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若雲全程沒說話， 林淡也不需要對方的回答。把三隻蟲子倒在餐桌上，用指尖輕輕撥弄，蟲子張開翅膀抖起來，卻並未飛走。

劉若雲出噁心的表。

林淡瞥一眼，平靜道：“被毒蟲咬了該怎麼辦， 你知道嗎？”

劉若雲半晌沒回答。林淡原本應該死了， 現在卻活得好好的， 這必然不正常。如此， 肯定是知道了什麼，所以纔會找上門來說這些沒頭沒尾的話。

林淡繼續道：“這麼簡單的問題你都答不上來嗎？被毒蟲咬了自然是打死它。”話音剛落，已拿起桌上的一個玻璃杯，把兩隻翅蟲死。杯子的底部是明的，可以清晰地看見兩隻蟲子的， 它們的翅膀折斷了， 肚子炸開，出許多綠的，場景有些噁心，又有些駭人。

劉若雲看了一眼杯子，依然沒說話。向來很謹慎， 在沒弄清楚林淡的意圖之前，絕不會讓對方抓到任何把柄。若是林淡想從這裡試探出一些真相，或者套取一些談話錄音， 那就打錯了算盤。

然而林淡並不想在上浪費時間， 把僅剩的那隻瓢蟲放進小盒子裡後便走了。

於葉縈走近兩步， 附在劉若雲耳邊說道：“病死鬼，林淡的命是那麼好拿的嗎？以後我每年都會去你的墳頭燒紙，呵……”的低笑聲帶著冰冷刺骨的溫度，令劉若雲忍不住抖了抖。

林淡果然知道了，爲什麼沒死？怎麼知道是我？想做什麼？一個又一個疑問在劉若雲的腦海中閃現，讓心慌意。東西都沒拿，立刻就開車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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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軒把車停靠在路邊，然後取出一支菸，慢條斯理地吞雲吐霧。隔著迷濛的煙霧，他看見一名穿黑連帽衫的子從前方的別墅裡走出來，表十分鬱。

“在這裡。”周軒出手揮了揮。

“你怎麼找到我的？”子不敢靠近汽車，而是在一座噴泉雕像前站定，掀開兜帽後出一張慘白的臉，竟是許久沒見的艾雨。

“我想找一個人很容易。”周軒從車裡走出來，漫不經心地說道。

“是啊，你想找一個人很容易，但是三年了，你從來沒有找過我。要不是我了林淡，你恐怕永遠也想不起我這個人吧？你把我利用得好慘，我爲你失去了一切，你卻像丟棄一件垃圾一般把我丟掉了。”艾雨說著說著竟測測地笑起來，“你看，我現在過得很好。”指著自己額頭的一個蠍子圖騰。

“你跟別人學了下降頭？”周軒挑高一邊眉梢，似笑非笑地開口。他完全沒想到艾雨的生命力竟然如此頑強，三年了還沒被周楠找到，反而學會了降頭。

“是啊，我現在的師父對我很好。”艾雨裂開，出森白的牙齒，“我也沒想到三年過去了，我還能跟林淡上。你說我倆是什麼緣分？孽緣？我總有一種覺，我們倆之間只能活一個。你救不了的，我師父手裡有要命的東西。”

歪著腦袋，笑容燦爛：“周軒，我要讓你後悔一輩子！林淡必須死！”

周軒閒適的表已被狠戾取代，周更是瀰漫著一濃得化不開的殺氣。他尚且來不及開口，矗立在艾雨後的巨大石雕竟然掉了下來，將砸了泥。鮮四下飛濺，染紅了周軒的外套，也弄髒了他昂貴的皮鞋。他緩緩抹掉臉上的珠，又緩緩垂頭，看著在石雕下搐的艾雨，許久之後竟捂著臉低笑起來。

“有一句話我對你說過幾百次，三年了，你怕是早就忘了，現在我再說一次，下了黃泉你一定得記牢——你這點本事離林淡還差得遠，想，你這是找死！”周軒用指尖了艾雨瞪得極大的眼睛，滿臉都是嘲諷。

艾雨不甘的視線定格在他臉上，像是在看他，又像是在過他看著那個從來不與手，卻讓摔得碎骨的人。

“啊啊啊啊！死，死人了！”路邊的行人紛紛發出尖，然後拿出手機撥打報警電話。所幸這是高檔小區，四遍佈攝像頭，周軒倒也不用擔心惹上麻煩。

在誰也沒注意的角落，劉若雲正呆呆地看著這一幕。知道周軒是學校的特聘老師，發現他守在自家門外，心中覺得奇怪，便把車停靠在另一頭，想看看他在幹什麼。過了一會兒，艾雨出來了，才意識到，周軒的來歷或許也不簡單。

但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會目睹一場離奇的事故。前一秒還笑容燦爛的艾雨，下一秒就死了，被一座石雕砸了泥！的手腳折斷了，肚子開，鮮和臟流了一地，這恐怖至極的場景映的眼簾，讓產生了一種悉的既視，更有了一種荒謬的聯想。

不不不，不會的！用力搖頭，然後倉皇失措地朝家門跑去。

周軒一邊掉髒污的外套，一邊回過頭看，目中閃現一抹詭笑。林淡只說讓他別管劉家，可沒說讓他別管陳家，這些年靠攝取別人的壽命而活下來的那些人，是時候還債了。

劉若雲剛跑進家門，就見自己的母親一地從地下室跑出來，表要多驚恐有多驚恐。

“發生什麼事了？”呼吸停滯了一瞬。

“大師死了！他忽然被扁了，可空中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有呀！”陳莉神恍惚地喊道。

“爸爸呢？”劉若雲的口因爲過快的心跳而一陣一陣發疼。

“他還在下面，”陳莉驚道：“老公，你快出來，別待在裡面了！”在樓梯扶手上往下看，卻死活不敢進去，腳上的鞋子沾滿了跡，像是從泊裡走出來的一般。

“給岳父打電話，快！”劉良抖的聲音從地下室裡傳來。

劉若雲怕得要死，卻還是著頭皮走下去，然後愣住了。只見那位大師的躺倒在一圈法陣裡，渾的骨頭都斷了，肚皮開，臟流了一地，糊糊的一團爛像是被什麼重碾過，薄薄地攤在地板上，死狀極其詭異。

這場景，與艾雨的死何其相似？劉若雲著牆壁，覺自己的心臟都快裂了。不知怎的，竟想起了被林淡死在餐桌上的那兩隻蟲子，大顆大顆的冷汗開始往下掉。

艾雨的死可以說巧合，那大師呢？他好端端地坐在地下室裡，卻又爲何會變一灘爛？劉若雲找不到任何依據去解釋這件事，只能捂著心臟，慢慢坐在地上，呢喃道：“爸爸，是蟲子，是林淡死的那兩隻蟲子！”

“什麼蟲子？”劉良悚然一驚。

陳莉顧不上害怕了，三兩步跑進地下室，尖聲道：“林淡沒死？怎麼可能！云云，你遇見了嗎？對你幹了什麼？你快原原本本告訴媽媽，別怕，別怕啊！有外公在，你一定不會有事的！”

三人互相攙扶著走出這間恐怖的地下室，不出半小時，陳虯和陳楚也到了，正面凝重地聽著劉若雲的講述。待說完後，陳虯盯著劉良，沉聲道：“我記得你曾經說過，那個人不懂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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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什麼都不懂。當年是你帶大師把我救出來的，大師也說了不會蠱，難道連大師也騙你嗎？”劉良滿頭滿臉都是冷汗。

“既然不懂，那林淡爲什麼會懂？”陳虯咬牙開口。

“我怎麼知道？”劉良抖著手點燃一香菸。降頭師詭異的死狀把他嚇壞了。他從來不知道用蠱取人命竟然是如此輕易的一件事。林淡只是用玻璃杯死了兩隻蟲子，同樣的惡果就報應在了艾雨和降頭師的上，這顯然超出了他的承範圍，讓他每時每刻都覺得膽戰心驚。

“現在是追究這個的時候嗎？別忘了，林淡手裡還有一隻蟲子，通過它，能取誰的命？”陳莉抱兒，啞聲道：“爸，你一定要想辦法救救云云，我只有一個孩子！要是早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我當初就不該聽你的話，留那個雜種一條命！”

劉若雲連忙往母親懷裡鑽，聲道：“要快！蟲子就在林淡手裡，隨時都能對付我！”

“好好，外公很厲害的，一定能救你。”陳莉輕輕拍兒，嗓音聽上去很溫，表卻猙獰至極。

陳虯了劇痛不已的太，想說一時片刻，自己哪裡有什麼辦法，卻又不忍心嚇到外孫。他咬咬牙，心道乾脆直接把林淡殺了，卻在這時發現孫的頭髮開始大把大把地往下掉，雪白的皮迅速爬滿青紫的淤痕。

眼前的變故對陳家人來說再悉不過，他們的太爺爺、姑姑、幾個叔伯，病膏肓的時候就是這副模樣。

“云云，你怎麼了云云！不會的，不會的，媽媽明明把你和林淡的命調換了，你不會得病的！”陳莉嚇瘋了，一邊哭一邊尖。

劉若雲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雙手，然後迅速拿出手機，抖抖索索地給林淡打電話。那頭很快接通了，林淡特有的低嗓音從話筒裡傳來：“劉若雲，你有事？”

“你對我做了什麼？你這個雜種，你早該死了，你爲什麼不死？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劉若雲狀若癲狂地大喊大。

林淡徐徐道：“我什麼都沒做，只是死了一隻蟲子而已。祝你好運，再見。”

電話掛斷了，劉若雲哭暈在陳莉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