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千夫所指（二）

「游牧蠻子打北邊劵門襲來了！」「

鄭曲尺突然一聲厲鳴嘶聲大喊，直接就震愣了所有人。

他們停下打鬥，愕然地看著。

柏工起先不信，但當他朝北邊山路一眺，便見到一隊鮮熾艷彩的騎兵漫山而至，這正是游牧蠻子軍的特徵。

這時，恰好一位蠻子將領抬起了頭，朝這方看來。

當那一雙綠幽幽似要吃人的眼神與柏工對上時，哪怕他們之間隔著幾公里遠的距離，哪怕他或許也本瞧不仔細對方臉上的神……

但那一刻對方似猛捕向獵的兇狠氣息，卻將他嚇得四肢發，險些一屁就跌倒在地。

「是、是真的！」

鄭曲尺上前推了他一把，將他煥散驚愕的神智喚回，大聲道：「還傻站著做什麼？你趕聯絡其它工，帶上鬼羧嶺附近的工匠先全部躲起來，我先去墩臺放狼煙通知附近戍衛跟駐地營寨。」

這時，其它人也都看到了山道上疾躍飛奔而至的一隊蠻子騎兵，頓時嚇得魂飛魄散，滿腦子一片空白。

為什麼……游牧蠻子這麼快就又突破了邊境防線？

屯居在東南西北面的邊軍部隊呢？

為什麼沒有人前來通知，更沒有人截攔下這群蠻子騎兵？！

「還愣著做什麼，快跑啊！記住我之前給你們培訓的遇上危機事態時的理要條嗎？」一聲厲喝喚回了他們的注意力。

眾人驚了下，然後有一部分人醒神，趕忙回道：「警鐘示，疏離散，藏窯，待指示。」

「好！既然都記得，就立刻去執行！莫要怕，一切咱們都提前預演過，只需按照之前做的那樣進行，就不會有事的。」

鏗鏘有力的聲音，傳眾人耳中就如一力量注心頭，撥開了他們眼前一黑的驚懼害怕。

「去！」

這一聲令下，在場的人一下驚起，他們忙不迭地道：「好、好！」

聚眾的人流一散，都抓時間按照安排下的程序去辦事。

齊工他們跑到了城牆高，數人一併用力拉巨大的警示銅鐘。

敲三聲重、二聲輕則為三級警戒，同時也是在告知所有工匠，即將有敵襲，附近從事的所有工匠都要以最快的速度疏散。

鄭曲尺在經歷過游牧蠻子屠戮一事之後，就對此一直耿耿於懷。

設想過，倘若當時有急避險的措施，那麼或許就不會死那麼多的人了。

因此由主事工事之後，便專程跟縣裡申請，在高樓之上吊起一座警示銅鐘。

其目的，一是用來召集工匠，二也是為及時可以下達通知附近做事的工匠一些急之事。

當聽到鐘壁震發出的悠長響亮鐘聲時，回頭一，那一片寂靜的樹林中鳥雀驚鳴撲棱飛起，不遠約還傳來各種雜的響與嗡嗡吵鬧。

目前看來，他們都按照之前待的那樣在做。

人員疏散之後，他們會自行想辦法到達提前預設下的躲藏地點。

那是一個在山林中比較匿的天然窯，曾估計部可同時容納千人以上。

與其在被追趕時慌不擇路逃跑，還不如先找一匿地點，集中統一躲避起來，還教過他們如何藏自己後下的腳印，不被敵軍追蹤到。

如今很幸慶自己之前為「以防萬一」所做下的準備，若非如此，今日只怕又將會重複之前的那一場腥悲劇。

但是是庇護還不夠，還需要外援來拯救與驅趕，否則對方如果細細排查搜尋，也不知道那個窯能夠將他們藏住多久。

一路拚命地奔跑，想儘快跑到烽燧墩臺那邊燒煙求救。

烽燧墩臺修築在城牆的險要之，亦在高山較平坦的地段之上，這一條路途對於現在的而言，卻是那樣的遙遠，遠到好像本瞧不見頭。

獨自一人去完這種事實屬無奈，其它人基本上一聽見游牧蠻子侵，都被嚇傻了，本沒辦法委託誰去辦這件事，唯有自己還算冷靜一些，就乾脆自己來。

但實則，好像有些高估了自己。

還真沒有那麼平穩的心態來應對，一路上如同驚弓之鳥，總擔心某個草叢或者某條岔路會冒出一個或幾個游蠻大漢，甚至還聽到了北山過道的噠噠馬蹄聲越來越近，在大地回碾進……

不清楚游牧蠻子還有多久就能趕到採石場與棚戶區，腳程肯定比不上四條的在後面追，倘若在半途之中就被游牧蠻子察覺到了蹤跡，那就危矣。

所以在到達烽燧墩臺之前，必須首要先保證自己的安危，這樣才能夠跟其它人一起等到宇文晟他們。

宇文晟……

明明在平日里，只要一思及這個人，就會覺得遍生涼，但現在這樣念及他的名字，卻有一種被其庇佑之下的安全油然而生。

他雖然看起來不大像個好人，但他一定會前來拯救他管轄之地的這些人的吧。

默默念道：「我一定要堅持到他來才行……」

奔跑的腳步停下，下一刻，果斷拐了個方向，繞過一條小路跑進了一片樟樹林之中。

通過當初刻意留下的標記，找回了被埋下的弩弓，這把弩弓是秋當初拿給進行任務的。

背上箭囊，抱起弩弓，又重新回到了原路，繼續朝著烽燧墩臺前行。

但這一次，手上有了應敵的武，心中自然也多有了底氣傍。

給自己打氣。

這一次，想盡所能，保護下這些工匠。

宇文晟將工事還有這些人都予了，便不再只是一個普通的工匠，有這個責任跟義務。

就算不為這些，他們這些人大多數都與朝夕相過，遇上都會熱地喚一聲「桑工」，不想再見到悉的人就這樣慘死在面前了。

爬至山道一半，已經是汗出雨下，氣吁吁，抬起頭，眼看烽燧墩臺即將到達，但眼底的欣喜還未溢起，耳畔卻聽到一道風聲疾而至。

轉過頭，餘掃過一道殘影已近至前，趕忙一個驢打滾險險躲了開來。

蹴！

一短木槍與錯而過，深深沉地面。

鄭曲尺瞳孔一。

近日勤加鍛煉的「骨」，終於在危機的時刻發揮了關鍵的作用，令的敏捷力在不知不覺之中提高了不。

若非如此，那一槍投擲而來，哪怕眼睛捕捉到了痕跡，只怕也躲不了。

這柄短槍絕不會無緣無故出現在這裡，還險些取了命，鄭曲尺四一巡視，只見烽燧墩臺早就守了四名游牧蠻子。

他們見到鄭曲尺時，眼中輕蔑嘲弄的神毫不掩飾，裡還嘰里哇啦地講了一堆話。

鄭曲尺雖聽不懂這些俚語，但也明白他們是什麼意思。

緩緩取出一支箭搭在弩機上，全調，蓄勢待發：「你們這些蠻子究竟是怎麼進來的？」

之前發生的屠殺事件，給了整個福縣與九邊重鎮一個警示，他們不可能不採取任何的措施。

但現在這些游牧蠻子卻這樣大搖大擺地再次闖，毫不見任何衝殺對戰的痕跡，且其規模遠超之前的試探，倒像是對此一役有竹，因此不得不懷疑起來。

「烏拉咕咕噠不哩。」

一個游牧蠻子對著說了一通。

鄭曲尺不知道他有沒有聽懂自己所講的話，但仔細研究了一下他的發聲跟辭彙，卻全然陌生。

既然彼此通不了，那就別費口舌了。

想起方才那一槍擲來，鄭曲尺淺褐的眼瞳猶如烈焰般熾熱，抬起弩，瞄準了他的額心：「閉，你這個鳥人。」

咻——僅聞一道破空之影掠過，四個游牧蠻子甚至都沒見擺出什麼瞄準的架勢，起勢、扣、出，一秒達，箭矢已中一個眉心。

嘭！

應聲而倒下的人……正是其中一名對著鄭曲尺一頓污言穢語的游牧蠻子。

他死前瞪大了眼珠子，死後依舊是這個表，流滿臉。

「啊啊——烏拉，呱嗒虢唧唧！」

眼見同伴亡倒地，剩下的三個游牧蠻子先是臉遽白，但隨即又被這腥的一幕給激怒了，他們紛紛拔出腰間的彎配刀，朝著衝殺過來。

鄭曲尺連連後退幾步。

這三人站位太分散了，又在移之中，或許知曉箭不簡單，他們將彎刀擋在前，一併快速揮舞保護要害部位，一邊朝靠近。

鄭曲尺分析，眼下做不到同時殺三人，但若僅殺一人，其餘二人便能夠逮到機會將擒獲。

唯今之計，只能暫時避退，再伺機殺。

收起弓弩，轉便朝後跑去，腳疾不慢，那三個游牧蠻子因隨時要提防箭，所以腳下謹慎，彼此之間的距離越扯越遠，一時之間本抓不到。

「咕嚕噠八嘎。」

後，又是一個游牧蠻子氣極敗壞的怒吼聲傳來，這時，鄭曲尺倏地滯步，子一調轉頭，對著游牧蠻子就是猝不及防的一箭出。

三個游牧蠻子被整的這一出嚇住，當即臉遽白，不知是哪一個倒霉的被其中了，總之他們都沒覺著自己的哪一部分疼痛。

隨之，等發懵的腦袋終於冷靜了之後，他們才發現那一支箭只是從旁邊虛晃而過，並沒有中他們任何一個人。

頓時，他們皆出得意的笑容。

認為那個小矮子不過就是在虛張聲勢、故弄玄虛嚇人罷了。

但一秒，鮮如雨滴，濺飛至旁邊兩人眼中。

他們眼前的一切就跟放慢了速度的黑白畫幕，中間的那個游牧蠻子眉心中箭，花從傷迸出，仰后重重倒在地上。

其死相，與先前那一個一模一樣。

前方，鄭曲尺目冷冽且平靜，不起一波瀾，又重新搭上一支箭……

原來，之前那一箭盲，只是為了完下一次的一箭斃命所行的準備。

時間把握得恰到好。

再加上超凡的箭。

眼下，終於等到了反敗為勝的最佳時機。

兩個游牧蠻子知曉了眼前這名小矮子的箭驚人，遠勝他們族中的鷹勇士，這時他們的臉上終於有了懼怕之。

嚎一聲，他們顧不得許多，想要逃跑，卻最終還是沒能逃與其同夥一致的下場。

鄭曲尺解決掉了四名游牧蠻子之後，2得再無阻礙的人了，最終一路順利抵達了烽燧墩臺。

取出火摺子，點燃了烽燧墩臺，當隆隆黑煙直流騰升上天際時，這才手腳酸地攤坐在地上。

汗水將的額發全部打，泛白，上還沾了不泥土，活一副遭了大難的狼狽模樣。

不肯讓自己的腦子去回想方才殺人的種種場景，只讓自己努力往前去看。

「很快、很快宇文晟他們就會趕過來了……」

——

駐地營寨

宇文晟一襲厚重華森玄袍，恣意凌懶於高座之上，幽深如鬼冥臨世的雙眸，盯注著下方的伢。

此時，伢早已被折磨了一番，他一隻手掌被蔚垚笑意盈盈地踩在地上，渾是趴倒在地。

伢艱難地抬起頭，只咬牙切齒地喚著一個人的名字。

「宇、文、晟！」

蔚垚一聽，眸沉下來：「看來，你還是沒有汲取夠教訓啊。」

敢如此放肆，直呼大將軍的名諱，簡直就是在找死。

咔嚓！

一隻手腕骨，就這樣被蔚垚用腳尖碾碎了，那無法形容的劇烈痛楚伢臉霎時卡白，冷汗直下。

上方，宇文晟一隻手肘撐於桌案之上，另一隻手慢條斯理地著扶手之上的虎皮：「伢，墨家七葬之輩，其技擅弩，箭於七葬之中排名第一？」

伢全輕微地搐著，他抬不起來的眼皮，虛弱地耷拉著，然，角嗤笑。

看來宇文晟也並非真的如此神通廣大。

他們顯然不知道，七葬之輩，箭第一之人並非是他。

當初只因鄭曲尺不得墨家統領的信任，哪怕最終勝出，仍舊尋了一個無稽理由，卸了的第一，由他頂替而上。

後來雖然也有人見識過的弩，但都只認為與他可並列第一，唯有伢自己知曉，他……不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