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見過裴大人。”

    裴硯忱轉眸看過來，客氣對徐桓點了點頭，“季弘匆忙將徐太醫帶來，實屬魯莽，還徐太醫莫怪。”

    徐桓腰彎得更低，“首輔大人哪裏的話，徐某能為刑部重案獻一份力量，是我的榮幸。”

    當前破案要，裴硯忱未多寒暄，很快請徐桓進去，“那就勞徐太醫看看裏麵之人是何況。”

    徐桓應“好”，隨著裴硯忱等人進去。

    鄧漳到底上了年紀，力不如從前，和幾個暗衛抗衡這麽久，上力氣早已所剩無幾。

    徐桓隨著裴硯忱等人進去時，鄧漳蓬頭垢麵，已快疲力盡，

    但他本能地警惕還在，並且似乎對刑牢這種地方，有種刻於骨子裏的排斥與抵，隻要人稍微一靠近接，剛緩下幾分的瘋魔就更重幾分。

    季白和季弘等人親眼見了鄧漳神誌如常、理智清醒的一幕，如今對他無任何征兆突兀瘋傻的狀態非常難以置信，由此他們看著這副樣子的鄧漳，第一反應都是他裝瘋賣傻。

    所以徐桓一進來，季白就往後退了兩步，不解又複雜地指著鄧漳，問徐桓：

    “這名犯人這幾天下來一直都好好的，可剛進刑部牢房就像了刺激一樣突然瘋瘋傻傻、神誌不清。”

    “徐太醫，這況實在詭異，是否是這犯人故意裝瘋賣傻所致？”

    除了季弘與季白，刑牢中的陳肅也是這種猜測。

    可徐桓仔細看了幾眼鄧漳的狀態後，神卻逐漸凝重下來。

    為避免看錯，他特意走近幾步，再度端詳著鄧漳此時的種種反應，

    隨後打開隨攜帶的藥箱，從中取出幾銀針，讓左右兩名暗衛將鄧漳按在木床上，手中銀針手起針落，分別紮在了鎮靜和攢竹等幾大位。

    隨著銀針，原本狂躁異的鄧漳很快平靜下來。

    徐桓又在其他幾大位接連施了幾針，在銀針的作用下使鄧漳短暫昏迷過去後，徐桓著額頭上細的汗，起對裴硯忱等人說：

    “裴大人，此人況，並非裝瘋賣傻。”

    他解釋：“像這種況，下之前曾遇到過一次，這是由於驟然間急火攻心、加上緒悲愴過大、以及在短時間遭巨大變故與創傷、遠超極限所導致的不定瘋傻。”

    “這種病癥，由的創傷和心理巨大變故與悲愴絕造，有的人，一輩子都無法恢複正常，就這樣渾渾噩噩瘋瘋傻傻到死。”

    “也有一部分的人，能夠慢慢恢複一些理智，但依舊有再度病發的可能，並且，時間和引起發病的原因都不可控。”

    “簡單來說，便是不定的神誌失常，可能上一刻還好好的，但下一刻就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

    徐桓轉頭看了眼木床上的鄧漳，接著說：

    “裴大人緝拿的這名要犯，實屬為後者。”

    “而且下方才為他把了脈，發現他這種病癥，應該至已有將近五年。”

    “而且，應曾有人為他專門找醫高強的醫者長時間細致地調理過，以致至已有一年多，他都未曾再發病。”

    “但據季白他們所言，這人剛進刑部就發了病，有可能他之前在牢獄中過巨大的折磨，牢獄是導他發病的因素之一，這才會突然神誌不清。”

    聽到後麵這句的陳肅和季弘等人都百思不得其解，鄧漳是大皇子的謀士，誰敢將他關在牢獄中大肆用刑？

    裴硯忱沉默片刻，問徐桓：

    “此人是刑部審問的重犯，事關重大，徐太醫可有法子，讓他恢複清醒？”

    徐桓點頭，“下曾診治過這種病狀，有把握讓他恢複如常。”

    陳肅對徐桓拱手謝，“那陳某代刑部上下多謝徐太醫。”

    —

    徐桓讓季弘去他府上取了特製的藥，又在不斷施針的配合下，未至傍晚，鄧漳便緩緩轉醒，並且，神誌也清醒過來。

    裴硯忱謝過徐桓，並讓季弘親自將人妥帖送回去，才再回重牢，開始審問鄧漳。

    裴硯忱進來的時候，鄧漳已從木床上坐起。

    牢獄外麵的雙鏈牢門被打開的聲音，讓鄧漳作頓住，隨即緩慢抬頭往聲源看去。

    當出現在視野中的那道影緩步走來，鄧漳瞇了瞇眼，踉蹌起，往外走了兩步。

    隨著他的作，手臂上鎖著的鎖鏈嘩啦作響。

    他未理會，隻盯著裴硯忱。

    好一會兒，才出聲：

    “你是……首輔裴硯忱？”

    “鄧大人好記。”裴硯忱聲音平靜得像是敘舊。

    “朝中找尋鄧大人多時，倒是不曾想，會在槐臨遇到。”

    說起槐臨，鄧漳神明顯張幾分，他盯著裴硯忱，立刻問：

    “我兒子容時箐，是不是也被你們抓起來了？”

    裴硯忱和他對視一眼，沒說話。

    隻轉，在左側牆壁的一個石紐上按了一下，隨後在鄧漳擰眉的注視中，正前方的牆壁中央沉悶打開一個人頭大小的口。

    那口的另一側，赫然是容時箐所在的那間刑牢。

    順著那個口，遙遙能看見虛弱地靠在幹草中不斷咳嗽的影，鄧漳子一頓，快速撲到那牆邊，在那小小的口，瞪著眼睛往裏瞧。

    當看清裏麵那道影後，他吶吶出聲：

    “時箐……時箐……那是我的兒子……”

    他聲音劇烈抖，渾濁的眼眶中凝滿熱淚，看著他止不住咳的樣子，鄧漳心疼得眼底都浸滿了。

    他踉蹌著回，迅速看向裴硯忱，方才的冷靜早已然無存，整個人心疼著急到極致，迫切地解釋說：

    “跟他沒有關係！你們要查大皇子，要抓的人該是我，跟我的兒子沒有關係！他從未向大皇子效過命，他從不是大皇子的人，我才是！”

    “他是無辜的，裴大人，求您放了他……”

    裴硯忱眉目依舊冷沉平靜，銳利鋒芒的冷眸直直看著一邊跟他強調容時箐的清白，一邊忍不住抹著淚再次著口看那間牢房的鄧漳。

    “鄧大人這話，倒是與容公子所言頗有出。”

    鄧漳回頭看過來。

    裴硯忱轉著拇指上的玉扳指，不不慢地說：

    “早在鄧大人來刑部之前，容公子就已在這兒待了許久，審也審了，問也問了，但容公子始終說，一切都是他所為。”

    鄧漳佝僂著彎下腰去，飽經滄桑的麵容上渾濁的淚一顆顆落下。

    尤其想到，當初那三年，容時箐為了救他的命，百般遭折磨、在大皇子手中九死一生才勉強撿回一條命的場景，鄧漳聲音更抖。

    “他是為了我，是為了護我的命，讓我好好活下來，才把一切罪責攬在他自己上。”

    他跟裴硯忱說：“容時箐與大皇子，從未有任何幹係，我暗中為大皇子效命的事，他從一開始，就全然不知，他與大皇子，唯一的聯係，隻是我這個曾經為大皇子效力的義父。”

    裴硯忱注意到他話中‘曾經’那兩個字。

    還未開口，就見鄧漳再次往容時箐那邊看了眼，止住淚，跟他說：

    “裴大人，我知道你們將我抓來的目的，你們想知道的，我都會說，但我隻有一個請求，將無辜的人放了，不要牽連無辜的生命。”

    “還有薑家。”

    說到這兒，鄧漳看向裴硯忱，“薑兄與薑家的事，事涉晚晚，我希我能見晚晚那孩子一麵，親自跟說。”

    裴硯忱冷扯，沒猶豫便拒絕了這個要求。

    “鄧大人陷牢獄，如今，有資格與我談條件？”

    鄧漳卻道：“那孩子是我看著長大，我不會對做什麽，再者，刑部外守衛重重把守，我也做不了什麽。”

    他看向裴硯忱，“我隻是想告訴真相。”

    “而且——”他聲音頓了頓，“聽說裴、薑兩家早已定了婚約，想來裴大人，也希晚晚能解心結，開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