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耶律乙辛，站在中軍大帳門口的狄詠，著雄偉的燕京城，發出了一些……稍顯猖狂的笑聲，卻也含蓄，還有話語：“了！哈哈……”

門口有李憲，見狄詠笑，便也笑，他的笑里，帶著一些諂：“太傅大事已，那必是古往今來無人可以比肩的人了！”

狄詠看了看李憲，又笑，這回，是真有幾分外放的猖狂，狄詠，從來不這麼表現自己心的喜悅，或者說狂喜……

以往，做任何事，狄詠個人的表現上都是含蓄的。

唯有今日，不明所以，就是忍不住，就是里里外外著一種猖狂的喜悅！

笑聲持續得很短，仿佛戛然而止，狄詠開口：“今晚，各部掘進壕，把諸多深一直掘到護城河邊，明日，還當擊鼓聚兵，演練攻城進退之事！”

大規模攻城，太麻煩！就好比組織一場大型的晚會，要想真到演出的時候一切井井有條不出差錯，就得不斷彩排，這大概也是演習的意義。

這個比喻，興許也不恰當，組織這樣規模的一場攻城戰，那真真不能拿一場晚會來舉例，這比晚會的調度規模不知大了多。

也是……在這個時代，指揮十七萬作戰人員，實在太多，比指揮五萬人難度大了幾個量級。

是夜！

就是今夜，耶律乙辛回去的當夜！

耶律乙辛得與皇帝稟報和談進展，他調兵了……不多，千多人而已。

倒也不是殺人！而是就在皇城幾個門外，一個門也不過一二百人……

倒也沒人問他為什麼這麼做……

見到皇帝了，耶律乙辛匯報著況：“陛下，那狄詠，心中多有些猶豫，看起來，這和談之事，當是有可能……”

“嗯？”皇帝一聽，心中大喜，直問：“快細細說來……”

耶律乙辛卻不欣喜，而是擔憂說道：“陛下也不必著急，卻還是需要好好打幾仗，今日攻城，宋人雖然吃了一些虧當，但并未真正打疼他們，還得讓他們真的猛攻兩番，若是城池還是安然無憂，那麼和談之事，便是十有八九了……”

真話假話，看怎麼說，有些人撒謊，那就怎麼聽都可信。

連一旁的蕭惟信都聽得連連點頭……

皇帝聞言，剛才的欣喜便也去了不，擔憂的表又出現在臉上，問了一句直白話語：“乙辛啊，你主城防，你與朕說一些實實在在的，宋人若是真全力來攻，城池可能守得住？”

蕭惟信也連忙去看耶律乙辛……這件事他也太想知道了，其實，大家都沒底。

耶律乙辛卻也沒有急著回答，沉默片刻，才說：“宋人在城外，有三十余萬，便是不知宋人到底能支撐多久，這城防之事，若是宋人猛攻，守得三四次當是穩妥，往后，臣也不敢確保，但宋人若想組織三四次全力進攻也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此說戰也，還有糧，城糧草，臣近些時日統計了幾番，略算來，能撐四個月，四個月后，就要死人了……卻也不知宋人糧草能撐多久……”

耶律乙辛說的都是實話，實話此時更有作用，既然都要聽真話，真話就是這樣的，那這城池到底守不守得住的？

也許吧……

;耶律洪基中一堵，堵得有些不過氣來，四個月……仿佛是一種倒計時，反倒只能祈禱宋人三十余萬的輜重后勤，撐不住這麼久……

但……許多事，由不得多想……蕭惟信就是多想的那種人，宋人三十萬撐不住許久，但宋人可以十萬人撐很久吧？

而今，宋人只要有五萬作戰銳在城外，哪怕不圍城了，他就駐扎在城外等著，候著……

這燕京城，遲早也是宋人的，因為而今城，就不可能正面擊潰狄詠五萬銳……最多就是讓燕京城里的人四逃散……

這場戰爭，最后的本質，在這里。

但蕭惟此時在皇帝面前，卻也不能說……他只是看了看耶律乙辛，他知道，耶律乙辛肯定懂得這個道理……

不能擊潰城外之敵，燕京城就不可能保得住……

那狄詠又怎麼可能不明白這個道理呢？

越想，越是絕！

也聽耶律乙辛說起了一些其他事：“陛下，臣得知一事，不得不防……”

“何事？”耶律乙辛有些疲憊不堪，說話也沒多氣神。

“臣察知，宋人謀我之心日久，近幾年來，不知安排了多細作在燕京城，所以，這皇城之城防，也當加強，臣調了一些兵甲，千余號人臨時加強了一下四門，便是稟報陛下之后，看看要不要再加一些？”

耶律乙辛語氣擔憂……

蕭惟信倒是有些驚駭：“可知到底有多細作？”

耶律乙辛搖搖頭：“便是不知，唉……”

“實我之罪也……我主南院宰執，竟是不能早早察知宋人狼子野心，致使今日之困局，死罪！”蕭惟信是真的自責非常，從護城河沒有及時清淤拓寬，到此時宋人連續幾年來細作大增……他都有不察之責！

還是皇帝擺著手：“說這些沒有用了，往后多多用心就是，此非你一人，乃是從朕而下，滿朝上下，皆醉生夢死！皇城不必太多人，加了千余人就足夠了，朕也不怕，反倒城池更重要！”

耶律乙辛點點頭，這件事，算是明正大做好了。

鋪墊好了！

晚些時候，從皇帝這里離開之后，耶律乙辛會在宮中行走一二，自然是要督導皇帝護衛之事，也檢查一下排班況，看看明日到底哪些人上值，或者是明日需要哪些人上值……

然后，是蕭惟信……

解決蕭惟信反而麻煩……

耶律乙辛看了看蕭惟信，問道：“蕭相公，明日早間，可來城樓，你家中子弟皆守城池，皆我契丹忠良，你上城頭來激勵幾番，當是做個樣子與旁人看看，好教一些人知曉一下何為楷模，也算助我一助……我也好在城行事……”

蕭惟信明白這個意思，點著頭：“當去！”

反倒是皇帝惡狠狠說道：“值此危難之際，漢人倒也罷了，契丹一族，若還有何人以自私自利之想，只管殺了！”

耶律乙辛點著頭：“陛下所言甚是，先禮后兵，若是這般激勵還無作用，臣自當……殺儆猴！”

不必多說，百年貴族，不知多人家的兒子是賈寶玉之流，不知多祖母、母親捧在手心，別說拿刀槍殺敵，便是吃飯都不得讓別人來喂，怎麼可能舍得？又怎麼可能不去想那些躲避征召的辦法？

耶律乙辛在說這個問題……

當然，也是在謀蕭惟信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