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昨晚發生了一些不好的事， 但第二天早上，涅槃小隊還是照常出發了。廖志濤的被深埋在土裡，像炭一樣悶悶地燒了一晚，不時有青煙從土堆裡冒出來， 薰得人難。

看見那個土堆， 聶廷掉帽子說道：“我們與志濤告個別吧。”語氣著悲哀和無奈，彷彿下令燒死廖志濤的那個人不是他自己。

大家全都圍在土堆四周默哀， 林淡也隨大流地垂下頭，眼裡卻滿是冷嘲。早就說過，只要那天不死， 欺辱過的人都要付出沉重的代價。

唯獨肖俊霖遠遠站在屋檐下，似笑非笑地看著這羣人。或許不用一年，再發生類似的事，他們就不會如此隆重地舉行什麼“告別儀式”了。人命在末世中是最不值錢的。

儀式結束後， 聶廷讓大家收拾東西整裝出發。柳葉指著躺在地上的楊進說道：“林淡， 你是隊伍裡最閒的人， 楊進就給你照顧了。”

林淡滿臉都是爲難：“柳隊， 我還有博士需要照顧， 恐怕忙不過來。”

柳葉鐵了心要把麻煩丟給林淡， 哪裡會聽，當即嘲諷道：“囉嗦， 你要是想吃飽飯就給我好好幹活， 否則趁早走人。信不信我隨口一， 隊裡多的是人能頂替你的位置？要麼你就好好照顧楊進和博士， 要麼你就給我滾，博士是個年人，你以爲他離了你會死嗎？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林淡知道，離了自己，肖博士的確不會死，但他肯定會很難，然而這一點沒有義務告訴柳葉，於是只能低頭緘默。“照顧”楊進其實求之不得，不過爲了避免引起柳葉的懷疑，好歹要裝裝樣子。

林淡擰著眉，咬著脣，彷彿在極力按捺心的怨憤。看見敢怒不敢言的樣子，柳葉心中一陣爽快。

聶廷瞥見肖博士越來越冰冷的臉，不免有些擔心，正準備說“算了”，卻聽對方說道：“那就單獨給我們一輛車吧，這樣空間比較寬敞。”

“可以，”柳葉飛快答應下來，“小邱，你把那輛軍用吉普開過來，從今天開始，你負責保護肖博士，好好看著他知道嗎？”明面上是讓小邱保護博士，實則是讓對方監控林淡。楊進雖然是三級巔峰的風系異能者，算是一等一的高手，但他畢竟瞎了，生活不便，很可能不住林淡。

“好嘞柳葉姐姐，你儘管放一百二十個心。”小邱笑得十分爽朗。

兩名隊員走過來，準備扶楊進上車，楊進卻撐住車門，語氣沉地問道：“柳隊，我的眼睛要是治不好了，你準備怎麼安置我？當初你和聶廷陷在喪堆裡的時候，是我和廖志濤開車衝進去把你們救出來的，你們可不能忘恩負義。”

柳葉堅定道：“楊大哥你放心，你的救命之恩我沒齒難忘，只要涅槃小隊還在，你就永遠是我們的一員，你今後的生活資由我來出，我吃，你就吃，我喝湯，你也喝湯，我總不會讓你死。我一定把你平平安安地帶回基地去。”

昨晚燒死廖志濤的時候，能覺到大家的恐懼和不滿，今天正好借楊進的話頭把大家的心歸攏歸攏。果不其然，聽見這番承諾，楊進漆黑的面立刻和緩下來，其餘人也都出容的表，還有幾個心思細膩的隊員竟然背過去淚。

柳葉忽然玩了這麼一手，反倒把聶廷襯托得格外冷酷。聶廷表面上點頭微笑，心在想些什麼誰又知道呢？

楊進踏踏實實地上了車，其餘人也都各就各位。林淡剛爬上後排座，一道風刃就迎面颳了過來，若不是躲閃及時，脖子都會被削掉。風刃擊打在副駕駛座上，把厚厚的皮革割開一個大口子。

林淡看著殘破的皮椅，臉瞬間冷凝。已經可以想象，若是自己沒能躲開，下場會如何。楊進瞎了眼，自然看不見自己的攻擊會造怎樣的後果，林淡是死是傷他都不會在乎，他只是想借這件事來彰顯自己的權威和力量，然後明明白白地告訴隊伍裡的其他人，他雖然眼睛瞎了，卻還能殺人，誰也別來招惹他。

所謂殺儆猴，林淡是那隻，而涅槃小隊的員就是那些猴。林淡緩緩轉過頭，盯著楊進的臉，角忽然綻開一抹極冰冷的笑。

肖俊霖站在車外看著這一幕，眼角眉梢全是濃濃的興味。很好，看來這一路他是絕對不會無聊了。

楊進側耳聽了聽車裡的靜，憾道：“運氣這麼好，竟然沒死嗎？”

林淡一瞬不瞬地看著他，沒說話。

楊進還以爲嚇傻了，冷笑道：“看見了嗎？雖然我眼睛瞎了，卻也可以隨時隨地要你的命，你識相的話就好好伺候我。”

林淡依然不說話，只是喚出一層水，快速把副駕駛座弄乾淨。小邱爬上車，笑嘻嘻地說道：“楊哥你怕什麼，有我在，肯定不敢怠慢你。行了，咱們出發了，你躺下睡一覺吧，昨天晚上痛了大半夜，你不累嗎？”

楊進確實撐不住了，自以爲林淡已經被震懾住，不敢造次，這才把座椅放平，睡了過去。

肖俊霖爬上乾乾淨淨的副駕駛座，似笑非笑地道：“心真大啊。”

林淡不知道他在說誰，便也沒答話，把過濾後的水收進塑料瓶，坐回後排。盯著楊進的腦袋，眸不停變幻。

車隊出發了，一路上都很順利，只遇見零零散散的幾隻喪，等級都不高，直接碾過去也就行了。車的顛簸把楊進弄醒了，他罵罵咧咧地爬起來，不耐煩地問道：“小邱，我們走到哪兒了？”

“剛過了B市，離下一個休息站還遠著呢。”小邱爽朗的聲音傳來。

“我了，給我弄一點吃的。”楊進不斷轉腦袋，似乎在尋找林淡的方位。

林淡打開揹包，語氣平靜地開口：“麪包和火腸，你想吃哪一個？”

“都要。廢話什麼，趕把包裝給我拆開，沒看見我早飯都沒吃嗎？媽的，一點眼力見都沒有。博士，平時都是這麼照顧你的嗎？這麼蠢的人你怎麼得了？哦對，肯定牀上功夫很厲害吧？哈哈哈哈，人也就只有這個用了。”楊進滿口都是髒話，似乎想通過踐踏林淡來豎立自己的權威。他現在眼睛瞎了，總要找個固定的人來伺候自己。林淡覺醒了水系異能，好歹有點用，實力卻不強，不能反抗他，無疑是最好的人選。

肖俊霖通過後視鏡看著楊進，角似笑非笑。

林淡把手進揹包，拿出的卻不是食，而是一把小刀。輕描淡寫地在楊進胳膊上劃了一道一釐米左右的小傷口，面無表地道：“不好意思，我正準備用刀割開火腸的塑膠皮，車子顛簸了一下，不小心劃傷你了。”

楊進覺到一陣輕微的刺痛，完全可以忽略不計，卻覺得不能這樣放過林淡，必須借這個由頭把收拾一頓，徹底讓知道“害怕”兩個字該怎麼寫。他啐了一口，手一就想把林淡拽過去毒打，林淡卻先行一步握住他的手腕，發了神力。

只一瞬間，楊進全的都從那個細小的傷口裡噴涌出來，嘶嘶作響，卻並未四飛濺，反倒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攏在一，一顆球。球漂浮在半空，不斷變大變稠，外層卻包裹著一層寒冰，阻斷了腥味的擴散。

這一幕太過詭異，本該引起小邱的注意，但卻始終盯著正前方，一直沒有回頭。反倒是肖俊霖側過子，饒有興致地看著兩人。

楊進想發異能反擊，卻只到一陣頭暈，一瞬間的大量失讓他的機能陷了癱瘓。他能到自己的在迅速流失，也能聽見它們噴出表時的聲響，卻連一反抗的力氣都沒有。他從牙裡出一句看似強，實則虛弱無比的話：“林淡，你對我做了什麼？我警告你趕放了我，否則我會讓你好看！”

林淡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只是默不作聲地取著他的。

楊進直到此時才發現，林淡的沉默不是因爲害怕，而是因爲蔑視。當靜悄悄地待在一旁時，心裡想的不是如何討好他，而是怎樣復仇。不是一隻綿羊，而是一隻蟄伏的猛，抓住時機便會撲上來，狠狠咬住獵的咽。遲來的恐懼侵佔了楊進的心臟，他試圖掙扎，卻越來越。

球還在擴張，達到一千五百毫升時，林淡終於停了下來，而楊進已陷休克，裡裡外外的服都被冷汗溼了。

“能把再給他輸回去嗎？”肖俊霖本著求知神問了一句。

林淡搖頭道：“不能，把輸回去的過程比。出來細太多，一個掌控不好就會撐破他的管，形大面積的青紫。柳葉看見了會以爲我待他。”

“難道你沒有待他嗎？”肖俊霖反問道。

“這才哪跟哪兒。”林淡如實答道。

肖俊霖低笑起來，讚許道：“這個技能很實用，你可以多練一練。漫天霧在空中開的場景一定很。”

“我以爲你有潔癖？”林淡皺著眉頭問道。

“潔癖與審並不衝突。”

林淡點點頭，似乎對博士更多了幾分瞭解。他看上去如此儒雅，卻原來是暴力學的崇尚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