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陸離的熱帶海域倏而變了, 海水沉濃, 像是被投了深海的永夜，目之所及，漆黑一片。

“不要，不要……”姜霓喃喃，緩緩睜開眼睛，目是昏暗的陌生房間。

暖黃的小夜燈泛著微薄的，空氣里彌散著消毒水的味道。

“做噩夢了”

男人沉啞的聲線自頭頂響起，姜霓抬眼，上一雙如午夜深海一樣的眼睛，正定定鎖著。

而整個人正被秦硯半攬在懷裡，一雙手腕被他疊在前，男人的手臂從背後環過，抓著的上臂，但小心地避開了傷口的位置。

“疼……”姜霓開口，乎乎的聲音，一雙清亮的眸子裡瞬間氤氳出水。

秦硯：“……”

他也不想疼，可方才在床上掙扎得太厲害，怎麼喊也喊不醒，像是墜到了無邊夢魘。

秦硯鬆了姜霓的手腕，探上的額頭，還是很燙。

剛剛進醫院的時候一度燒到了四十度，淋雨加傷口發炎的後癥。現在把人半抱在懷裡，秦硯才真切地到的溫度，像個小火爐，哪哪都是燙的。

“你傷了”姜霓抓著秦硯的手，看他手掌上纏著的紗布。

“小傷。做噩夢了”秦硯又問了一遍。

姜霓吸吸鼻子，乖順地窩在他的懷裡。鼻息間有好聞的味道，很乾淨，像是混了海水。

姜霓又往裡蹭了蹭。

秦硯攬著的手臂微僵。

姜霓用臉頰去蹭他的口，“夢到媽媽了，還有……”

姜霓眨眨眼，思緒不甚明朗，“玩小熊。”

秦硯：“”

這是秦硯不曾從姜霓口中聽過的字眼，“玩小熊……是什麼”

“就是玩小熊啊。”

“……”

病房裡有一瞬的安靜，外面的天還暗著。

“打槍、小熊，沒有。”

姜霓說著奇奇怪怪的話，很難連一個完整的語言邏輯。秦硯循循善，“什麼樣子的小熊”

“超級可的小熊。”

“……”秦硯輕咳了聲，繼續耐心地問道：“那……打什麼樣的槍”

“大長/槍。”

“……”

秦硯低眼去瞥懷裡的姑娘，角勾出淺笑，“燒傻了”

姜霓歪著頭，看著秦硯英俊的一張臉。

“你才是傻的。”

沒傻，但大抵也不聰明。

秦硯眼底浮起笑，“那我是誰”

姜霓被問住，怔怔看著他。

半晌，姜霓抬手，白的指腹上秦硯的眼皮，繼而是鼻樑，下到他溫涼的，的，姜霓按了按。

秦硯覺到的滾燙，一點點循著自己的軌跡，在他的皮上輕輕過，像是火引，緩慢地煎烤著他的理智。然後，姜霓白的指腹順著下頜線，落在他凸起的結上。

結輕。

像是找到了有趣的事，懷裡的姑娘眉眼漾起笑，又輕輕了。

秦硯倏地住姜霓玩鬧的手指，“別鬧。”

他人繃得厲害，本就發炎而鈍痛的嚨輕滾出兩個字，愈顯沉啞。

快樂被剝奪，姜霓眼中的笑意驀地消弭，眼底原本的水湧來上。吸吸鼻子，甕聲甕氣開口：“秦硯，你是不是討厭我”

還行，知道他是誰。

可討厭一說，又從何說起。

姜霓眼底的水更甚，因為發燒，原本凝白的皮著不正常的暈。

“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你來劇組就是為了報復我，讓我難堪的。”

詞不達意、沒有邏輯，一派胡言，

秦硯擰眉。

醫生走之前叮囑過，因為毒素刺激，姜霓醒來後可能會出現一定程度的緒紊，甚至會出現短暫的胡言語。

這是胡言語嗎還是說，原本就是這麼認為的。

他來劇組，遇見，存了報復的心思。

姜霓的手指還被秦硯著，扁著，想要出，卻又被住。秦硯著細白的指節，姑娘的皮細膩綿。

“我要是想報復你，那天在酒店的樓頂，我就不會那樣做。”

他無意與較真，也不確定這些話，以現在的神狀態，是不是能懂。

但不想欺騙，不想逞口舌之快。

如果不是那晚他負氣離開，之後又不願跟組，今晚的意外本不會發生。會毫髮無傷地待在酒店裡，做鮮漂亮的明星。

這種錯誤，秦硯不會再犯第二次。

至於在酒店的那晚，如果他想要報復，他大可以一走了之，看滿眼沒落，於獵獵夜風裡茫然四顧。

可是，他怎麼捨得。

姜霓眸微滯，顯然沒有理解這句話。

半晌，眨眨眼睛，眸無辜又茫然，“你……怎麼做了”

“……”秦硯垂眼看著，看乖順憨的樣子。這樣的姜霓，即便是五年前，他也未曾見過。

心底一瞬，秦硯鬆了姜霓的手，指腹按上紅的。他開口，沉的嗓音，像過了砂紙，提醒：“了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