補之法？”

景昌帝冷冷地說：“還能如何？讓他去賠罪，再宴請聯誼，希能重啟談判，屆時不可再派他去。”

魏貴妃一聽便不樂意了，下繃住，“臨陣換將，這不是天下人知道他無能麼？哪里有當爹的親自打自己兒子的臉？您都否定他了，皇家親貴和朝中員會如何看待他？他名聲本就不大好了。”

景昌帝揚高了聲音，“他一句話便把所有人的努力都給毀了，再讓他去，史臺的那些老頑固，怕是要一頭撞死在朝殿上了。”

魏貴妃道：“那興許他真是有法子呢？如今暫別下定論，再等等看吧。”

魏貴妃始終是相信兒子，他雖魯莽些，但不至于輕重不分。

一定是有謀劃的。

想到謀劃，魏貴妃怏怏地道：“郭先生本來在他邊好好的，您非得放了他走，如今他去了蕭王府，云淵更是如虎添翼，也不知道您是怎麼想的。”

說起這事，景昌帝更是來氣，“不放他走能如何？一杯毒酒了結了他麼？”

魏貴妃哼道：“有何不可呢？一個窮酸書生罷了。”

景昌帝眼底浮了浮怒意，卻終究是住了，“你可知這窮酸書生，卻是名天下的學者賢士？他與蕭王府的敏先生齊名，而又比敏先生更讓寒門學子敬仰，因為他兩袖清風，不貪名利富貴，而敏先生卻是渾銅臭。”

魏貴妃不屑道：“清高不見得，還不是圖您給的三萬兩年俸？三萬兩，比一品大員都要高，也不知道是蕭王府到底給了多才他倒戈，依臣妾看，也不過是沽名釣譽，貪圖黃白之的俗人。”

景昌帝知曉不懂，時局有關的事，總是不懂。

永遠的高高在上，以為他登基為帝，九五之尊想如何便如何。

卻不知，帝位未穩，莫說殺一個名士，就連呵斥那些文清貴，都要斟酌用詞，免得損了他們視作生命的尊嚴。

一張皮子，一筆桿，勝過千軍萬馬。

不懂，永遠都不會懂的。

景昌帝越發覺得心累，那明艷的皮囊下，淺不堪，庸俗狂妄，真真是人有些失了。

他為何沒有太上皇那般的福氣？能得賢貴太妃那般的知己戰友。

他想起了皇后，初潛邸時，皇后總在書房與他議事，針砭時弊，總有真知灼見。

但后來，只知拈酸吃醋，滿肚子的了警惕與算計，再沒有靈氣了。

他不再與魏貴妃說，傳來去，“傳國子監祭酒吳卿家覲見。”

國子監祭酒是四皇子妃吳文瀾的父親，徽國使者團對他十分敬重，初初到京便要先到國子監去拜訪。

由他出面到宴席上游說，或許此事還有轉圜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