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陳家大房和陳家二房都來了,苗蘭花讓廚下整治了兩桌酒席。
陳三寶大病初愈,久未面,這是好了后第一次出面待客,家里能來的都來了。
飯廳備了兩桌酒席,男人一桌人一桌,大家熱熱鬧鬧的湊在一起,一邊對陳三寶噓寒問暖一邊流近日的生活。
陳大寶家現在還住在城西的老房子里,自從回到京城后,陳大寶又把燒烤攤子支了起來,間或做點香腸來賣,每天和郭氏忙個不停。
秀兒已經和虎子訂婚了,就等秋天擇個好日子親,彬兒哥在去年也考取了舉人。
兩個孩子都這麼出息,郭氏的尾又翹了起來,每天在家頤指氣使態度囂張。
陳大寶之前莫名其妙起來的氣也消失殆盡,每天不僅要忙著前頭的生意,還要分心照顧兩個孩子。
來雨也大了,正在城西的學堂里念書,這孩子自小便在郭氏邊長大,和郭氏的關系倒也算親近,并沒有長歪,據說學的也不錯。
就連郭氏后生的鑫兒哥也到了學的年紀了,每天都和來雨一起上下學。
雖然彬兒哥可以領取朝廷的祿米,但束脩和日常開銷也不小。再加上兩個小的也要念書,這對于陳大寶來說經濟力不可謂不大。
就算以前家里也有點家底,這幾年也捉襟見肘起來。靠著家里的燒烤攤子畢竟收益有限,郭氏便有事沒事總往陳宅跑。
據苗蘭花說每次郭氏來都明里暗里的討好,不時便會看上他們家的東西,每次走絕不空手。
大丫這邊,自從連政去了西南,連著兩年都沒回來一次,大丫一個人帶著幾個孩子過活,每天郁郁寡歡,經常跑過來問陳三寶連政的消息。
二丫家的盧錚現在還在幫忙管著陳府里的庶務,陳三寶吃,他也能喝到一口湯,去年二丫終于添了一個男娃,兩口子的日子也算過得有聲有的。
相對比陳家大房這邊的人丁興旺,小趙氏這邊倒是顯得冷清了點,幾個孩子雖然也大了,但都沒年,盼兒雖然也在讀書,到目前為止就考了個生。
和郭氏的志得意滿囂張得意相比,小趙氏的臉便愁苦很多。
陳三寶之前曾暗示過讓把招娣嫁出去,可是一想到這麼多年好吃好喝的供著,養的臉紅潤屁翹翹一副好生養的樣子,再嫁出去倒是便宜了別人,這心里就難的。
再加上招娣也直言愿意一直等金柱,便也順水推舟將之留了下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陳三寶看著氣氛差不多了,舉著酒杯站了起來,大家看他站起來也紛紛放下手中的筷子,認真的看著他——這個陳家的奇跡。
“大哥大嫂,二嫂,今天把大家召集起來,一方面是因為弟弟的傷病已經痊愈了,這些天以來家里人都跟著我擔驚怕的,我都知道,三寶先干一杯,謝謝家人們的關心了。”
陳三寶先干為敬,在座的所有人也一飲而盡。幾個小孩有淘氣的,朝自己杯子里倒了點酒,頓時辣的直哈哈,看的旁邊的大人也跟著哈哈大笑。
等大家都笑的差不多了,陳三寶又接著道:
“還有一件事,我要和家人們說,我已決定將京城所有的產業變賣,打算在十天后離開京城,前往東南。”
“嘩……”
陳大寶被陳三寶的話嚇了一跳,手一抖竟將一旁的酒壺打翻了。
“三兒,你,你說啥?你再說一遍,大哥沒聽懂,產業變賣?”
不僅陳大寶,在場所有人都驚了,剛才熱鬧的氣氛頓時煙消云散,大家都一臉的不可置信。
陳大寶說完,郭氏也聲問道:“三弟,去東南干啥,不回來了?不當了?”
“三弟,你是打算去找金柱麼?我,我也去,帶上我。”這句話是小趙氏說的,反應過來的小趙氏一改震驚,興的兩眼放。
“是,大哥大嫂,我打算去東南找金柱,不回來了,也不做了。”
“為什麼?老三,你要想找金柱就派人去找,你手里有錢,派多人去不得?怎麼能辭呢?
你還這麼年輕,現在就已經三品了,以后有的是人有的是錢,怎麼能這麼糊涂呢?!”
陳大寶過了一會總算反應過來,酒也不喝了,直接站了起來大聲質問道。
他不理解,他真的不理解,三寶到底的什麼風,竟然好好的不做,非要去找金柱?
他現在的位置是多人爬一輩子都爬不到的高度,現在他說不干就不干了?
他知不知道他這麼做意味著什麼?陳三寶現在的一舉一不僅僅代表他自己,是代表了整個陳家!
他是陳家的頂梁柱,是陳家的靈魂,是陳家崛起的希,是陳家最有力的靠山。
他不干了,他們怎麼辦?
沒有了陳三寶,他們在京城便是無依無靠的斗升小民,誰都可以來踩一腳,誰都可以在他們的頭上拉屎拉尿!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三寶,你要找金柱,我去,我一定盡心盡力的去,你要不放心,就派你邊的滿倉跟著我也行。
你就在京城好好的當,皇帝那麼重你,讓你去了北地,又讓你升到了三品,以后你前途無量,怎麼能就這麼放棄。”我不同意!
“是啊三弟,你可別嚇唬我們啊,這好好的不做,去什麼東南啊。
這就京城就是你的家啊,這個大宅子都是陛下送給你的,陛下對你多重啊,你要辭不做,你怎麼對得起陛下啊。”
郭氏夫唱婦隨,急的也顧不上場合了,連忙開口勸道。
大丫二丫們的表也是一臉的不贊同,奈何他們作為小輩,這種場合們沒有開口的資格。
幾人心里著急,卻只能寄希于郭氏和陳大寶他們能將陳三寶勸下來。
“大哥大嫂,我只是通知你們,不是和你們商量。十天后這邊的產業理完了我就走,以后是好是歹,路都要你們自己走了。”
他已經負重前行太久了,為了武玄灃他走南闖北出生死,為了家族的崛起,他一人扛下了所有,他已經忘了:人,也該為自己而活。
“三寶,你不是小孩子了,怎麼能這麼任?你有沒有想過后果?就算爹娘在,他們也不會同意的!尤其是爹,要是他還活著是絕對不會同意你這麼做的!”
陳大寶知道自己的分量不夠,便只能抬出陳大富,三寶最是孝順的,一定會有所顧慮的。
;陳三寶看著陳大寶一臉氣急敗壞的表,心中微涼。
自從當了這京,自己接二連三的遭遇刺殺,他們有關心過麼?
如果不是確實待不下去了,自己會拋下一切遠走高飛?
他們不會去想原因,他們只關心自己的利益是不是到了傷害,這樣的家人……
“大哥,三寶是大人,做什麼決定還需要你在這里指手畫腳麼?你要是有三弟聰明能干,怎麼沒見得混上一半職的?”
還不等陳三寶說什麼,小趙氏倒是先站了起來。
“躺在三弟的上吸,不就是怕三寶不做了你們沒了靠山?爹娘要是知道大哥你這麼做這麼想,棺材板子都得掀開出來罵你一頓。
就這做派還好意思在這指手畫腳,我都替你們臊的慌。三弟說了,不是和你們商量的,只是通知你們,沒聽清麼?
大嫂,大哥耳聾眼瞎,你這舉人的娘,這麼聰明,能聽得懂吧?”
多年不見,小趙氏再現棚的戰斗力,天生的大嗓門加上抑揚頓挫的嘲諷貶低,頓時懟的陳大寶和郭氏面紅耳赤訥訥說不出一句話來。
陳三寶看大殺四方的樣子,突然覺得和這樣的人一個陣線也不錯,至是個很好的替。
有時候自己不好意思張,小趙氏倒是可以上。
“趙氏!注意你的份,這是我們哥倆在說話,哪有你的份!”
陳大寶被小趙氏懟的下不來臺,要是往常他可能就歇著了,不與這婦人一般見識,但現在這事,容不得他退步。
三寶要辭,這不僅是他們這一支的事,還是整個陳氏宗族的大事!
他們家彬哥兒是中舉人了,就算以后真能考中也要有人在場上扶持才能走的遠。
而且這孩子到底也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現在了也沒改姓陳,真的出息了,又能孝敬他多。
族長家的春茗和陳大河家的虎子聽說也中舉了,可那都是別人家的孩子,和他沒什麼關系。
而且就算中舉又如何,能不能考上進士還兩說,考上進士能爬到三品的又有幾個?
這是他們陳氏宗族的大事,天大的事,豈容一個婦人在這里置喙!
“是沒有我說話的份,那也沒有大嫂說話的份!剛才大嫂說話你怎麼沒管?
看著我男人沒了,就欺負我這孤兒寡母的?金柱還是你侄子,失蹤這麼長時間你問都沒問一句。
現在三寶要去找,你倒出來推三阻四了,就這人品,也好意思大放厥詞的干涉三弟的決定,真是個笑話!”
“你,你簡直婦人之見!愚不可及!”
陳大寶再次被懟,的面紅耳赤,說又說不過小趙氏,氣的膛起起伏伏。
郭氏見狀只覺得他是個廢,這個時候和小趙氏那個斗有什麼說的,現在的重點在于陳三寶!
指陳大寶是不行,郭氏剛想親自上陣,就見小趙氏不再看陳大寶,轉頭看向陳三寶:
“三弟,你是打算去找金柱麼?是十天后麼?我也去,三寶,帶上我吧。
二嫂來京城就是為了找金柱,現在知道了他在東南,我怎麼可能干等著?!
我這就回家收拾東西,你放心,我就跟著你們,路上的費用都是我自己出,幾個孩子也不會為拖累的。”
“二嫂想去自是可以,十日后來這里集合便可。”
陳三寶看著差不多了,再次舉起酒杯,“在座的諸位都算我的親人,你們的心我能理解,但我再強調一次,我是通知你們的,不是商量。”
“同樣的話今天下午我已經和燕子說過了,今天也對你們再說一次。京城我不會再回來了,如果大哥你們覺得京城沒有依靠,可以考慮回明水。
畢竟咱們陳氏的就在明水,那里還有咱們陳家的田地和宅院,在京城辛辛苦苦掙扎,還不如回去做個富家翁,守著那些田地,也能過得不錯。”
陳三寶知道自己的這些話說了也白說,大概率是不會有人聽的。
郭氏自詡京城人士,是無論如何不會回去的,尤其是現在兒子又出息了,更要留在京城等著兒子高中。
大丫在京城也有宅子,應該也會留在這里等連政。
二丫家的盧錚是京城人,在這混了這麼久,如無意外還會繼續在京城待下去。
所以能走的也就是小趙氏一家了,但小趙氏們又打算跟著他一起去東南。
陳大寶郭氏看說了這麼多,陳三寶不僅不為所,反而勸他們回明水,急的不行,卻也沒法再張。
本來熱熱鬧鬧的家庭聚餐,最后鬧得不歡而散,陳大寶和郭氏滿臉沉,琢磨著接下來的幾天怎麼阻止陳三寶辭,小趙氏倒是歡天喜地的拉著盼兒走了。
之后的幾天里,陳三寶再次以養傷的名義躲了起來,哪怕郭小城來拜訪過,也都被陳三寶以各種理由打發了。
郭小城是武玄灃最忠心的屬下,哪怕以前兩人相甚篤,陳三寶現在也沒法以平常心面對他。
武玄灃登基這幾年,郭小城始終未在京城面,據說是在外面領了差事。
是什麼差事需要這樣一個人一直在外奔波,陳三寶想起了武玄灃贈送給他的那兩個‘車夫’,又想到了這次刺殺他的殺手。
自古又有哪個帝王沒有一些暗中的勢力呢……
只是不知郭小城在這次的事中扮演了怎樣的角,除了提供了人力外,還有其他麼……
想到上次來時郭小城極力想將矛頭引向那些朝中的改革反對派,陳三寶嘲諷的一笑,自己是有多傻……
謝家對于陳三寶這次的買斷十分重視,召集了幾個重量級的大賬房,日夜不停的評估計算,又把家里能流轉的現銀都拿了出來。
謝乘風兩天跑一次陳家,對比著賬冊,和陳三寶一點一點把錢款割清楚。
買賣的分紅再加上明義山莊,陳三寶一共拿到了六十萬現銀,這些錢,陳三寶大部分換了銀票,只留了一小部分以供花銷。
陳大寶和郭氏回去后猶不死心,找了好幾撥人要過來勸阻陳三寶,陳三寶知曉他的意思,最后連面都沒見,直接讓門房打發了。
家里的行囊都是由苗蘭花在張羅,這些年跟著陳三寶走南闖北,對收拾行囊早已駕輕就。
唯一困難的便是陳小妹了,這孩子現在還不到兩歲,長途跋涉的旅行對對大人都是一次考驗。
苗蘭花斟酌再三,決定把家里伺候小妹的下人全都帶上,其余沒那麼重要的都予以遣散。
陳三寶知道武玄灃肯定已經知道了自己的作,知道又怎樣呢?刺殺一次還不夠,他命賤沒死,難道還要再來一次?
第九天的早晨,陳三寶讓滿倉把自己寫好的那封信送到了城北郭小城,信中的含義不言而喻。
武玄灃,如果你還是個人,就放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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