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悲催付榮
「為何是三日?」
付榮下上小將的服飾,重新又換了一儒袍束帶,正在整理髮冠儀容。
三日時間,足夠巨鹿國重新調派軍馬,三日時間,也足夠陌野重整旗鼓,三日時間……變故太大了。
王澤邦抱著頭盔,松絡著僵肢,靠在城樓牆角稍作歇息。
這一仗打下來,不說疲力竭,但也是倦意深沉,但他後面還有別的安排,所以只能空跟付榮躲這片刻清閑,稍口氣。
「別擔心,將軍自有安排。」他淡淡道。
見他說得如此篤定,想來定是早有籌謀。
「你跟蔚垚,你們倆這些日子一直跟在將軍邊,倒是快將我的位置都跑了,我這初來乍到,就跟個睜眼瞎子似的,你們暗地裡究竟都安排了些什麼?」付榮酸溜溜問道。
他此時一副文人模樣,皮相都變了一張,若非那講話的方式沒變,任誰都猜不出他之前扮演過誰的角。
王澤邦跟蔚垚不同,他從來不搭理付榮這種無聊的話題。
他站直起,扭了扭酸痛的脖子跟胳膊肘:「該你知道的,將軍會你去做,急什麼?」
付榮瞥見他神抑鬱沉,蹭過去:「你怎麼了?」
「什麼怎麼了?」王澤邦抬眸,好像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似的。
付榮直接問了:「自從知道桑瑄青就是咱們將軍夫人之後,你好像就一直不太高興,是因為你嫌棄配不上將軍,還是因為……殺了公輸蘭?」
王澤邦眼神漠冷盯注著一空氣,久久沒有回話。
既然答不出來,那就是兩者皆有之吧。
「你……」
付榮正想說些什麼,餘卻見蔚垚小跑地找了過來,便暫時收了聲。
蔚垚挑眉,見付榮又換了一,就知道他這是準備換新份了,他也知道這人的德行,怕死,不將自己藏於人群當中,他是沒有安全的。
「別搗騰了,趕過去,將軍在找你。」
付榮一聽將軍要找他,便條件反地抖了抖,彷彿已經預料到什麼況了:「不會吧,又來?」
他垮下臉。
蔚垚也知道怎麼一回事,此番也有些同他了,他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誰你是鬼眼付榮,別人察覺不到的細微東西,就你知道,將軍不找你,找誰?」
「我也不想啊,難道觀察微也是我要遭罪的理由?」付榮了一把臉,可憐兮兮地看向他們倆:「兄弟,只要一天找不回將軍夫人,不只是將軍要發瘋,估計我也要瘋了。」
提起鄭曲尺,蔚垚便憶起了過往種種,面複雜緒。
他輕嘆一聲:「是啊,只希能將軍得償所願吧,趕去吧,將軍久等了,接下來你只會更煎熬。」
在付榮走後,王澤邦瞥了蔚垚一眼,不由得問道:「你家桑兄弟變了你的主母,你有什麼樣的?」
蔚垚痛苦地眼:「別~別說這個,我現在想不得這個。」
王澤邦一臉漠然,角冷笑:「誰說不是呢,桑瑄青、鄭曲尺,這兩兄妹竟然是一個人,敢將軍從頭到尾選擇的都是啊。」
蔚垚一向知道他的想法,見他此刻的表,不由得勸道:「澤邦,人是將軍自己選的,無論是差錯,還是冥冥之中註定,既然已經是既定事實,你便要放寬心態,去諒解,去接。」
「不必跟我說教,該怎麼做,我自己知道。」王澤邦面無表與他錯而過,卻又被蔚垚一把抓住:「將軍……需要,你應該看得出來吧。」
王澤邦頓了一下,滯停半晌,這才松下肩頭,一臉難以接道:「先夫人……溫嫻淑,公家貴,氣勢巍峨,端嚴卓穎,仿若瑤池下凡的仙人,可是桑瑄,不,是鄭曲尺,是什麼樣的,你也見過,又黑又矮,既無,又無德儀,這樣的子嫁給將軍,你我如何能夠接?」
蔚垚聽完他一番心理話后,好似快要端不住了,終於笑了出來:「澤邦啊澤邦,你不懂這回事啊,你娶妻,只為給家裡搬回一座主人,可是會你喜、你怒、你癡狂悲戚嗎?不會,因為這個人,是你為了家族所娶的,換而言之,只是一個王家主母,而非你王澤邦傾心之人。」
「但將軍與你不同,他從來沒將宇文氏放在眼裡,更不會為了宇文氏的興衰榮辱為行指標,他會娶鄭曲尺,不為任何原因,只因他想娶罷了。」
「可世間那麼多有才有貌的子,為什麼非得是?」王澤邦依舊無法理解。
他始終覺得自己恆定的標準,才是正確的,至於其它,本不重要。
蔚垚收起了笑意,正經道:「將軍與你是孑然不同的,因為你可以娶任何一個你列出符合王氏主母條件的人,而並非一人不可,而將軍……選擇很多,有盛安公主,有國朝上下的形貴,有公輸蘭,這些人哪一個擺出來,不是七國頂尖的子,但是,他誰都沒有娶,卻在福縣那樣一個邊陲之地,那樣一個普通的清晨,那樣一支尋常的送親隊伍,挑選中了鄭曲尺當妻子……」
「也只不過是……他,非不可。」
是緣分、是註定或者是其它,蔚垚不知道,他只知道,將軍邊來來去去那麼多人,他偏偏就只選擇了鄭曲尺。
所以,對他而言,是與旁人不同的。
王澤邦瞳孔震,半晌才吐出幾個字:「可為什麼是?」
這一次的問句,卻不那麼堅定了。
蔚垚聳了聳肩,玩笑道:「這我哪知道,要不你拼著被將軍砍的風險,自己親自去問一問?」
王澤邦很認真地在問,但他卻洗刷他,憤然剜了蔚垚一眼:「既然什麼都不知道,還說這麼多?」
蔚垚臂勾過他,哥倆好地頂了他一下:「因為我不想你因為一時腦子轉不過來彎,而行差踏錯了,鄭曲尺此時在將軍心中有多重要我不知道,但想來他肯為放棄一開始的計劃,選擇冒險的方式開戰,就猜到,哪怕不是獨一無二,那也是舉足輕重,你倘若為了公輸蘭的事,而與有罅隙……」
「啰嗦!」王澤邦聽不下去了,出聲打斷:「我王澤邦此生只忠於將軍,只要是將軍的意願,我哪怕換了一套心腸,撕了一層皮,裝都會裝得心甘願,你以為你能比得上我?」
蔚垚誇張地睜大眼睛,失笑道:「是是,這一點,我們的確都比不上你,你啊著一顆老父親的心,我可是都知道的。」
「你胡說些什麼,不可對將軍不敬!」王澤邦怒道。
「澤邦,咱們不能替將軍作主,他未來會走什麼樣的路,選擇怎麼樣的人,都是將軍自己決定,但可以肯定的是,他邊永遠會有我們。」蔚垚仰頭齒一笑。
王澤邦聽著這話,心緒浮,許久,心結也終於鬆開了許多。
——
這頭蔚垚努力開解王澤邦,想化解無形之中積攢下的矛盾,而另一頭,付榮也是在施展渾解數開解宇文晟。
但與那邊氣氛逐漸和諧相比,他此時只覺得自己於水深火熱當中。
城守府邸,南園蓋竹柏影,宇文晟佇立在廊下,裘寒擁頸,他著一襲寬大單薄的玄臨於風中,沒有戴面,而是用一紅紗巾綁在眼睛上,手中捧著一個沾染了片塊深褐漬的糖袋。
一旦他卸甲歸於居家,蒼白的一張臉,黑如濃霧的發,那一清瘦病弱的氣質如同青煙一般,亦如畫中仕人。
屬於鄭曲尺的東西,他已從假扮者上一樣一樣地取了回來,包括這個當初掉落後被鄭曲尺拾回的糖袋。
他這些日子總嗜甜,一旦空閑下來,便總會一顆接一顆地嚼食著飴糖。
但眼見糖袋的糖所剩無幾后,他卻又捨不得了。
以往,總有鄭曲尺會時不時給他買來填補,可如今不見了……他若吃完了,往後他該怎麼辦?
握在手中,手上的溫度會令糖化,放開,他又覺得心底空落落的,被這樣反覆的緒折磨之下,他已經很久都沒有安穩地睡過一覺了。
鄭曲尺在他邊時,他已經習慣了一夜睡到天明,一旦回到未出現時的日子,他竟會覺得深夜難熬。
付榮過來后,請禮,然後遵從宇文晟的命令。
「將當日在鬼羧嶺,你將認出的形,仔仔細細地予我描述一遍。」
付榮心中哀嚎,娘呀,又來了。
這些日子,將軍總要他一遍又一遍地回憶當初,他是通過何種辦法、哪種角度將鄭曲尺的份辨認出來的。
「那日,付榮一看見將軍夫人假扮的桑瑄青,就覺得他上有一種悉的覺,這來自於我對人的悉度,每一個人軀的骨骼都是獨一無二的,哪怕有相近的,也不可能做到一模一樣的程度,於是我心生懷疑,又仔細觀察,最後通過男構造的不同,結論桑瑄青不該是男子,該是子才對……」
付榮麻木、如同背誦一般,將那日發生的形,原原本本,包括他是如何將鄭曲尺認出來的細節跟心理活,都通通又講了一遍。
之前就因為講得太過籠統,將軍讓他再講一遍。
後來他細緻了容。
但因為講得太過簡短,將軍讓他再講一遍。
於是,他又富的容。
現在他已經是一個的講書人了,他可以做到既真實又飽滿故事節,完全能讓聽者滿意的程度。
「當時將軍夫人眼神十分凌厲,見屬下上前擒拿(不能提自己當時有行兇跡象,會被將軍記恨),當即稍稍扯松襟(其實因為況急,扯的力道堪大,出大片肩頸部位,但不能說,會被將軍挖眼),屬下恰好便看到了夫人掛在脖子的鸞鐲……」
終於將要待的事待完畢了,付榮本以為這一趟的行程就該結束了,但將軍卻突然問起。
「當時上傷了幾?」
付榮聽后一陣骨悚然,他不敢瞧將軍此刻問話的神,只著頭皮道:「共有六,鞭打的位置應該集中在背、,摔落的傷在肘、膝與下頜,還腰間的……暗傷。」
提及暗傷,周圍的空氣一下驟降了十來度,本來就寒冷冬日戶外,此刻更是冷得人不住。
「不對,你忘了提,還有前的掌傷。」
付榮抖得更厲害了:「……是,是屬下忽略了。」
哪來的掌傷?
又不是他打的,將軍這死人一般的瘮人語氣究竟是怎麼回事?!
宇文晟站於廊下,檐瓦打落的影令他眼底沒有一亮:「在數日前,我找了一個強壯的蠻夷試了,同樣的傷,同樣的位置,同樣經歷了那樣一場劫難,你猜,他現在如何了?」
付榮現在最害怕的就是回答將軍的問題了,完全不知道他哪一句是真的想要答案,哪一句是自言自語,自問自答。
之前,他就憑覺回答了一句,估計是錯誤答案吧,險些就沒能活下來,若非他機敏反應快,補答了一句……
不敢答,但是又不得不答:「他……死了?」
「對啊,死了。」宇文晟點了點頭。
眼見將軍又在吃飴糖了,這種場面近來時常出現,但每一次付榮都覺得既古怪又驚悚。
他不懂將軍是什麼養的這種習慣,但下意識他認為他的改變來自於夫人。
強忍了幾天,付榮終於鼓足所有勇氣,衝口而道:「將軍,夫人必然會洪福齊天的,陌野既擄走了夫人,只當是有利可圖,想來也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夫人重傷不治,失去用來要挾咱們的重要籌碼。」
「可楊崮他們說,不見了,是自己逃走的,你認為這事值得相信嗎?」宇文晟又問。
付榮艱難地張口:「呃,這事……有可能是真的,也有可能是假的。」
天哪,他如果有罪,請讓他上戰場殺敵吧,而不是讓他待在這裡,跟明顯神不大正常的將軍聊一些明顯很危險的話題。
他擔心,他真會活不過下一秒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