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淡把林栓柱託付給了村長, 還給了他兩千塊錢防,這才拎著大包小包登上了節目組的越野車。周翠翠只拿了幾套換洗的服和幾本書,多餘的東西一樣沒帶。看見林淡整得像搬家一樣,還嘲諷地笑了笑, 似乎在嫌棄沒見過世面。
然而到了康家別墅之後,才發現林淡帶來的全是親手醃製的臘、香腸、板鴨、臘豆乾、罈子菜等特產,均分三份,送給了前來會面的康家父母、沈家父母、曹家父母。
三家人早已通過電視節目瞭解到小姑娘的廚藝有多出, 得了這些禮自是十分高興, 你小姑娘的臉, 我小姑娘的頭, 誇讚的話一個勁地往出蹦, 完全不帶重樣的。
周放看了看妹妹空的手, 心一片怨憤。有如此愚蠢的家人, 他怎麼可能出頭?來別人家做客,你連禮都不知道帶的嗎, 你是窮瘋了還是本不懂禮數?
周翠翠恨不得挖條地鑽進去,卻又不得不著頭皮站在一羣大人中間。與備寵的林淡比起來, 和哥哥彷彿是多餘的。
“先吃飯還是?”康父徵詢道。
“先去給我的那些同學道歉吧。”康傑主表態,沈加一也堅定地點了點頭。
幾位家長的眼圈又紅了,連忙準備好禮,親自帶著他們去學校道歉。市一中的孩子早已看過這幾期節目, 發現三位年走進教室便忍不住歡呼起來, 還熱烈地鼓掌, 被他們欺負過的同學也都原諒了他們,真心接了他們的歉意,其中一個孩子還提出想見林淡一面,最好是能吃一頓做的飯。
康傑輕輕推了他一把,玩笑似地說了一句“你想得”,於是所有仇恨都在這親暱的舉中化解了。一羣年擁抱在一起,一聲接一聲地說著“對不起、加油、考出好績”。
幾位家長站在窗外默默看著這一幕,臉上莫不帶著欣的表。康傑的母親和沈加一的母親心腸最,看得眼淚都掉下來了,一時間百集,只能把林淡拉進懷裡用力抱了抱。沒有這個小姑娘,們的兒子還不知道會怎樣呢。
道完了歉,康父定了一家五星級酒店,邀請孩子們去聚餐。席間,三家人同時提出要收養林淡,然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和諧的氣氛一掃而空,變了劍拔弩張。
“淡啊,來哥哥家!”康傑一把拽住林淡的左手。
“誰說的,應該來我家。”曹沐晨拉住小姑娘的右手。
“淡是我的,誰都不能搶!”沈加一直接從後面抱住了林淡的脖子,表油膩膩的。
周翠翠和周放尷尬地笑著,卻沒有任何人關心他們的去留。
萬沒料到,林淡竟然拒絕了三家人的好意。康父非常意外,問爲什麼,說要回去照顧爺爺。曹父立刻提出可以把爺爺也接過來,林淡只能說了實話:“我想憑藉自己的努力走出一條路,這樣我會活得更自在。你們給予我幫助,在我看來那就是一份沉甸甸的恩,如果我不爲你們做點什麼,我此生難安。我不想揹負這些,我一個人就可以走得很穩當,所以謝謝幾位叔叔阿姨的好意。”
站起來一一鞠躬道謝,態度誠摯卻也堅決。只要一想到餘生都得揹負這樣一份恩,就覺腳步變得格外沉重,彷彿曾幾何時遇到過類似的況,並深深到疲憊。一個人支撐這個家,或許會更苦更累,但的心是自由的,那便什麼都好了。
幾位家長先是愕然,隨後又出容之。現實中的小姑娘遠比他們在電視上看見的更,更堅強。是啊,自己一個人就能把日子過得有滋有味,旁人覺得很辛苦,焉知心有多麼充實呢?
“好孩子,以後遇見任何困難都可以給叔叔打電話,叔叔一定幫你。”康父嘆息著林淡的頭。
康傑他們三個原本很興,這會兒卻都蔫了。他們還以爲能把小丫頭留下呢。
一直保持沉默的康寶萊卻忽然開口了:“你應該答應的,你知道城市和農村的區別有多大嗎?二者之間的鴻不是距離造的,是階級和資源。你們那個小鎮連像樣的書店都沒有,買一本參考書還得費勁地跑到市裡來,而在這裡,你可以獲得最新的諮詢,最強大的師資力量。你整天拿著那些教科書總結知識點,花了很多時間去學習,但城裡孩子只需上一節衝刺課就能把二者的差距彌補回來。你如果真的有頭腦,就應該留下。”
康傑冷著一張臉去看康寶萊,不明白忽然得什麼風。
康父連忙說道:“寶兒說得沒錯,留在這裡纔是最好的選擇。淡淡,你再考慮一下。”
“康叔叔,我知道市裡好,我會想辦法留下,如果真的需要幫助我會開口的。”林淡平靜道。
“你能有什麼辦法?”康寶萊表溫和,雙目卻泛出嘲諷的芒。看不慣這人假清高的模樣,寄人籬下怎麼了?想要讓自己過得好一點又怎麼了?難道唯有拒絕別人的幫助纔是高尚的嗎?倒要看看繼續待在那個窮山,這人將來能有什麼出息,再會賺錢也不過是賣賣燒烤和飯糰而已,永遠想象不到外面的世界有多大。
康寶萊原本很討厭周放,但是見了林淡之後,反倒覺得虛僞的周放更可一點,至他看得清自己是個什麼玩意兒。
康父終於察覺到了兩個孩子之間的暗洶涌,正想幫著打幾句圓場,卻見總是笑盈盈的小姑娘忽然冷了面,直言道:“聽說你也是農村來的,被康叔叔收養了?”
康寶萊爲什麼康寶萊?因爲康父、康母結婚六年還沒有生育,聽了老人的話,收養了一個孩子轉運,於是“寶萊”的原字應該是“寶來”,意指康家真正的寶貝早點到來。雖然康傑出生後康父、康母對康寶萊的態度並沒有改變,但還是不了這樣的落差。爲了鞏固在康家的地位,連高考志願都只敢填報本市的,唯恐離開康家後被排出去。
心中怒火翻騰,面上卻毫無異樣,反而無奈地笑了笑:“是啊,我親生母親有了弟弟就把我送人了,重男親嘛,在農村很正常。我只當沒有那個家就行了,這纔是我的爸爸、媽媽。”
康父康母大爲,康傑卻翻了個白眼,表十分不屑。康寶萊的真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林淡輕笑道:“康家的況,你親生母親應該是瞭解的吧?如果真的更你弟弟,爲什麼不把你弟弟送過來?來了康家就是福,能不知道嗎?你過得這麼好,這些年有聯繫你嗎,有向你要錢嗎?沒有吧?我倒是覺得與其怨恨,你更應該學會恩。”
林淡話音剛落,康寶萊鎮定的表就已崩裂了,麪皮一陣扭曲,竟是從未有過的惱和沉怒。
康父康母真心把康寶萊當兒看待,從未覺得怨恨生母有什麼不對,還極爲心疼被拋棄的過往,被林淡這麼一說,竟也慢慢回過味來了。是啊,當初簽收養協議的時候,康家是出了財產證明的,康寶萊的親弟弟得眼皮子都睜不開了,的親生母親卻從未說過任何一句換孩子的話。是鐵了心要把兒送去一個更好的人家。丈夫死了,公公婆婆也不在了,絕沒有定要留下兒子傳承家族脈的說法……
“寶萊,你這思想不對啊!有時間你還是去找找你媽和你弟弟吧。”康父嘆息道。
康寶萊連忙收起猙獰的表,點頭稱是。萬沒料到自己掛了十幾年的假面,只在一瞬間就被林淡撕掉了。是,當然知道那個人是爲了好,但真的不想跟他們扯上一星半點的關係。是康家的寶萊、豪門千金,不是什麼農村丫頭。
但如今,爲了保持自己良好的形象,只能咬著牙齒答應下來。
康傑在桌子底下拉開林淡的手心,寫下一行字——丫頭你真棒,哥哥死你了!繼續懟這個白蓮婊!
林淡沒有興趣與康寶萊說話,而其他幾位家長卻看出了一點異樣。康家這個養子是不是長歪了,看問題的角度很偏激啊!孩子染上任何惡習都有改正的機會,但不知恩卻是最致命的。當你爲做任何事都被視爲理所當然時,的貪慾會無限放大,底限會一再降低,倘若你對千好萬好,卻偶有一次沒如的意,就會加倍怨恨你。
有時間還是提醒提醒康家兩口子吧,他們的濾鏡太厚了,看不見問題的本質。這樣想著,曹父和沈父不對視了一眼,也因此,他們對林淡的好就更深了一些。這孩子雖然子倔,卻很懂得恩,也重義,讓孩子們跟往,他們可以放一百二十顆心。
正思索著,包間的門被敲響了,一名長相俊秀,氣質儒雅的中年男人走進來,笑嘻嘻地說道:“不好意思各位,我是來接林淡的,考試時間快到了。康家臣,把人借我幾小時行嗎?”
衆人擡頭一看,卻是H市最著名的一所私立學校博凱中學的校長鍾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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