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外，馬車靜靜佇立在原。

    裴硯忱端坐於車，手中拿著一本書卷，目看似在書上，可眸子卻久久未。

    致鎏金熏爐中清心凝神的香霧嫋嫋升騰，他掃過那香暈，視線從書卷上離開，淡聲問外麵的季弘：

    “幾時了？”

    候在外麵的季弘聞言，立刻側，麵朝著馬車，恭聲回複：

    “回大人，已過半刻有餘。”

    ……

    牢獄中，薑映晚謝絕了陳肅送出來的好意，順著長長的牢房通道一路往盡頭的明走去。

    紫煙無聲跟在旁。

    一路上，又氣又怒。

    薑映晚眼睛紅得泣，在一步步離開牢獄，來到無人時，抑多時的滾燙淚水再也不住落了下來，砸在冰冷的青石地麵上。

    一顆又一顆，浸腳尖的地麵。

    紫煙心疼得也直哭，扶著薑映晚，一邊哭一邊怒罵容時箐。

    “真是狼心狗肺的小人！”

    “老爺和夫人的一番善心全喂了狗！”

    “這麽多年的意，倒了利用裹挾的籌碼，卑鄙、無恥、下作！”

    牢房中，那一句句冰冷殘忍的話仿佛還嫌不夠般，一聲又一聲源源不斷地循環著往耳朵裏鑽。

    薑映晚呼吸急劇著，絕地去捂耳朵，腦海深和整個腔被尖銳的劇痛撕扯著，疼得都快裂開。

    外麵，哪怕們所在的拐角暫時無人往來，也不是久待之地。

    一瞬的崩潰過後，理智占據上風，用帕子幹淚，強行掩下緒，帶著紫煙往外麵走去。

    刑部外，季弘焦灼地反複看著薑映晚離開的方向和當前的時辰，

    就在一刻鍾都過去了好一會兒、他忍不住想問，要不要進去提醒夫人到了時辰的時候，最後一次往右前方看去時，這次視線中，遠遠出現了那道等待多時的影。

    季弘長長鬆了口氣。

    吞下還未問出的話，放下心來，等著薑映晚走近，恭敬行禮問安。

    隨後掀開車簾，讓坐進去。

    裴硯忱還是最初的姿勢。

    除了手中的書卷早已被放下。

    車簾掀開垂落，沾染著牢房氣息的子垂眼坐在了靠近車門的右側的墊上。

    很安靜，安靜得幾乎都沒有開口說話的。

    裴硯忱深深看幾眼。

    指骨冷冷在手中扳指上劃過。

    戾聲吩咐外麵的季弘：“回府！”

    馬車迅速起來，調轉方向，原路返回。

    極致的安靜中，車軲轆聲緩緩傳來，裴硯忱目在發紅的眼角定格一瞬，漆邃眼底有什麽緒無聲湧。

    回眸，毫無征兆抬手。

    握住手臂，將人扯進懷裏。

    “哭了？”他低頭看著，指腹在眼角挲，像是在給淚。

    薑映晚脊骨繃。

    眼睫依舊低垂著。

    偏頭，想避開他的作，他卻扣著下頜不讓。

    “不過是見他一麵，就難過這個樣子？”

    裴硯忱心口得發疼，但看著這副模樣，卻是再多的話都說不出來，強摟著腰背將人擁在懷裏，輕拍著背，眼底晦漆沉，但語氣逐漸和。

    “別強撐著，想哭就哭。”

    薑映晚被迫靠在他肩頭，頭半仰著，眼睛幹得疼。

    他不肯放手，也沒了多餘掙紮的力氣，就這麽維持著這個姿勢，熬到馬車來到裴府。

    下了馬車，看著直接轉往後院走去的影，裴硯忱立在原地暗了暗眸子，他看許久，最後喊來季弘，讓他再次去了刑部牢獄。

    來到臥房第一件事，薑映晚就屏退了裏裏外外的侍婢，四下無人之後，強撐著脆弱與崩潰在剎那間齊齊湧來。

    關門，背靠著門框，雙膝抱著自己，蹲伏在地上，腦海深埋在臂間，袖很快就淚水浸一大片，低低抑的哽咽哭腔順著門散在房外。

    讓踏上長階、正準備推門的一隻手掌驟然頓住。

    裴硯忱聽著房忍不斷的悲愴哭音，眼皮垂下，舉到半空中的手掌攥拳，一寸寸放下。

    他沒再推門進去，盯著那扇死死關著的門站在外麵，聽哭了許久。

    最後，轉離去。

    不想在他麵前哭，他便將作放到最輕，當做沒有來過，無聲離開。

    春蘭等人擔憂地站在庭院外，時不時抻著脖子往主院臥房的方向看，既擔心薑映晚，又不敢違背命令貿然闖進去。

    在又一次抬頭往那邊看過去時，還未遙遙看到主院的廓，就冷不丁瞧見了驀地出現在視野中的裴硯忱。

    春蘭等人驚了一跳，迅速跪下行禮。

    “奴婢見過大人！”

    裴硯忱腳步停下，森沉的目看向春蘭：“臥房中今日的炭火可足？”

    春蘭詫異了下，但很快回話，“很充足，是奴婢親自加的，大人放心。”

    裴硯忱收回目，又吩咐，“去準備薑湯。”

    “還有，待會去將老夫人讓人送來的藥香點上，別讓夫人著了涼。”

    春蘭一一應著。

    裴硯忱抬步，準備離開。

    作之前，又想到什麽，再次囑咐一句：

    “夫人這會兒不想被打擾，過上兩刻鍾再進去。”

    春蘭低頭應下，“是，大人。”

    離開翠竹苑，裴硯忱直接往府門的方向闊步走去。

    見主子似要出府，在外候著的季白快步跟上去，“大人，天不早了，這是要哪兒？”

    裴硯忱頭也沒回，隻扔下四個字：

    “刑部牢獄。”

    季白怔了下，下意識想說，季弘已經趕去刑部了，應該用不了多久，就能回來，他們主子又何必再親自去跑一趟。

    可還不等他說出來，裴硯忱已走出很遠。

    —

    嚴格掐算著時間，春蘭按照裴硯忱的吩咐，敲門進去送了薑湯並點了藥香，可盡管如此，到了第二天，薑映晚依舊是病倒了。

    渾就像被火燒著一樣，燙得厲害。

    府中的大夫以最快的速度趕來翠竹苑，施了針喂了藥半點不見好，裴硯忱扯下腰牌讓季弘迅速去請了今日不用當值、休沐在家的陸太醫。

    可陸太醫來了，診出來的結果和府中大夫的一模一樣。

    這病雖來勢洶洶，但由心病引起，湯藥隻能輔助，若想快些痊愈，隻能靠自己。

    接下來幾日，老夫人和陳氏等人接連來翠竹苑看薑映晚，裴硯忱更是一步不離，日日在臥房陪著，就連公務，都全讓人搬到了臥房，一邊陪著，一邊理。

    這次和很久之前，薑映晚剛得知雙手父母是被皇子奪嫡的牽連無辜殞命從而一夜間病倒時一樣，迷迷糊糊中，依舊哭著喊什麽。

    隻不過上次，除了喊“爹娘”，還偶爾喊兩聲“時箐哥哥”。

    而這次，喊的每一聲，全是薑禕夫婦，再無容時箐半個字，就連絕的質問都沒有。

    ……

    薑映晚一連病了好幾日，在臘月三十那天才堪堪好起來。

    裴硯忱理完府中事務來到翠竹苑，剛進臥房，就見睡著的姑娘已經醒來坐在床上。

    他隨手關上門，走進去。

    坐在床邊，往額頭上。

    “可好些了？”

    “還有哪裏不舒服麽？”

    薑映晚搖頭，剛醒來嗓子有些幹，連帶著聲音也有些幹。

    “沒事了，好多了。”

    裴硯忱去倒了熱茶，遞到手裏看著一口一口喝。

    外麵新年的喜慶氣息零星鑽進房中。

    薑映晚抬頭往窗外看了眼，嚨有些，但被忍住。

    裴硯忱看過來時，問：

    “今日是年三十？”

    裴硯忱重新坐過來，“嗯，到三十了，今日天不冷，院中也熱鬧，如果待會兒想出去轉轉，我帶你去府中逛逛。”

    裴硯忱等著點頭，但還未等到的回應，得到消息的老夫人卻是先一步來了翠竹苑，在房中陪著薑映晚說了很久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