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秀還沒開始就已經套了, 最煩的人不是被換掉的林淡, 而是孔邦晨,但他不忍心苛責鍾毓秀, 只能盡力去理帶來的一堆爛攤子。所有服裝的展示順序都在彩排的時候定好了, 哪一位模特穿哪一件服,又是第幾個出場,都清清楚楚地記錄在冊, 如果要改其中的一個, 那麼所有人都需要改, 這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
爲了儘量減麻煩, 孔邦晨只能從自己不打算展示的服裝中挑出一件給林淡穿, 如此便只需在出場順序上調換一下就行了。
“我能自己挑一件服嗎?”林淡非常懂得如何在困境中爲自己爭取最大的利益, 好像習慣於面對類似的況。
“當然可以, 我很抱歉。”孔邦晨再次致歉。
林淡沒有迴應他的話, 只是認真翻看著掛在架上的一件件服裝,最終拿出其中的一套說道:“我要這個。”
孔邦晨定睛一看,眉梢不由挑高。他的設計風格更偏向於東方的和、斂、優雅,而林淡手上的這套服裝卻是他嘗試突破自己的練手之作, 備很濃烈的哥特式風格,由一條黑抹長搭配一條黑鉛筆組, 襬前短後長, 獨特。
孔邦晨非常喜歡這套服裝, 甚至認爲它是自己本季度最傑出的作品, 卻爲了整個系列的完整, 不得不把它剔除在外。他目前剛爲M·M的首席設計師,即便想轉變風格,也得等站穩了腳跟再說。
發現林淡獨獨中意這套服裝,孔邦晨不由多看了一眼,然後頷首道:“可以,你就穿這件吧。”他沒有告訴這條子會破壞這一系列服裝的整,其實私心裡,他是它被展出的,他希自己能爲M·M這個品牌帶來一些改變,恰如他的恩師每一次都能創造品牌奇蹟那般。
林淡自己也會做服,甚至技不比那些大設計師差,又如何看不出這套子的風格太過濃烈,與整個秀場的服裝都迥然相異?是故意的,被人平白戲耍了一遭,絕不會不做反抗,即便不是主秀,也會讓自己爲最特別的那一個。換好服後,孔邦晨親自幫修改了尺寸,並找來了合適的首飾和鞋子用以搭配,然後便送去化妝間。
十分鐘後,林淡已準備就緒,卻從鏡子裡看見一名亞裔模朝自己緩緩走來。用挑剔的目打量,徐徐開口:“我出道的時候他們都我小林淡,但是我倆從來沒在秀場中見過面。”
“你好鍾毓秀。”林淡略一頷首,態度冷淡。
“你好。聽說前一段時間你在奧斯頓的工作室接培訓?他還好嗎?”鍾毓秀輕笑道。
“他很好。”林淡言辭簡短。
“我倆長得很像,這一點他有跟你說過嗎?”
林淡忽然站起來,平靜道:“我覺得不像。”本就比鍾毓秀高出五公分,腳下又套了一雙十公分高的尖頭鞋,部飽滿,肩頭圓潤,腰肢纖細,雙修長,從上至下地俯瞰對方,撲面而來的冷冽氣場足夠令人覺到力。從材到高,從容貌到氣質,都比鍾毓秀好太多,這一點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鍾毓秀不得不擡頭仰,於是很快就發現自己被制了。忍不住退後了幾步,但是這一退,卻又讓顯得更加狼狽。當鍾毓秀臉頰忽紅忽白極度難堪時,林淡已踩著沉穩的步伐離開了化妝間。
們全程用中文談,別的模特聽不懂,自然不知道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事。過了很久,鍾毓秀才低不可聞地冷笑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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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鐘後,M·M的新品發佈會正式開始,孔邦晨拿著話筒走到臺前說了幾句開場白,卻驚愕地發現奧斯頓竟然來了,就坐在第一排的貴賓席,還有一位從不接品牌方邀請的超級巨星拜爾德也赫然在列,正神專注地看著他後的出場口。他們似乎對這場秀很期待。
孔邦晨不由倍力,回到後臺忍不住提醒了模特們幾句。大家都很興,扭著腰肢跳起了舞,唯獨林淡雙手環,靜靜等待。
音樂一響,鍾毓秀就走了出去,獲得了觀衆如雷的掌聲,路過奧斯頓時飛快看了他一眼,卻發現他並未給予任何一個多餘的目,只是專注地盯著出場口。
坐在出場口附近的拜爾德轉過對自己的助理低語:“林淡不是在ins上宣佈是這場秀的主秀嗎?爲什麼會換這個人?”他甚至不出鍾毓秀的名字。
“BOSS您稍等,我讓人去查一查。”助理拿出手機發送了幾條信息。
拜爾德原以爲第一眼就能看見林淡,現在卻不知道去了哪裡,一張英俊的臉籠罩在寒霜中,顯得更加冷漠疏離。他一瞬不瞬地盯著出場口,任由每一位模特變一道道模糊的剪影從他深紫的瞳孔中略過。
背景音樂轉換的時候,頭頂的燈也暗了下來,鍾毓秀換上第二套服裝不疾不徐地踏上T臺。的臺步走得很有特,步速比一般模特慢一點,還很輕,像一隻頑皮的貓,一雙纖細的手臂會無意識地上下襬,像是在摘花,卻不顯得突兀,反倒出一種嫵的覺,被戲稱爲“摘花手”。
穿上這條的鏤空蕾純白晚禮服,就像一條妖嬈的蛇,在衆人驚豔的目中過。M·M的T臺設計的比觀衆席高一些,於是所有人都在仰,臉上帶著讚歎的神采。
勾脣而笑,心中自得,卻忽然聽見後傳來高跟鞋的嘟嘟聲,那是林淡。觀衆的視線從的上離開了,目灼灼地看著的後方,就連百無聊賴的奧斯頓都迅速正襟危坐,翠綠的眼眸於瞬間被點亮。
林淡穿著那套上下的服裝出現在T臺上,上是類似於塑的設計,幾括的魚骨線將飽滿的托起,並出一條深,本就纖細的腰肢被布料勒得的,顯得不盈一握,短而飄逸的前擺只堪堪遮住了的肚臍,出一雙穿著鉛筆的長,長而蓬鬆的後襬揮灑在後,又逶迤而下,拖拽在地上。
的臺步穩健、大氣、狂放,腰肢款擺,長替,令襬也隨著的作上下翻飛,像一團翻涌的浪濤。大步而行,長長的襬在涌間把鋪在腳下的紅玫瑰花瓣都帶上了半空,朝坐在兩旁的賓客揮灑而去。
被花雨澆淋的賓客忍不住發出驚呼,甚至還有人出手,像是在接捧半空中的花瓣,又像是在挽留快要走過的林淡。他們用熾熱的目注視著,手掌都拍得發紅了。之前有很多模特從他們面前走過,穿長的人比比皆是,卻沒有任何一個能夠造如此震撼的場面。林淡的氣勢太強了,與一比,輕輕走在前方的鐘毓秀竟然顯得那般平庸,所謂的摘花手與真正的行如風拂、步步生花比起來真是差得遠了!
“上帝啊,的鞋尖像是直接踩在了我的心上,我的心臟因爲撲通撲通跳個不停!”一位貴賓向邊的人竊竊私語,坐在他不遠的拜爾德也忍不住了自己作痛的心臟。
“上的這套服我一定要買下來!又酷又!和M·M以往的風格大爲不同。爲一個狂熱的M·M,我竟然覺得這種突兀的風格更更熱烈!如果這是孔邦晨即將爲M·M帶來的變革,那麼我覺得他已經功了,這裡所有的服裝加起來都比不上這一件出彩!當然,這或許也是因爲那位東方模特的緣故!是我見過的最有表現力的模特,沒有之一!”一位時尚界的大拿如是評價。
拜爾德立刻讓助理去下單,務必要把這套子競拍到手。
孔邦晨通過監控觀察著來賓的反應,藏在心中的名爲野心的東西得到了極大的鼓舞。
林淡似旋風一般走過,而鍾毓秀也完了定點,正與狹路相逢。看見飄灑在林淡後的玫瑰花雨,鍾毓秀優雅的表不微微一僵。就在這時,奧斯頓從座位上站起來,把自己的手杖遞給了林淡。
林淡不解其意,卻還是順手接了過去,仔細一看才發現,這手杖的頂端鑲嵌著一個華貴的皇冠,與其說它是手杖,倒不如說它是一權杖。奧斯頓彷彿在爲加冕,他用實際行告訴:即便鍾毓秀也在,亦不能奪走你半分彩。
鍾毓秀的臉以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蒼白,甚至作極大地扭頭看了奧斯頓一眼,目中帶著不敢置信和控訴。但是T臺不允許稍作停留,只能繼續向前走,哪怕強撐起所有氣場,也沒有辦法讓腳下的花瓣爲紛飛。不知道林淡是怎麼做到的,與在T臺上較量過後才明白,曾經的自己是多麼自大。沒有誰是不可或缺的,也沒有誰是永遠無法被取代的,而林淡顯然不是想象中的可有可無的替代品。
林淡並不在乎鍾毓秀會怎麼想,徑直越過對方,走到了T臺的盡頭,站定後用拇指指腹輕權杖頂端的皇冠,笑容灑而又堅毅。這一幕在無數閃燈的見證下爲了永恆的經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