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并沒有先去王氏老宅，而是先到的是王五叔家。

站在王五叔家門外，嘰嘰喳喳的齊安，瞬間安靜下來，小臉上寫滿了難過。

只一個轉念，道一便明白是何故了。

齊先生的長子、長媳，在齊安五歲時，因一場意外沒了。

齊家當年定然，也是掛了招魂幡的。

五歲，是早早便記事的年紀，對這些有印象，也不足為奇。

再看紫芝等人，除了兩只妖怪，也就謝靈均，面好一些。

道一心下暗嘆口氣，與王玄之對視一眼。

二人的視線，又轉到王五叔的家門上。

臨近年關，王五叔家的整座宅子，都被白包圍著。

與道一記憶中，年關里的‘傲雪紅梅’，沒有半點相似。

“小一，我們在五叔家落腳，待安頓好，再去老宅拜訪。”王玄之率先打破沉默，

其他人便也聽他的吩咐，下馬車之后，悄悄的、腰，活的筋骨。

來的路上，便已聽過，關于王榮的事，是以，下馬車之后，誰也沒有去多問上一句。

蠻達哈了口氣，上前去叩門，仍是被門上的大鐵環，給凍得一個激靈。

天一點點暗下來，飄著的雪花越來越大。

蠻達叩門之后，便耐心等待。

他聽到門后，有人踩在積雪上，‘咯吱咯吱’的，緩慢的朝大門行來。

聲音越來越近，蠻達忙站直。

他堪堪站好，大門便被拉開。

一道蒼老的影，展在眾人面前。

老人疑的看著蠻達，后者躬一揖，正要說明來意。

“福伯！”王玄之抬階而上，同老人打著招呼。

被他喚福伯的人，名王福。

看著五十左右，他微瞇著雙眼，仔細盯著王玄之。

他有些不太確定的，又有些激的問道：“是六郎君家的二郎君嗎？”

王玄之笑著點頭，他曉得福伯疑的原因。

大伯與父親是親兄弟，按他們那一支的排行，父親行二，但與老家的合在一起，父親行六，兄弟二人也生得像。他與父親生得像，與大伯也有些像。

且他跟著大伯父的日子更長，神態舉止間更似大伯父。

老家的人也多是知曉的，見著他一時不確定也是正常的。

“福伯，五叔、五嬸他們在家嗎？”王玄之同福伯簡單敘舊，便問起王五夫婦來。

福伯先前的喜，頓時消散得干干凈凈，“二郎君來得正好，你也勸勸他們吧，這段時日，尤其是夫人，一日吃的，還比不上往常一頓。”

五嬸飯量本就，這跟沒吃有什麼區別？

王玄之也憂心起來，“福伯，你帶我們去見見五叔他們吧。”

福伯這才注意到后面的人，“他們......”

王玄之：“福伯，我和小一有事同五叔商量，這些孩子問候一下，便安排他們歇息去。”

小一？

二郎君的夫婚妻！

福伯老眼一亮，忙不迭的點頭，“好好好，我這便去安排。”

他狼一般的目，使得道一不自覺的瑟一下。

;王玄之用手抵著，掩飾著笑意，眼角微彎，“福伯，我們先去見五叔他們吧。”

手腳不知該往哪放的福伯，頓時有了著落。

他高興的‘哎’了一聲，“郎君他們還在堂屋里。”

道一等人聞言，心下皆是一沉。

王五叔家宅的白，比之門外，尤甚。

眾人的心，不免又沉了沉。

他們跟著福伯，到了王五叔家堂屋。

堂屋正中一個黑的‘奠’字，四周盡是白麻布。

讓道一松口氣的是，正中并未停放著一口棺槨。

王榮死了一年多，再這樣停放一段日子......

福伯領著人進去，夫婦二人渾然不覺。

王玄之走過去，輕輕的拍王五叔的肩頭，“五叔......”

王五叔如夢初醒的抬頭，“老六......？”

再仔細看，“你是二郎......”

王玄之心口一痛，五叔的事，多是聽大人說起的，可不論他滿才華，便是一個正常人，變得如此渾噩，也是令人心痛不已的。

他點點頭，“五叔，是我，安道！”

王五叔先是一愣，下一瞬，便激起來，“娘，是安道他們來了......”

一直低垂著頭，無聲無息的坐著的婦人，聞言，瞬間抬起頭來。

道一看著的眼神，如同即將枯萎的樹，瞬間發出新芽來。

突然站起來，沖到道一面前，抓住的手，“是小一嗎？”

道一看看王玄之，這才點點頭。

王玄之見狀，沖福伯示意。

福伯便將謝靈均等人帶走，眼下的形，王五叔夫婦，也沒有心與幾個孩子說什麼。

堂屋頓時安靜下來，屋外雪花飄著，白燈籠上面的字，也一點點的被它覆蓋。

屋燃起燈火，為這一片雪白，覆上一層薄薄的暖意。

“小一，你說我兒他......”不管多久，提起兒子，王五叔聲音都是哽咽的。

王五嬸更甚，幾乎說不出話來，只直直的看著道一。

道一又看看王玄之，見后者點頭，這才一點點的說起，與王榮的相遇來。

一人一尸的相遇，算不上多麼好，在尋常人聽來，是一件晦氣的事。

可是王五叔夫婦，卻反復琢磨著。

王五嬸無聲的落著淚，拽著道一的手，不自覺的用上力，“榮兒，他在水里，該是多麼的冷啊......”

道一只得拍拍的肩，想想，還是安道：“其實堂弟他，不到河水的冰冷，當時他心里只想著回家，可我找不到，所以在遇到安道的時候，一起將他埋在了濮。”

“五叔、五嬸，此為安道之過，未將他帶回家.....”王玄之跪在地上請罪。

夫婦二人，忙將他扶起來。

王五叔比五嬸清醒些，“小一，你方才說，榮兒想回家，你是如何知曉的？”

他看向王玄之又遲疑的問道：“這些年，他究竟是如何度過的，你們又是如何知曉榮兒分的？”

之前王玄之送過信回老家，但為了不走風聲，只是簡單的說明王榮分，旁的事一點沒提。

此刻，王五叔問起，他自是要一一回答的。

但有一點，他還是得道一肯定之后，這才與夫婦二人說起。

王五叔心痛的說道：“榮兒竟是被拍花子抱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