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淡被綁住雙手押一座府邸, 行經大門時擡頭看了一眼, 卻見樑上懸掛著一塊匾額,上書“宣平侯府”四個大字, 心中頓時瞭然。在原主的記憶中, 這位宣平侯乃大秦國一等一的飯王, 憑藉一張俊的臉蛋獲得了長公主的青睞,爲之下嫁,由一個落魄的小之子一躍爲宣平侯,實屬平步青雲。但他天浪, 管不住自己的下半, 即便娶了公主依舊不改風流花心的本,四在外招惹桃花。
起初,長公主有一個滅一個,將他招惹過的人都解決了,弄得夫妻二人離心離德, 恩不再。他老實幾年後又固態萌發, 不敢流連風月場所, 就轉而找上良家子。他那張臉蛋實在長得英俊, 又加上奢華的穿著和尊貴的氣質,自是手指一勾,子就上了當, 幾乎是前仆後繼地載在他懷裡。
他一連養了五六個外室, 生了七八個私生子, 錢財不夠就回府找長公主討要, 不拘是騙是哄,總能從長公主那裡得來金銀珠寶去奉養外室。長公主不是笨蛋,很快就發現了端倪,終是對他心灰意冷,自己關上門來好好養唯一的子,再不管他那些風流韻事。
宣平侯卻以爲公主妥協了,竟一個個地把外室帶回來,明目張膽地養在府中。長公主也無二話,只是冷笑著把宣平侯府,也就是自己的公主府一分爲二,自己佔了絕大部分居住,只留下一個四四方方的小院給宣平侯和他那些人孩子居住,吃穿用度也完全不管,且讓宣平侯拿自己的俸祿去養。
宣平侯一個月才五十多兩俸祿,自己花用都騰挪不開,又哪裡供得起那麼多人,當即苦不迭,哭著喊著給長公主道歉,試圖與和好如初。可長公主已對他毫無,若非爲了兒子能順利繼承侯爵之位,早就一腳把他踹了。
而眼前這位貌若春花的年,想必就是長公主唯一的兒子朱藝閩,也就是這宣平侯府的小世子。他時常出宮闈,頗得皇帝寵,卻很在外行走,也不喜參加際,故此,原主對他的瞭解並不多。
不過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對林淡來說並不重要,只知道他是一個病人,而且急需治療,這就夠了。被關進柴房後,找了一草垛躺下,心十分平靜。
另一頭,小世子卻捂著口,慘白著一張臉跑進正院,口裡哇啦啦大:“娘,娘,不好了,你快救救孩兒!”此時的他,哪裡還有半點張揚跋扈和狠歹毒的模樣,分明就是個被嚇得六神無主的小孩。
長公主重重放下茶杯,斥道:“你給我放穩重些,天塌下來了也有高個子頂著,你怕什麼?我不是不讓你隨意外出嗎,你怎麼不聽話?”
“我,我以爲冬天的時候服穿厚一點,一般人應該看不出來。”小世子揪住領,雙目含淚:“我哪知道我的馬會驚,在鬧市中疾奔起來,差點踩死人,我也從馬上摔下,被一個小姑娘給救了。小姑娘到了我的口,應該是知道了些什麼。娘,您說我該怎麼辦呀?畢竟救了我,我總不能爲了保守自己的就把給殺了吧?”
長公主按眉心,表沉鬱。最擔心的事終究還是發生了。兒子原本好端端的,卻不知爲何,口竟一日一日飽滿起來,下也疼得很,幾乎沒了功用。自那以後,他的皮了,鬍鬚不長了,容貌也越來越麗,彷彿變了一個別。眼看他口越長越大,竟是遮不住了,長公主差點沒愁得一夜白頭。
兒子的病絕對不能讓外人知道,否則他的世子頭銜就保不住了,還有可能被污爲妖孽進而燒死。想到那樣的結局,長公主不寒而慄,竟毫不敢替他請太醫,唯恐消息外泄,只讓府裡的大夫診治,卻始終不見好轉。這些日子,正琢磨著是不是去其他邦國尋找大夫,卻沒料變故來得這樣快。
“人在哪裡,是什麼背景?”長公主拍板道:“不行,本宮得親自去看看。”
京城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隨意在街上走幾圈就能遇見一兩個勳貴,故而行事更需謹慎。長公主不敢隨意把人置了,唯恐小事鬧大事,大事收不了場。匆匆來到柴房,連傘也忘了打,頭髮兒和皮上落滿雪花,模樣有些狼狽。最信任的兩個大宮正拿出手絹替拭,並把周圍的侍衛全都支走,免得人多眼雜,泄了小世子的。
朱藝閩躲在長公主背後探頭探腦地看林淡,表有些愧。
“你是哪家的兒?”長公主緩緩走到林淡邊,垂眸看。
“你不用管我是誰,你只需知道,你兒子的病我能治。”林淡睜開眼睛,看見面頰緋紅,豔不可方的長公主,不由愣住了。
長公主心頭一陣急跳,卻咬牙道:“本宮的兒子有病,本宮怎麼不知道?”這小丫頭才十七八歲年紀,竟張口就說自己能治這等奇癥,豈非在耍詐?不查清的來頭,長公主是絕對不會放下戒心的。
林淡盯著長公主仔細看了兩眼,篤定道:“非但你兒子的病我能治,你的病,我也能治。”
朱藝閩驚訝地說道:“我娘有病,我怎麼不知道?”
林淡面上一哂,覺得這母子倆委實有趣,連說的話都是一模一樣的。
長公主了兒子腦袋,語氣冷凝:“是啊,本宮有病,爲何本宮不知,你竟知道了?”
林淡從草垛子上爬起來,拱手道:“公主殿下莫要逞強。您雖然面紅、豔若桃李,看上去一派康健的樣子,但您其實重病纏已有許多年。若是我沒看錯,自從小世子出生到現在,您恐怕就沒睡過一個好覺吧?”
兩名大宮眸微閃,極力忍住了去看主子的慾。
長公主不爲所,冷笑道:“哦,你倒是說說看,本宮究竟哪裡有病?”
朱藝閩連忙跳出來,囂道:“是啊,我娘哪裡有病,你立刻給我說出個一二三四來,你若是說的不準,我立刻人把你砍了!”
林淡看也不看這隻沒牙卻喜歡四蹦躂的小狗,只管盯著長公主,徐徐道:“殿下面酡紅,非是霜雪急凍,而是火升騰所致。大冷的冬日,您上裹得很厚實,卻只穿了一雙薄薄的單鞋,卻毫不顯腳僵冷之相,可見這火輾轉於足腎經井,無所出,故衝於頭面,實乃焦過衰,不能統攝腎,而致火沸騰,足心焚熱。若是我沒猜錯,每到深夜,您這足心之火便更爲熾熱,必擾得您不得安睡,稍一涼,就覺雙膝酸腐冷,嚴重時連站立都不行,需得整日臥牀修養。您火旺盛,故而面紅潤、雙目湛然,彷彿十分康健,但您的骨,實則已經快熬幹了,是也不是?”
長公主終於出驚訝的神,卻猶然不敢相信面前這個小姑娘,竟能一眼看自己的病癥。沒錯,的確已經病了十幾年,每天晚上都得把雙足在被子外面,踏著寒涼的玉石方能睡,卻睡不到幾個時辰,又會被燙醒,胃口一日比一日減弱,一日比一日消瘦,稍微了涼,雙膝就像裹了一層冰,又酸又冷,偏偏足底卻像踩在火炭上,幾蹦起來,那滋味簡直痛苦得難以言喻。
旁人都道氣好,卻又如何能夠知道,已經病膏肓了!請了無數太醫,喝了無數湯藥,卻毫不見效果,漸漸也就絕了。
“是又如何?連太醫都治不好的病,難道你能治?”長公主嗓音乾,暗含張。
林淡嗅了嗅上濃重的藥味,搖頭道:“他們不是不能治,而是本用錯了藥。您這病,乃盛衰之變所致。您火旺,火衰,太醫卻爲您開滋補腎、滋降火,以及清骨蒸勞之劑,如此更加重了您的火,又豈能見效?若是我沒聞錯,您最近改了方劑,開始服用昇散火湯,須知之道,爲,生,始能長。太醫爲您昇火,間接導致了您火更旺,反而加重了您的病,如此,即便再治個幾十年,殿下也別想痊癒。”
長公主暗自琢磨這番話,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半信半疑的表逐漸被抑的激取代,立刻放了聲調,詢問道:“敢問姑娘高姓大名?”
“鄙人姓林,乃一初出茅廬的鄉野大夫,不足掛齒。”林淡絕非自謙,而是真的認爲自己的本事還很淺。
長公主毫不敢再輕視,連忙掉自己的大氅,披在肩頭,又畢恭畢敬地把人請正院,奉上熱茶,這纔開始詢問治療方法。自己病了十幾年,這位姑娘都有辦法治好,想來治療兒子的奇癥,應該不在話下。
小世子暈暈乎乎地跟隨母親來回繞了一個大圈,卻也知道,自己彷彿得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