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剛過,萬還沒複蘇,反正閑來無事,王天孝便帶著妻子和兩個孩子來逛廟會。
從平地上下底的路是一個寬幾米的通道,一邊是個鏤空的磚砌圍牆,隔著圍牆的空隙,能看到下面煙霧浩渺裡的亭臺廟宇。
另一邊則是山峰峭壁,峭壁上生著很多酸棗樹,樹上的酸棗多半都被調皮的孩子們摘了個乾淨,零星個別夠不到的位置,紅紅地掛在枝頭,像是紅的小星星。
王天孝已經很多年沒有回老家了,更是沒有再吃過酸棗,他將王芳放在地上,從旁邊折了段樹枝,夠著跳了幾次,總算從上面敲下一個酸棗,落在塵埃裡。
撿起來,吹吹上面的土,正準備吃呢,看著王芳可憐地著他,便費勁將黃豆大小的酸棗撕兩半,給兒喂一半,自己吃一半。
其實到了冬天,酸棗乾的就只剩下一層薄薄的皮了,與其說是吃大小,還不如說是吃一個皮,個味道。
酸酸的,帶著淡淡的甜,只是一瞬間就沒了。
他覺得還是有點懷念,蠻不錯的。
但王芳卻很快吐了出來,還呼哧呼哧著氣,仿佛是給喂了毒藥。
蹙著眉頭,嘟起小。
逗得王天孝忍俊不止。
沿著坡道向下,人越來越,漸漸就變得人山人海,肩接踵了。
王天孝本來牽著兒的手走著,發現人群得實在太厲害,索還是將姑娘抱起來,這要是散丟了就完蛋了。
幾乎每年廟會都會出現各種各樣的事。
有時候是孩子丟失,有時候就是因為人實在太,把孩子從山坡上落半崖。
坡道兩旁全部都是小攤販。
這種攤販主要賣兩大類東西,一類就是各種小零食和蔬菜瓜果,還有一類就是香火和黃紙。
王天孝前世因為生活所迫,就曾賣過黃紙。
他在眾小攤販裡看到一個老爺爺帶著孫在賣,面前可憐地放著一個小紙箱,紙箱上放著三疊黃紙疊的符文。
這東西其實賣不了多錢,別看這麽一堆,一次買完,就是三五元的事。
去除買黃紙的本,實在是賺不了多錢。
他走到兩人面前,一次將黃紙都買了個,算下來是四塊多錢,他看著老爺爺哆哆嗦嗦從口袋裡掏出個手帕,手帕用一個小布條綁著,將手帕放到眼睛很近前,費了半天功夫都沒解開死結。
李雅麗輕輕王天孝的後背。
王天孝心領神會,對老爺爺說:“算了,老人家,不用找錢了。”
“啥,你說啥?”老爺爺耳朵還好。
“我是說,你不用給我找錢了。”
“那怎麽行啊。”
“沒事的,多余的錢,就留下你給娃買點好吃的吧。”
王天孝說著,輕輕小姑娘的腦袋。
大概比王芳稍微大一些,眼睛黑溜溜的,穿得破破爛爛,怯怯地站在爺爺邊,因為服穿得單薄,鼻子下還掛著兩行清冽的鼻涕。
“那怎麽好呢。”
老爺爺還要繼續推辭,但是王天孝已經帶著妻子和孩子離開了。
這就是小小的一個善意。
在廟裡燒香拜佛求仙,其實就是買個安心,積個功德,這種隨手做的善事,也同樣是積善行德。
從坡口下去,迎面就是一個很大的戲臺,現在時間還早,等到中午十二點後就要開始唱戲了。
這裡的戲主要以秦腔和隴劇為多。
慶城雖然地隴省,但卻是離三秦大地很近,所以這邊不僅人們說話習慣和秦省很相似,而且在文化習慣上也更接近秦省。
這裡幾乎每個年人都能聽懂秦腔,也都喜歡裡哼唧幾句。
王天孝買了三串糖葫蘆,給王芳一個,自己一個,給妻子時發現抱著孩子沒辦法吃,便幫拿著,讓只就行。
“掌櫃的,我們去拜下孔聖人吧。”李雅麗建議道。
“好啊。”
老仙山是在山谷裡靠著山挖的,有點像莫高窟的石窟。
一共有上下四層。
最下面一層就是一些“雜牌軍”。
例如什麽鍾馗啊,土地廟,山神廟,藥王廟,關公廟,聖人廟等等。
一般人們都會據自己想拜的神佛去祭拜,但也有那種很有錢的人,會將所有的廟宇全部走一遍。
這種行為王天孝是不喜歡的。
他認為這些神佛雖然現在被放在一個地方了,但畢竟屬於不同陣營。
你非要把道家的神仙和西方的如來佛放在一起祭拜,那恰恰說明你的心不夠真誠,心都不誠了,還談什麽神仙靈不靈的問題呢。
兩人帶著兩個孩子,來到孔聖人的殿堂裡。
這邊人非常多,了半天才排上,王天孝發現兩個孩子似乎對孔聖人都沒啥興趣,但事實是,他們將來學習都很不錯。
心裡便暗笑,這些神仙也不怎麽靈嘛。
從孔廟出來,又經過關公廟,依然是人山人海。
這裡多半都是家長抱著剛出生不就的嬰兒,廟門前的臺階上站著一個全副武裝的關公,著綠長袍,臉赤紅,丹眼目炯炯,神態威嚴。
這個關公本來高就高,差不多和王天孝一樣,估計也是一米八幾,又站在臺階之上,就更顯得威武霸氣。
他手中提著一把一米多長的青龍偃月刀,每當家長朝裡面的功德箱投放了錢財出來後,他就用刀柄在孩子的額頭輕輕印一個紅的印章。
關公在這裡有鎮煞驅邪的作用。
王天孝自然也給王鵬額頭上印了一個。
王鵬的腦袋大大圓圓的,早先算卦的說是將來長大要做,關公給他蓋章時,看到面容,也是微微一楞,又看看王天孝,最後笑呵呵地蓋了個在上面。
兩人又帶著孩子繼續逛,經過送子觀音門口,李雅麗過去還了一個願。
聽說這裡的送子觀音特別靈。
很多十裡八鄉的人都跑過這裡娃娃。
送子觀音的雕塑建設的很有趣,是建在一個很大的蓮花座上,在蓮花座下全部都塞滿了無數小布娃娃,每個大概都是四五厘米長。
李雅麗每次懷孕前都會去娃娃,說來也靈,第一次懷王芳時,也不好意思去,快速了個小娃娃,回去一看又瘦又小,是個娃娃,簡直沒法看,就是人家做娃娃時用剩余的邊角料隨意搞出來的一個小娃娃。
結果呢,生下來王芳就因為早產只有三斤多重,真的是瘦瘦小小,即使後面長大了,也個子非常矮,重就沒上過八十斤。
第二次懷王鵬的時候,李雅麗有了經驗,找準機會了個大胖小子,最後生的王鵬果然是又胖又圓。
所以,李雅麗對送子觀音非常謝,這次重點去祭拜了,還往裡面投了五元錢。
算是不小的一筆支出。
王天孝前世對神神鬼鬼的事從來不放在心上,認為那些東西都是迷信,堅決不可信。
但重生之後,他很難再完全堅持唯主義了。
所以妻子做這些事,他心裡也帶著幾分虔誠,是真心希這世間若是有真神的話,好好保佑他們這種善良之人。
不知不覺,就已經來十一點多,眼看著馬上十二點就要唱戲了,幾人的肚子也了。
索找個小攤吃點東西。
王天孝和妻子各要了碗餄絡面,王芳吃的是包子,小王鵬睜著黑溜溜的眼珠子,看大人吃飯小也撅起來,但被大人們無無視。
吃完東西,王天孝讓妻子佔著看戲的位置,他去四轉轉。
結果,從角落的臺階上來到二樓,他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一個似曾相識的人影。
他一時間想不起這是誰的背影,但覺得就是非常悉,站在原地思考了半天,突然驚訝地睜大眼睛。
這不是二妹妹王小蘭嘛。
之所以第一時間沒認出來,是因為前世王小蘭去世的早,因為在外地打工,後來認識到一個當地的土大款,開始還以為對方是真心待呢,沒想到最後才知道,對方本就是拿當玩,像這樣的人,有好多個。
而且那個男人還經常會手打,導致瘋瘋癲癲的,才五十歲不到去世了。
王天孝和這個二妹妹只能算是一般,兩人前輩子自從分開後,一年到頭也見不到一次,時間久了後,就沒什麽了。
一直到王小蘭重病的那多半年才回到老家,關系才又好起來,只是當時王小蘭整個人已經病膏肓,憔悴的不人形。
所以,王天孝關於王小蘭的形象一直是個模糊概念。
剛才看到前面人的影,他下意識覺得很面,就是想不起來,便是這個原因。
就在他思慮時,那個形似王小蘭的影已經上了三樓。
王天孝猶豫下,還是追了上去。
雖然他覺得幾乎不可能在這裡到二妹,此時應該還在南方和那個名義上是丈夫,實際上是人渣的土大款待在一起。
怎麽可能剛過年,就出現在這種地方呢。
再說,如果真的回來了,為什麽不回家看母親和家人呢?
可是,好奇心卻很難住。
他就是看看,是個什麽樣的人,背影和走路姿勢都與妹妹這麽相似。
急走幾步,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也朝二樓上三樓的臺階跑去。
突然,一個人撞在他上。
“抱歉。”
他下意識說了聲抱歉,準備讓開繼續去追,可剛跑出半米就被一把抓住了。
“等等,你去哪裡?”
王天孝不得已隻好停下腳步。
眼前的人,胖胖,白白淨淨,高大概一米七都不到,圓臉圓腦袋,小眼睛,絡腮胡,帶著個金邊的小圓鏡片眼鏡。
上裡面穿著件紅的襯衫,還是這個年代模仿港片電影裡的大翻領,外面套著件綠皮夾克,滾圓的肚子下面穿著件白的子,腳上的尖頭皮鞋本來可能得油鋥亮,但因為這裡灰塵實在太多,如今已變灰蒙蒙的土鞋。
他手裡握著一把斷香,氣呼呼地呵斥王天孝:“你急著要去吃屎啊,沒看到我手裡拿著香嘛,現在給我都折斷了。”
王天孝看看去往三樓的臺階,不想和這個人繼續囉嗦,從他口音來看,應該是到南方做過生意或者是正在做生意的小老板,自以為有幾個臭錢,著打扮都是這種半土半洋的款式,說話做事是目中無人。
這時的人們都對這種有錢人比較畏懼,所以他才能耀武揚威。
“不好意思,我有點急事,撞斷了你的香,我賠給你就是,你看看香是多錢?”
“小圓”打量眼王天孝,小眼睛裡閃爍著譏諷的笑容,“賠,你陪得起碼,這株香可是我從普陀山專門求的神香,是經普陀山的仙人開過祈福過的,你說,你要賠多才是?”
王天孝楞了下。
他沒想到自己正急著呢,卻到一個無賴。
這可把他逗笑了。
他麽的,還說什麽普陀山的仙人,若不是他剛好去過很多次普陀山,還真信了這家夥的邪。
這種人,就欺負這裡的老鄉們沒見過世面。
一頓胡扯。
可今天遇到自己,算是到槍口上了。
事已至此,他只能想解決了這邊的事。
“那你說怎麽辦,總不能讓我去普陀山再去幫你求一炷香吧,”王天孝笑笑,“還有,我們兩人本就是相向而行,同時撞在對方上,嚴格來說,不能隻討論我的責任吧,我還可以說你是故意將香在我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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