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家從前年開始便全面退出了中原市場，陶勝親自去靈州購買了十萬頃土地，用優厚的條件從關中招募數千漢農前去開墾耕作，在他的帶下，一批益州及關隴大族也紛紛在靈州買地耕種，在獲利的同時，也幫助府儘快恢復漢王朝治下塞上明珠的舊日繁盛。

但陶家在靈州種地並不是爲了盈利，所收穫的糧食也準備無償給府，陶家更多爲了謀取政治資本，僅第一年陶家便在靈州虧損了一億錢。

靈州的鉅虧必須要得到其他方面的彌補，在劉璟的建議下陶家開始了西域貿易，用西域貿易的鉅額利潤來彌補靈州的損失。

作爲對陶家捐獻京城土地的補償，劉璟將從匈奴手中俘獲的數千頭駱駝送給陶家，立了陶家的第一支西域商隊。

一年多過去了，陶家已往返西域多次，並在敦煌郡建立了中轉倉庫，他們將大量西方貨運來中原，並將中原的瓷、綢運往西方，從中賺取了鉅額利潤。

“聽說二叔剛從大宛歸來，這一次可走得遠啊！”

陶利笑道：“這次去大宛主要是探路，並找到進貨渠道，也是我此生西去最遠的一次。”

“大宛國還在嗎？”

“大宛國還在，從前由大漢西域都護府管轄，不過永初元年廢西域都護府後，大宛國又被月氏人擊敗，臣服於貴霜國，一路上可以看到大漢曾經設立的烽燧和戍堡，可惜都已經廢棄了。”

劉璟默默點頭，“總有一天，我還會恢復西域都護府，重振大漢雄風。”

“希我有生之年能看到那一天。”

陶利說到這又笑道：“我這次去大宛，本想買大宛種馬，但大宛本不賣種馬，查得很嚴，後來我通過幾個粟特商人搞到了三百匹汗種馬，我打算用它們來做種，在隴西繁衍馬羣。”

劉璟大喜，“種馬現在何？”

“在隴西郡馬場，一共兩百零五匹。”

劉璟眉頭一皺，“二叔剛纔不是說買到三百匹嗎？”

陶利沒有吭聲，半晌才嘆了口氣道：“還有一百匹在河西被馬都督截留了。”

“馬超？”

陶利點了點頭，又低聲道：“殿下，有句話我不知當講不當講，和馬都督有關，若殿下不想聽，我就不說了。”

劉璟心中有種不妙的覺，沉聲道：“二叔儘管直說！”

“我建議殿下儘快把馬超調走吧！把他留在河西早晚會出事。”

“二叔說一說，我其實也所有耳聞。”

“殿下或許不知道，河西羌人在去年向貴霜國買了大量的兵盔甲，而且在河西走廊上出現了幾支馬匪，都是羌人和氐人，專門搶掠過往商人，商人要想平安過河西，必須在肅州先一筆數額不小保護費，導致商人利潤大減，怨聲載道。”

陶利雖然沒有明說，但就是暗指馬超縱容羌人和氐人，當初趙雲也說過這話，現在陶利又再度提起，必然是問題越來越嚴重了。

其實劉璟在合時，也接到從長安送來的牒文，其中就有河西府控訴馬超袒護羌人，致使河西羌漢矛盾十分尖銳，很多漢人土地被強佔，家園被燒，被迫逃往隴西。

只是漢軍在合以舉國之力與曹軍大戰，無力西顧，所以對馬超也只能以安爲主，儘量不他的利益。

如果說馬超爲了撈錢而對往來商人收保護費，劉璟或許還能容忍，但陶利提到羌人向貴霜國購買兵甲，這就讓劉璟不得不警惕了。

一旦馬超在河西自立，問題就嚴重了，劉璟暗暗忖道：‘河西危機看來不能再無限期拖下去了，必須要儘快解決。’

孫尚香又看了幾柄劍便不在看下去，原因很簡單，這些極品刀劍都是店鋪的珍藏品，並不對外出售,看得再多也沒有什麼意義，反而讓心失落。

孫尚香便推開刀劍起告辭，店東主史林雖然不願意將珍藏刀劍出讓，但他也不想得罪漢王次妃，萬一惹惱了漢王殿下，他還要不要在長安做生意了。

史林便取出一把珍藏多年，同樣用烏茲鋼打造的短劍，送給了孫尚香，用史林的話說，這種劍他不會出售，只送真正懂劍的人，這讓孫尚香十分歡喜，收下了劍，告辭而去。

此時馬車尚在商行未歸，好在商行不遠，遠遠便可以看見那高大的建築，孫尚香索步行而去，順便遊逛一下市場。

儘管孫尚香已經意識到自己不能干涉丈夫的軍國大事，就算是江東之事也最好不要過問，否則非但解決不了江東問題，反而會影響夫妻，只有等機會丈夫問自己時，才能說一說此事，更不能因此給丈夫擺臉，不理不睬。

話雖這樣說，可一想到江東覆滅在即，父兄三人創立的基業即將消亡，心中還是有一種說不出的難，作爲孫家之，又不可能面對江東危局卻無於衷，眼睜睜看著江東覆滅，可又不知該怎麼向丈夫求，這種深深的痛苦便在心中，令心結難解。

孫尚香一路心事重重，路人也大多不認識，幾名市場上的地見生得貌，有心上前調戲，卻見後跟著四名高大魁梧的帶刀隨從，嚇得不敢招惹，只得遠遠窺視。

走出三十幾步，孫尚香忽然聽見有人在高聲賣：“上等東吳漆，錯過可就沒有了。”

這聲音裡分明帶有濃重的江東口音，孫尚香乍聽鄉音，心中頓時一陣驚喜，回頭去，只見街角有一家小小店鋪，鋪前掛著旗幡，寫著‘漆’二字，門口擺放著一隻九節竹燈，油漆得烏黑錚亮，正是著名的東吳漆。

見到家鄉的品，比刀劍鋪更讓到歡喜，連忙走了過去，只見這間店鋪很小，寬不足六尺，長約兩丈，就是從隔壁的雜貨鋪分割出來，開店之人是一對年輕夫妻，長得都頗爲清秀，很有江南人的氣質。

看得出他們生意不是太好，無人顧，夫妻二人著簡樸，開這家店也只能勉強餬口，男子見孫尚香關注他的小店，連忙笑道：“這位阿姊進來看看，小店所賣漆都是正宗的東吳漆，長安獨此一家。”

孫尚香走進小店，人迎了上來，施禮笑道：“阿姊隨意挑選！”

孫尚香看了一眼，笑問道：“你們是吳郡人？”

說得是家鄉話，夫妻二人對一眼，頓時笑道；“原來阿姊也是同鄉，我們是烏程縣人。”

孫尚香點點頭，難怪他們不認識自己，原來他們是烏程縣人，不過烏程縣也屬於吳郡，小時候在那裡住過一段時間，烏程縣給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我祖籍富春縣，不過我是在吳縣長大，烏程縣也去過，那裡的菱角比吳縣的甜，所以我們老家就說烏程的菱角吳縣的藕。”

人笑道：“阿姊說得對，不過烏程人都說吳縣的藕不夠脆，吳縣人則說烏程菱角並不甜。”

聽到這句揶揄土話，孫尚香笑聲如銀鈴般在小店裡迴盪，心頓時大好，又道：“我在長安好幾年，還是第一次遇到家鄉人，你們是什麼時候來長安的？”

“我們是去年初過來謀生，不過長安的江東人很多，阿姊真沒遇到過嗎？”

“我很出門，長安的江東人多嗎？”

年輕男子在門口接口笑道：“至有幾萬人，不一定在長安，分佈在關中各地，我們烏程縣就有上千人。”

孫尚香點點頭，又奇怪地問道：“怎麼全部都跑出來了，家鄉不好嗎？”

人低低嘆了口氣，“離鄉賤如狗，若不是實在活不下了，誰會離開家鄉？”

“爲什麼？”孫尚香問道：“怎麼會活不下去？”

男子在門口道：“看來大姊很和家鄉聯繫了，江東賦稅太重，府橫徵暴斂，我家世代經營漆，每月收一半以上要商稅，還有人頭稅、船稅、西征稅，青壯男子要麼去從軍，不從軍則服徭役，三個月服一個月勞役，誰得了，我家境原本不錯，最後也垮掉了，府天天上門稅，只好帶著妻子逃走，跟隨叔父來長安謀生。”

“這些事難道吳侯不管嗎？”孫尚香忿忿道。

男子冷笑一聲，“阿姊在說笑話吧！若吳侯真的不管，我們也不會逃離家鄉了，就是他管得太多，管得太狠，要錢要糧，到抓丁從軍，我兄弟三人，大哥和二哥都戰死了，丟下孤兒寡母，最後大嫂貧病而死，二嫂帶著孩子也不知所蹤，阿姊不在江東當然不知道，江東人都他孫豺狼，恨不得吃他的，寢他的皮，若漢軍攻打江東，我第一個報名從軍，殺回家鄉去。”

孫尚香也不知自己是怎麼離開了小店，心中空的，充滿了失落，做夢也想不到，江東竟然了地獄一般，父兄打下的孫氏江山，最後被人民所痛恨，所人民所拋棄。

又想起年輕男子說的話，‘江東人都他孫豺狼，恨不得吃他的，寢他的皮，若漢軍攻打江東，我第一個報名從軍，殺回家鄉去！’

想到這句話，各種滋味一起涌上的心頭，孫尚香不由低低嘆息一聲，兄長若真如此不仁，這樣的江東還保它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