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校園的時候， 林淡幾乎於千夫所指的境地， 再次回來，大家卻都向表達了濃濃的善意， 前後態度相差巨大。總是對各種刁難的輔導員主帶去實驗室找導師， 並反覆安不要爲了那個失去的孩子難過。

林淡微笑點頭，態度溫。

半小時後，導師終於做完實驗， 把帶到辦公室談話：“我得到消息， 哈佛那邊似乎想取消你的錄取資格， 不過正式通知還沒發下來， 咱們還可以想想辦法。”

“爲什麼取消我的錄取資格？是因爲我賣了我的研究果？”

“對， 你之前不是跟那邊說好了會把研究果帶過去嗎？那邊等得很著急， 卻沒想到你轉頭就把它賣掉了， 所以院方對你很有意見。我知道你不容易， 要不是被汪駿拖累了，你也不會出此下策。”導師不免長嘆一聲。爲了汪駿，他這個得意弟子真是把自己耽誤了個徹底！

“那我明天就去國看看況。”林淡沉道。

“我也是這個意思，早點去， 別耽誤了。我聽說你和曾鎮淵關係很好？他在國人脈非常廣，或許能幫到你。哈佛生科學部的部長達倫博士非常頑固， 而且在哈佛擁有極高的權柄， 他發了話要取消你的錄取資格， 校長去勸說都沒用。你若是想找突破口， 最好在他頭上多下點功夫， 一旦他鬆了口，你的學業就穩了。但是至今爲止，他似乎沒對任何人妥協過。”導師憂心忡忡地說道。

“曾先生很忙，我還是自己想辦法吧。達倫博士是一個怎樣的人？”林淡瞭解達倫博士的就，卻不瞭解他的格，自然不知道該如何著手。

“他是個脾氣火、格偏執的獨。裁者。”導師太，覺自己很頭疼。

“他最在意什麼？”林淡繼續追問。

“他最在意研究果，所以你犯了他的大忌。”

“我知道了，我會想辦法的，老師您別擔心。”

林淡很快離開了學校，翌日就坐上了去國的飛機。臨走之前，給達倫博士發送了兩篇論文，一篇涉及植的變異與藥用價值，一篇涉及昆蟲的變異與藥用價值，然後附言道：【請您再給我一次面試的機會，這兩篇論文已足夠表明失去我將是貴部的損失。】達倫博士被這封郵件氣笑了，然而打開論文後，他卻被其中的容深深吸引。過了大約兩個多小時，他意猶未盡地關掉文檔，回覆道：【Well，明天下午四點我在辦公室等你，請你準時過來。但願你的才能足夠彌補你在人品上的缺陷。】郵件發送功之後，他想了想，又對助理說道：“艾迪，你幫我查一查這個林在中國都幹了什麼，爲什麼會推遲學。”得知林淡把研究功賣掉了，達倫博士立刻拉黑了這個人，未曾詳細瞭解其中的。

助理早就被曾鎮淵打點好了，即便博士不提，他也會想盡辦法爲林淡說好話。他裝模作樣地打電話去華國瞭解況，又接收了幾份傳真，最後把調查結果擺放在博士的桌面上。

達倫認真翻閱這沓資料，表由挑剔變了驚訝，最終呢喃道：“世界上竟然有如此愚蠢的人，我真是不敢相信。”於是第二天下午，林淡便坐在他的對面，被他用看傻子一般的目審視著。

林淡也在打量這位生學界的大拿。對方很年輕，才三十出頭，臉部廓十分立，五也非常俊，金棕的頭髮有些凌，讓他顯出幾分全然不同於學者的野。他把西裝外套掉了，黑襯衫解開了頂端的幾顆鈕釦，出。的結和鎖骨，袖子挽在手肘之上，胳膊和小臂的繃得很，線條十分優流暢。莫說在學者中，就算在演員中，他的材也絕對算是一流，穿著打扮很有品味。

華國的導師形容他是一個獨。裁者，林淡覺得這個詞用得很切，他上的確有一種唯我獨尊的傲慢。

達倫早已把林淡發來的論文打印了紙製品，這會兒正一頁一頁翻看，徐徐道：“我最近才知道你爲何會推遲學。說老實話，我很難理解你的選擇。今天是我給你的最後一次面試機會，如果你能打我，我會收回之前的決定。”

林淡平靜道：“謝謝您博士。”

助理站在一旁，平白爲了一把冷汗。生科學部的人都知道，達倫博士非常理，要想打他太難了！

達倫揚了揚手裡的紙張說道：“你的論文已經足夠證明你的科研能力，我想問你幾個比較私人的問題可以嗎？”

“可以。”林淡略一頷首。

“爲了幫助那些人，現在的你面臨失去學業的風險，你後悔嗎？”

林淡思忖片刻，慎重道：“不後悔。有一件事我必須向您坦誠，我似乎天生缺一些。”

達倫顯得非常意外：“缺失癥？這很危險。”

林淡知道自己不是因爲生病才缺了一些，但是覺得這沒有必要解釋，於是頷首道：“是的，這很危險。沒有的浮，一個人看似活得灑，什麼都不在乎，實則會慢慢失去自我。他們無恨，所以淡漠；他們無，所以冷酷；他們無憂，所以麻木。我不願意變一個淡漠、冷酷、麻木的機，所以我試圖讓自己去承擔一些什麼，或是責任，或是恩，無論是什麼，只要能讓我覺到自己的存在就好，我必須守住這個底線。經歷了那一切，我累過，痛過，哭過，或許在別人看來那是一種糟糕的驗，但是之於我，那是再珍貴不過的。”

林淡指著自己的心，徐徐說道：“我知道自己出了問題，我的心就像一片沙漠，廣闊卻荒蕪。但是當雨水落下的時候，沙漠會在一夕之間變花的海洋，奇蹟瞬間發生。那些和恨、和憤怒，對我來說就是滋養沙漠的雨水，很珍貴，所以唯有謝，沒有後悔。”

殺人放火會讓產生愧疚嗎？不會，所以需要給自己打上重重枷鎖。完全可以不用去承擔原主的責任，如果真那麼做了，會活得很瀟灑，但是能會到學習和科研的樂趣嗎？能找到自己的生活目標並堅定不移地走下去嗎？不會，只會在這個世界渾渾噩噩地過著，最終活一行走。沒有的人最終都會自我消亡，這是必然。

達倫沉默了很久才道：“如果你不說，我一點兒也看不出你有障礙。”患有缺失癥的人沒有共能力，會不了他人的喜怒哀樂，多疑、麻木、冷酷，與社會格格不。但是在林淡上，達倫看見的卻是完全相反的特質。

林淡苦笑道：“因爲我在治療自己。我努力去在乎別人的，努力去融周圍的環境，哪怕那很難。”的每一段人生都是一次歷練，而歷練的意義就在於讓自己變得更好。沒有記憶，還有和悟，恰如藏在沙漠中的無數花種，雖然看不見，但是你不能否認它們的存在。

達倫盯著看了很久，繼續道：“聽說你失去了一個孩子，你後悔嗎？”

林淡沉默了片刻才緩緩搖頭：“或許我的答案會讓您到不適，但是我不後悔。您也知道，我們的工作質決定了我們不可能時時刻刻陪伴在孩子邊。一天二十四小時，我們常常會花費十八個小時待在實驗室，而孩子的長不能缺父母的陪伴。我只有一個人，我的陪伴對孩子來說更爲重要，所以我選擇了放棄。”

達倫在紙上寫了兩個詞：承擔、放棄，然後在中間打了一個問號。他在心裡默默問道：如果與林淡換位置，我會如何選擇？最終他發現，自己會選擇理想和事業。有的人更，有的人更理，而林淡的缺失癥導致的選擇會更傾向於理，這沒有錯，只是觀念不同而已。

他很久沒說話，大約過了五六分鐘才故意冷了語氣說道：“林，如果我還是決定取消你的錄取資格，你準備怎麼辦？”

林淡把一張面額巨大的支。票緩緩推到他眼前，低聲道，“我可以向您表明我的誠意，譬如給生科學部再建造一棟實驗大樓，或者購買一批實驗材？您覺得哪一個更合適？”爲了這張錄取通知書，也是拼了。

達倫嚴肅的表竟然有些繃不住，忍笑道：“好吧林，你的誠意打了我。從你的談話中我瞭解到你是一個有責任和底線的人，你試圖讓自己去堅守一些東西，這很好。當我得知你把自己的研究果賣了，我非常憤怒，我以爲你是一個爲了錢可以出賣一切的人，但是今天我發現我錯了。”

他盯著林淡的眼睛，繼續道：“最近有一位科學家發佈了一項研究果，他利用基因改寫技孕育了兩個孩子。這嚴重犯了我的道德底線。改寫人類基因，這是上帝科學，是一把雙刃劍，誰也不知道被改寫之後的所謂完人類還是不是我們的同類。末日、喪、毀滅，災難的大門已經被我們推開了一條，那樣的後果太可怕了。科學傢俱備創造一個世界的能力，也備毀滅一個世界的能力，我不得不慎重做出選擇。我必須確定我的學生都是有底線的，而不是瘋狂的唯利是圖之輩。”

“我能理解您。”林淡頷首道。

達倫站起來與擁抱，“很好，你已經通過了面試，我將爲你的導師。知道嗎，你是第一個說服我改變主意的人，你的誠意打了我。”他衝林淡調皮地眨了眨眼睛，卻沒有收下那張支。票。一個沒有的人卻可以爲他人做到這種地步，他覺得林淡是一個奇蹟。

原本並不指能說服達倫博士的林淡愣了很久才激地道謝。走出辦公室，沐浴在晚春的豔中，忽然到這段時間的疲憊掙扎、痛苦抉擇都變得豁然開朗。知道自己真切地活著，在做什麼，這就是最好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