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歲。」凌不疑道,「吾彼時十一歲了。」
商冷哼一聲:「相差很大麼。」
說完,向皇后端正的跪下行禮,拱臂啟奏:「娘娘,請您賜妾一道手諭,好妾去梁府看看。妾不會干擾廷尉府查案,只做娘娘和太子的耳目,回來好將所見所聞相告,以解娘娘與殿下之憂。」
皇后心,但仍有顧慮:「這妥當麼。」
商笑道:「娘娘母儀天下,哪家眷的事您不能過問何況曲夫人年時曾侍奉在你跟前,兩日前又攜郎婿孩兒拜見過您。現在驟然出事,你心有疑慮,正是人之常。」
皇后覺得這番話甚是妥當,心中大定。笑瞪了一旁裝死的養子,又傳喚宮婢備筆墨,在綾緞捲軸上手書一份手諭,加蓋印璽後遞給商。
商雙手接過手諭,告退出宮,出行時故意不要宮婢相隨,然後避在宮門外側一旁靜等。
不一會兒,凌不疑單手負背從長秋宮門而出,出宮門時,他眼風側瞟一下,收回目,繼續往前走。;
商笑呵呵的從側面竄出來,一下抱住他的胳膊:「別這麼快走呀,等等我可好。」
凌不疑不理,徑直往前走去,順手甩開的手臂。
商低著頭,在後面自言自語道:「唉,我本來想告訴他我昨日就向皇后告了三日假,打算下個月和他去塗高山遊玩一番。不過他這麼生氣,肯定不願理我的,還是別說了」
凌不疑已經一陣風般回來,一把抓住孩,氣笑道:「你說什麼,你適才說什麼」
商裝傻:「我說什麼,我說了什麼我全都不記得了」
凌不疑一把將孩頭左右的橫扛在肩上,呲牙威脅著:「你說不說,你不說我就把你扔下來了」
凌不疑形高挑,商蜷曲在他肩上,俯視下方青黝黝的石板路,頗覺驚心魄,卻道:「你扔你扔你扔不死我我就改嫁去」
凌不疑哈哈一笑,清朗俊的眉宇像旭日暖般舒展,他雙臂迴轉,將孩繞到自己前再放到地上站好,湊到耳邊氣息濡熱,道:「我捨不得。」;
商臉頰紅撲撲的,自己笑的明燦爛,卻反去捂凌不疑的,低聲道:「別笑別笑別笑這麼大聲。太子和娘娘愁雲慘霧的,咱們這麼歡天喜地的可不好」
凌不疑按住的生生的小手,在掌心輕吻了一下;商用力甩開手,指著他笑罵一聲登徒子,然後扭跑了。
兩人追追鬧鬧行至上西門,商正要告辭,卻見梁邱兄弟已在宮門外備好了一輛裹著寒雪絨的高大馬車,後面靜待著一隊佩劍背弩的矯健侍衛。
奇怪道:「你今日也要出宮麼,陛下那兒沒事了」
凌不疑道:「我要去梁家。」
商瞪眼道:「那你剛才在長秋宮還說不去」
「我是說不隨你,因為我自己要去昨日陛下囑託我看著點。」
商無力的嘆道:「今天早晨一時不如你的意,你就要尋機會欺負我一下麼。」
凌不疑托著的腰上了車,自己隨進車廂。
車廂里只剩兩人時,他低聲道:「是我的不好,不該又欺負你,要不你打我兩下吧,我不還手。」他拿起商的兩隻小手,在自己前捶了兩下。;
商笑了起來:「這種打法,可真要疼死你了」
凌不疑將計就計,子一,將頭埋進孩細潤暖香的頸窩裡,輕輕的悶笑:「實在太疼了,你給我吧。」
真是裝的一手好死商笑著咬牙,去撓他,誰知凌不疑子一側,的手居然鑽進他的襟口,直接到的中,指尖之下已能到堅韌強健的年輕男子。
「你在做什麼」商大驚失,面紅過耳。
凌不疑按住逃回的小手,氣息不穩的笑著:「你在我上,卻質問我做什麼,天底下有你這麼不講道理的麼」
車外騎行的梁邱飛聽見車傳來的笑鬧聲,轉頭嘆道:「兄長,主公從沒這麼快活過。」
梁邱起低聲道:「盼著主公以後都能這麼快活,他以前也太苦了。」
推搡了一陣,商發現自己打也打不過,罵也罵不過,連耍流氓都欠缺風采,只好認下自己打傷了凌不疑,輕輕為他口上的傷。;
「欸,你覺不覺得,太子妃其實有點像皇后娘娘尤其是不說話時,下和特別像。」
凌不疑閉著眼,挨在孩上:「不過是三份形似而已,里淺薄不堪。」
「我知道只是形似,不過我好像有些知道當初太子殿下為何捨棄曲夫人而娶太子妃了」商歪著頭看向車頂。
凌不疑睜開眼,興味道:「怎麼說。」
「諸皇子公主中,太子殿下和二皇子在皇后邊最長,耳濡目染最多。娘娘其實一直都很委屈,還是一種沒法說出口的委屈因為在世人看來,已是莫大的幸運了。兩位殿下年時陛下常在外征戰,想來他們一定沒見到娘娘落寞的樣子。」
「太子殿下贊同娘娘的為人世,也學了一樣的寬厚端正,依禮行事。所以婚配時,他見了太子妃那副弱無依的可憐模樣,便想起了娘娘,又有婚約禮法在前,是以他再喜歡曲夫人,也沒做什麼。二殿下則恰好相反,他並不贊娘娘為了顧全大局,遇事只會忍。是以他喜歡有辦法的潑辣子。他雖也蓄納了姬妾,可二皇妃才是他的主心骨」;
「你要說什麼」凌不疑眉心浮現淺淺紋路。
商耐心的解釋:「我在說,其實很多男子擇婦,是了母親的潛移默化。」
「嗯,這麼說來,正因為我與程校尉一般忠勇穩重,誠實可靠,是以你最終看上了我。」凌不疑據原理自行衍生結論。
商無奈:「第一,是你看上我,不是我先看上你。」
凌不疑轉頭,當做沒聽見。
「第二,你若有我阿父一半好伺候,我要日日燒高香啦只要我阿母哼一聲,我阿父無有不從。可你呢,你別哼我就好啦」
凌不疑盯著孩細茸茸的紅耳垂,輕聲道:「那你哼一聲,我一定聽你的話。」
「哎呀別鬧,我還沒說完呢。」
商推開凌不疑,繼續道:「我也見過霍夫人好幾回了,嗯,其實我並不贊的,太決絕,太偏激,於人於己都不留毫餘地。凌子晟,你也不贊同吧。」
凌不疑沉默片刻,緩緩點頭。;
其實,霍君華真是從出生起就拿了一手好牌。
二十六歲前有強大溫厚的兄長保駕護航,誰都不敢慢待;二十六歲後,上有皇帝罩著,下有崔侯保著,還有凌不疑這樣的兒子。如果不瘋,如果肯向生活妥協一二,下半輩子絕對幸福的不要不要。
可偏偏瘋了是那樣一種人,如果無法維持心中迤邐好的花園,寧可任其荒蕪,也絕不肯改種蔬菜糧食。
凌不疑疲憊的靠在商上,嘆道:「年前我得了些消息,當年舅父的部曲並未全部戰死,有些在昏迷時被埋進了死人堆里,清醒後自行離去了。」
「他們為什麼不來找你」
「怎麼找」凌不疑失笑道,「當時我才五六歲,霍氏滿門盡滅,連母親失散了。那些人就算逃出生天,也是傷殘病弱,總要先行休養吧。待後來,就時過境遷,是人非了」
他嘆了口氣,「我只盼能尋幾個回來,母親見了,說不定就清醒了。」
商默默的點頭。;
「對了,你適才扯了半天,連我母親都編派上了,究竟想說什麼。」凌不疑問道。
商定定神,趕道:「吶,正因為霍夫人如此,所以你才喜歡我啊。我與霍夫人截然相反,我聰慧善良,深明大義,顧全大局,溫可親不許笑,你笑什麼,不許笑」
凌不疑笑倒在車廂里,背靠車壁,左臂擋著自己笑出淚水的眼睛,腔不住抖著。
「我道你想說什麼,饒了這麼一大圈,原來你是想自吹自擂深明大義,顧全大局呵呵,你說這話也不虧心,呵呵」他笑的不能自抑,仿佛將自己之前十幾年的笑都補了回來。
商惱怒,大聲道:「你還笑你還笑我生氣啦,哼我哼了,我已經哼了,你聽見了嗎你不是說我一哼,你一定聽我的話麼」又重重的哼了一聲。
凌不疑強忍笑意,坐起來,凝視孩:「你說的沒錯,你聰慧善良,深明大義,顧全大局,溫可親,是我這輩子能遇到的最最好的子」
商臉紅了,紅的徹徹底底,里里外外,無一不紅。;
只是想稍微吹噓一下,結果直接吹了超強颱風,險些釀重大風災事故。
直至下車,臉上依舊紅未退。凌不疑吩咐隨從前去扣門並通報梁無忌,然後回頭給商系風兜上的帶結。
「誒,你說這曲泠君到底有沒有謀殺親夫啊。」
「我覺得這四字很不妥。」
「呃」這思路轉的。
「說什麼親夫,夫就是夫,還分什麼親不親的。」
「這是因為還有夫哎喲,你別我呵呵,呵呵,好好好,我說錯了,我說錯了還不麼」
然後這一幕就被出門來迎他倆的梁無忌和袁慎看了個正著。
梁無忌:
袁慎:p。人家家中正有人倫慘事發生,你們就在大門口這樣意綿綿的好嗎
見大門敞開,凌程二人立刻收斂形容,端正立好。商看見袁慎,笑著招呼道:「袁公子,你怎麼也在,好巧啊。」;
袁慎板著臉:「家母姓梁。」
商不經頭腦:「原來令堂姓梁那更巧了,梁州牧也姓梁。」
寒冷的風卷著枯葉從袁慎旁飄過。
凌不疑笑容可掬,向梁袁二人作了一個十分端正愉快的揖哪怕在皇帝面前,他都沒行禮行的這麼快樂過。
梁無忌一邊還禮,一邊嘆道:「善見的母親是在下的堂姊,也就是梁尚的嫡親長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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