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150：夜談

  張玉又想起前半個月前天誠的事，當時心急如焚，看到天誠傷了，心裡就埋怨老二。

  當時沒覺得什麽，如今回想起來，老二眼裡看似很平靜，但其實是非常失的眼神，估計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對自己的又淡了許多吧。

  不然，他為什麽寧願待在大山裡，都不願意回來呢。

  是不是，自己真的做錯了呢。

  “娘，還沒睡呢。”

  王天孝進來靠著牆站著，他眼掃過闌乾，發現上面擺了一排的小鞋子和小帽子，還有小服，心裡也很複雜。

  娘的眼睛越來越差，因為年輕時候勞累，又無數個夜晚為了孩子們穿穿鞋，都是在煤油燈下做鞋子補服，多年累計下來，的老花特別嚴重，能做出這些東西，肯定是費了不功夫。

  只因為這種的東西，一般都是要給孫子做。

  自己雖然沒有告訴過娘滿月的安排，甚至也沒看到過孫子，但該做的事，卻依然沒有放下。

  或許，在娘的心裡，已經做了應該做的事，可在自己眼裡，卻一直在追求一種作公平的東西。

  他一直著娘能一碗水端平，但娘似乎沒這個概念。

  可能永遠都不真正懂得自己的委屈。

  “你冷嘛，冷的話上炕來坐吧，你上次給我買的煤很好，裡面沒什麽石頭，煨到炕筒裡能管很久，熱火著呢。”

  “不了，我穿得厚著呢，不冷。”

  王天孝沒有上炕，但看娘有些尷尬，他還是坐在炕沿上，順手幫妹妹小竹蓋好被子。

  煤炕溫度很高，有時候能把被褥燒著，小孩子火氣大，睡一睡就將被子掀開了。

  雖然王小竹是妹妹，但王天孝卻不是個年輕的靈魂了，所以看就跟看孩子一樣，十二歲的小姑娘，可而又天真。

  “你喝水嘛，暖瓶裡有呢，娘的杯子就在闌乾後面。”張玉說。

  “不用，我也不。”

  簡單的開場白說完後，氣氛微微有些窒息。

  王天孝正在猶豫怎麽開口，張玉卻先展開了話題。

  “天孝，孩子是要滿月了吧？”

  王天孝點點頭：“大後天。”

  “我估著也差不多了，”張玉點點頭，“我最近一直記不住事，就害怕把這事給忘了。伱看，那些是我給孩子做的鞋子帽子和服，對了，還有這個……”

  張玉從枕頭地下出一個紅繩子，掛著一個三角的紅小包。

  “這是我在山廟裡給孩子求的長生符，是請開過的，你拿回去給孩子掛在脖子上，如果我還能再活十二年，到時候我幫他取，如果我到時候死了，你們直接去廟裡讓取掉就行。”

  這種符長生符，是這裡一種風俗。

  慶城有個著名的求神拜佛道場山仙府。

  是個大雜燴，裡面有道教的神仙，也有佛家的菩薩和佛陀，更是有儒家的聖人等。

  附近的孩子滿月前，都要由老人去山仙府求一個長生符，回來後掛在服的腋下，或者是戴在脖子上，一直要佩戴到十二歲，剛好是一才取下。

  所謂的長命符，裡面是一張黃紙畫的符文，外面用紅布包裹三角形，若是要掛在脖子裡，就需要在廟裡求一紅繩子，若是要掛在腋下，就用紅線在服上。

  等到十二歲那年，如果老人還在世，可以由老人給取下，並在額頭上蓋個手印。

  若是老人已經去世，就需要去求符的廟裡，讓取下，並且在小孩子額頭蓋一個紅的印，表示他已經度過第一次劫難，做個記號，讓一切妖魔邪魅知道下，不要再來叨擾的意思。

  山仙府在隔壁鎮山裡，離王家莊要十幾公裡路，張玉不會騎自行車，肯定是步行去的，以的小腳，估計差不多要整整一天才能有個來回。

  也是辛苦。

  王天孝聽到母親提及死亡，心裡微微了幾分。

  他知道如果按照上輩子的軌跡，母親是活不過王鵬十二歲的。

  在王鵬八歲那年，也就是八年後，母親就去世了。

  而且他還知道，母親已經離半不遂的時間不遠了，1985年夏天的時候，母親在地裡乾活太熱了，回家喝了一馬杓冰水，當時就暈倒了。

  等再醒來，就有了半不遂的病，從此癱瘓在炕。

  開始所有人都還能維持，但看到母親遲遲不能恢復，慢慢也就出各自臉，家就徹底分崩離析了。

  母親也了四的累贅，誰家都不想要。

  不同於其他人，王天孝對母親的很複雜。

  其他人傷害他，都是涉及到利益關系，想從他面前拿走更多的東西。

  可母親和他的芥，全部是因為母親沒有公平的對待他和其他兄弟，但話說回來，母親只能說做的不夠好，卻沒有主要傷害他的意思。

  基本是最低限度地保持了母親的職責。

  抓養他長大，前世也幫他照顧了孩子。

  以後世的思維模式，只是做到這種程度顯然不夠，但在這個時代，對於一個孤帶著八個孩子的母親來說，也不能算作太糟糕。

  比糟糕的父母，實在是多了去了。

  所以，王天孝對母親是有埋怨，但卻不是恨意。

  他不是那種心狠的人，別人對自己有一點不好，就和別人劃清界限。

  王天孝一直是個恩的人。

  只要他人對自己有一份的好，他就會湧泉相報。

  這是他格的善良之，輝之，也同樣的是格劣勢和不足之。

  往往很多人就是利用了這點，讓他蒙委屈和損失。

  “嗯，您辛苦了。”

  張玉楞了楞。

  兒子的生分和疏離，讓心裡非常難過。

  的格，其實和王天孝有點像，都是那種喜歡將事放在心裡的人。

  可如今知道，若是繼續這樣誤會下去，那可能就真的慢慢失去這個孩子的了。

  “天孝，滿月酒你是怎麽想的？”

  “就在家裡辦吧。”

  “這樣啊，好好好，”張玉懸起來的心方下半截，不自面喜：“就在地坑院裡嘛？”

  “在上面吧，放在苜蓿地裡，地坑院太小了，又要從巷道上上下下，人來人往不方便，東西也不好拿下來。”

  “苜蓿地，行嘛，那上面都是塵土，還怎麽吃飯？”張玉擔憂地問。

  王天孝便將給王大寶說的方法又給母親說了遍。

  “那就好，放在上面也行，地方寬敞，那酒席怎麽辦，你找總管了沒，沒找的話讓老四做也可以……”

  “我去找了我大寶哥。”

  “大寶啊，那也行，他做總管沒啥問題，”張玉點點頭，又問：“那代勞的呢，要麽讓老三和老四一起去喊喊。”

  “不用了，我自己喊就可以。娘，以後不要在我面前提起老三兩口子，我不想和他們說話，也不想聽到他們任何信息，我們家的事，他們也不要摻和。”

  “那……你們畢竟是親兄弟……”

  “也可以不是吧。我沒有這樣的弟弟，我也不配給這樣的人當兄長。”

  王天孝提到王天仁，心中的怒火便慢慢燒騰起來。

  若說對母親的埋怨，因為畢竟是母親，又對自己有十月懷胎，十幾年養育恩，他可以忍耐，那和王天仁，他最多只能做到和他們老死不相往來。

  坦誠說，若不是因為母親和兩個侄侄子的關系，他都想著現在就將王天仁兩口子暴揍一通，然後將他們踩在地上永世不得翻。

  雖說他和王天仁一母同胞，是打斷骨頭連接筋的親兄弟，但前世今生，諸多恨意，讓他一想到王天仁就氣得牙疼。

  “那……好吧，你不想讓他摻和就不想吧，你們都大了，都是家了，幾個孩子的父親，我做娘的也不能說你們到底該如何做。”

  張玉歎息聲，“再說了，就你們一個個的倔脾氣，我說了也沒什麽用。你們之間的恩恩怨怨，就留給你們自己解決吧。”

  “嗯。”王天孝應了聲。

  “不過你們不管怎麽做，都不要丟了王家在外面的臉面，”張玉又補充一句，“你們還年輕，還不懂得人言可畏的道理。不是我一直要顧及我這張老臉，我都是馬上要埋進黃土裡的人了，我能有什麽臉。我是替你們，替你們的孩子心。”

  張玉說道這裡，似乎想起了什麽，眼眶潤了，用袖子眼淚，繼續說道：“你們的爹死的早，娘一個人支撐著這麽大個家，若是沒有這張臉，怕是在村裡寸步難行啊。”

  “一直看別人幹嘛，日子是我們自己過出來的……”

  王天孝下意識反駁著，但又想到王大寶和妻子都說過，人不可能徹底離開集，單獨活在世界上，幹什麽都需要互相幫助，互相扶持，後半句話他沒說出口。

  “反正我也還不知道能活過年嘛，我最近就一直覺得眼睛乾得慌，是不是老天爺看我最後一口氣含得太久了，就等著我咽下去呢……”

  “胡說什麽，”王天孝不想繼續談這個話題，死亡是個沉重的枷鎖，尤其是放到母親上，即使是他，他無法能坦然面對。

  “我晚上來是和您說個事。”

  “啥事你說。”

  “鵬娃過滿月的時候，他舅舅家人肯定要過來，到時候你這邊不要像以前那個樣子了，讓他舅舅家人下不了臺，就是讓我和麗麗無法下臺，若是引發什麽糾紛，怕是孩子的滿月酒就會變一場鬧劇。”

  張玉的臉黯淡下來。

  似乎想發火，但又沒有發作，好幾次了，卻又沒有出聲。

  燈搖曳，將的影子映照在牆壁上，顯得孤單和渺小。

  良久，悠悠歎息一聲。

  “唉。”

  “天孝，你是不是一直會埋怨我對麗麗娘家的人有見？”

  王天孝沒有答應，但也沒否認。

  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母親本來就對嶽母家那邊的人見很深，誰都看在眼裡。

  “孩子，那是你沒有經歷過失去親人的痛楚，”張玉的聲音很低沉，有點有氣無力，“如果你以為會和你磕磕絆絆一輩子的人，突然死在某家人院子裡，你真的能毫不埋怨他們嘛更不說，兩個地方的人，本來也有各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一些舊怨。”

  “娘，過去的事，總要嘗試著翻頁，一直停留在過去，並不會讓我們日子好過一些的。您其實就是心裡放不開吧，但因為您的固執，必然會影響到其他人。您想想看，我結婚幾年了，因為見，你可曾真正關心過我們家的生活……”

  王天孝停頓下，笑笑，沒再繼續說下去，這些事一旦提起來，就又扯進理不清的恩怨中，也是煩的要死，他不喜歡扯這些東西。

  誰說誰對，都沒有關系，他只看最後的結果。

  “娘，我剛才也說了，這次我兒子過滿月，我不希發生什麽矛盾，你也要為我想想，你一直這個樣子，讓我怎麽在老姨娘和老姨夫面前相呢，我從小到大，一直都很聽您的話，您就沒想過，我也很不容易，也有自己的難嘛？”

  張玉怔怔地看著自己的兒子，良久，歎息聲：“好，你們家庭能和睦，也是娘的希。娘答應你就是，滿月酒席上，我不會針對李家人。”

  王天孝心裡頗安。

  母親願意低頭，算是個很大的讓步。

  這個年代的大家長，很多都有很強的封建意識，認為自己的話就是天，孩子必須聽，不允許有什麽忤逆的行為。

  母親今晚能做到這個地步，他已經不能再多強求了。

  “那就好。”他微微一笑。

  張玉看到王天孝神放松下來，也面上出溫和的笑容。

  的長相其實很像個男人……

  寬闊的額頭，眉心離得很近，眼睛是三角眼，如果正常況下還好，一旦生氣，整個眼睛都會變兩個倒三角，看起來很兇，甚至有點鷙。

  王天孝和張玉外貌很像，也是方臉，也繼承了三角眼。

  所以他一般不生氣，別人看不出來，但真正生氣了，眼神會非常兇悍，往往都能別人下意識生出戒備之心。

  這也是他很容易和別人鬧翻的原因。

  往往是他還沒有特別反呢，但只要眉頭一皺，別人看到他的三角眼就以為他非常憤怒了，自然別人也會跟著生氣，一來二去，矛盾就變得劇烈起來。

  但如果他不生氣，其實還是帥氣的。

  雖然比不上李冠平那麽帥，但自又一種特殊的俊朗，要不怎麽能吸引得戴元元對他一見傾心呢。

  或許是關於妻子娘家的事上暫時達到了共識，母子兩人的氣氛溫和很多。

  又順勢談了一些辦滿月酒的細節問題。

  　雖然一章，但字數不。

  　　等我不痛苦了，一定恢復更新，多更一些。

  　　真的很不舒服，不騙你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