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茶壺放到了桌面上,闔上了窗牗,轉走了過來,輕聲勸說:「夫人莫想那麼多,船到橋頭自然直。」
明毓恍然回過神,木然地看向青鸞:「方才他與你說了什麼?」
青鸞如實說:「大爺讓奴婢今晚留在屋中好生照顧夫人,還讓奴婢勸說夫人,說子立世艱難,更別說和離後還帶著一個孩子,沒有娘家做靠的子。」
明毓聞言,閉上了雙眼。
是呀,上一世有謝衍幫助,才能活得恣意。
也知道這一世和離會走得艱難,可哪又如何?
就因為前路不好走,所以就必須選擇妥協嗎?
青鸞又說:「奴婢雖然不知夫人為何非要和離,可夫人既然這般決然,定是大爺做得不夠好。」
不夠好嗎?
重活一世,謝衍倒是會做戲了,好似把照顧得細緻微,可誰又知遭過多年的冷待?
誰又能知道在失去孩子的那一千三百多個日夜,一個人又是怎麼熬過來的?
頓時又潸然淚下,睜開眼時已是滿眼淚水,更是滿眼悲戚地看向青鸞,哽咽道:「青鸞,我心裡頭憋屈,更憋得難。」
這些緒在心底好多年了,幾乎是在今晚,在謝衍的面前把那些年的憋屈,憋悶全發泄了出來。
青鸞心頭一,忙上前用帕子給主子拭眼淚,勸道:「夫人要多想想小主子,往後就算誰都不與夫人親近,可夫人還有一個小主子呢。」
忽然聽青鸞提起腹中的孩子,明毓才驚然回神,手向自己的小腹。
是呀,雖然經歷過那些悲劇,可是現今一切得以重來,悲劇也不會再重演。
還能再見到景煜,不應該這麼消極的,不應該因為謝衍而歇斯底里的,該好好養著,靜待景煜的到來才是最重要的。
明毓立馬抹乾淨眼淚,與青鸞道:「給我拿帕子臉。」
青鸞見主子想開了,忙出去打了溫水進來,給主子洗了帕子。
明毓淨了臉上的淚痕,反覆深呼吸調整緒。
青鸞見主子緒慢慢地緩和了,自是不敢再在夫人面前提起大爺。
明毓今晚緒失控,大抵是哭累了,是以讓青鸞弄來熱帕子敷在眼皮子上時,便睡了過去。
*
書房中,橙紅火映在謝衍的臉上,他坐在桌案後,似乎在著燭火的火苗,卻又像是什麼都沒有瞧。
他就這麼靜靜地坐著,一不,任由寒風從門窗隙鑽屋中,滲進。手腳凍得頗為僵,可他卻好似覺不到一點冷意。
不知坐了多久,直至外頭傳來更夫打更的聲響,謝衍才撐著桌面緩緩站了起來。緩過了腳酸麻的那勁後,才慢慢地走出了書房,往主屋而去。
回到房外,放輕作扣了扣房門,不一會青鸞便來開了門。
謝衍低聲詢問:「夫人緒如何?」
青鸞:「已經平靜了很多,大爺離開後不久,夫人就睡著了。」
謝衍點了點頭,說:「你且回去歇著吧。」
青鸞有些為難:「若是讓夫人知道奴婢讓大爺進屋,夫人恐怕會生氣。」
謝衍默了默:「我會在天沒亮時離開,不會擾到夫人。」
青鸞到底只是個下人,只能順從,但決意明日還是與夫人說一說。
青鸞離去後,謝衍把房門闔上,腳步徐緩地走進了裡間。走至榻邊,輕帳幔後坐了下來。
他垂眸著睡中還擰著眉的妻子,出手,指腹很輕地落在的眉心上。
輕緩平,指腹隨即順著的眉眼,鼻樑,緩緩描繪而下。
一旦和離,必然會走得遠遠的,此生不復相見。
他方才在書房想了半宿。
他思索著,若是見不著妻子他會如何做,見不著那曾緣淺的兒子,又會如何做。
他想,他大概會不餘力地找到他們,與他們生活在一塊。
若還是不願,他也會就近找一個落腳的地方,離他們母子近一些。
他現在重複再這,已然覺得沒有什麼意思,做與不做對他而言都無所謂。
只是,現在的他必須得做。
唯有有在,才能震懾謝家一二,讓他們有所忌憚,也才能護著妻兒。
自然,這一世,他無論如何都不會和離,也不會放妻兒離開。
睡夢中的妻子,不知夢到了什麼,忽然落了淚,哽咽的喚著「景煜,景煜,是阿娘呀……」
謝衍垂下了眼瞼,指腹仔細抹去眼角落的眼淚,低聲說:「景煜現在很好,你還會再見到他的。」
妻子似乎聽到了他的話,緒逐漸平緩了過來,眉眼也舒展開了。
謝衍提及那個名字,目緩緩而下,落在了腹部的位置。
隔著被褥,寬厚的掌心落在了那個位置上。
他想起今晚妻子對他的指控,提起景煜去世時還喚著爹爹,他的心口好似有什麼東西住了,有些沉悶,便是呼吸也不暢。
這大抵就是難的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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