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你要那些為你說話的人

  陳句就躺在距離巷子口幾步之遙的地方，只需走出這幾步，前方便是大道。

  何歡面鐵青的站在骸前，一個護衛蹲在側面檢查，“肚子先挨了一刀，隨即落馬。”

  何歡沒有關注這個，他關注的是那三炷香。

  三炷已經燃燒兩的香代表著兇手走了沒多久。

  邊的人低聲道：“像是在祭奠誰。”

  何歡冷笑問道：“陳句與誰結仇？”

  邊的男子說道：“陳句深居簡出，不是在此便是在家中，或是去青樓。”

  何歡凝神靜氣的想了想，周圍的人安靜了下來，只有兩側圍牆人家傳來的各種聲音。良久，他說道：“也就是說，最大的可能便是青樓……和人為了人爭風吃醋。”

  何歡無法想象自己邊的心腹竟然因為爭風吃醋被殺，傳出去何氏都沒臉見人。

  邊的男子神尷尬，“不會。”

  何歡回問道：“為何？”

  男子有些不自在的道：“陳句喜歡的是……年歲大的，無人掙搶。”

  何歡無語了一瞬，冷冷的道：“那便是何氏的對頭。祭奠……這便是說明何氏弄死了對方的誰。最近何氏弄死了誰？”

  一個執拗的老人浮現在所有人的腦海裡，老人死後兀自不肯閉眼，至今想來依舊令人心底發寒。

  何歡咬牙切齒的道：“那條死不足惜的老狗……晏城！”

  話音未落，正在檢查陳句死因的護衛搬了他的。

  輕微的聲音傳來，寒一閃。

  何歡邊的男子拉住他猛地一拽，同時示警，“小心！”

  短小的箭矢從何歡的臉頰邊過，後傳來慘聲。

  “啊！”

  沒多久，後中箭的護衛就面發黑的沒了聲息。有人檢查了一番，抬頭道：“箭頭淬的毒查不清，長安從未出現過。”

  何歡仔細看著被送到眼前的小巧弩箭，心中一陣後怕。先前若非被拉開，此刻倒在地上的便是他。

  弩箭的做工不算巧，材料也不怎麽樣，但就是這些簡陋的材料，卻構了殺人的利。

  弩弓也很小巧糙，檢查的護衛不敢置信的道：“弓弦再拉一次便弱了不，這是……”，他抬頭，覺得下手的那人窮的一批！

  何歡回，鐵青著臉，“找到此人，生要見人，死要見！”

  就在何氏大門斜對面的一棵樹上，楊玄蹲在樹乾上，輕聲道：“可惜沒能殺了何歡。”

  他悄然下樹，衝著那三炷香的方向拱手。

  ……

  王氏。

  王豆香坐在書房裡，手中拿著一卷書，聽到外面腳步聲輕靈接近，有些鬼鬼祟祟之意，角不帶著一笑意。

  外面的人衝進來，大喊道：“二叔！”

  王豆香猛地蹦起來，一臉驚惶的道：“誰？！”

  “是我！”王仙兒笑的很是開心。

  “仙兒啊！”王豆香笑著坐下，“頑皮！”

  王仙兒背著手在書架前看了看，“二叔，家中好悶。”

  王豆香沒好氣的道：“那就去讀書。”

  王仙兒搖頭，鬢角的秀發跟著擺，好奇的問道：“阿耶說最近長安城中暗流湧，讓我別出門。二叔，哪裡暗流湧？”

  外面進來了王瑜，他蹙眉道：“仙兒又來鬧騰二叔了。”

  燭下，王仙兒不滿的道：“二叔最喜我來此，不信你問。”

  王豆香莞爾，“是啊！”

  王瑜面一黑，說道：“我與二叔有事要說。”

  王仙兒乖巧告退，出門後聽到兄長說了什麽……

  “二叔，晏城今日被殺，何氏便是幕後之人。”

  晏城？

  歪著腦袋想了想，仿佛記得誰提過，說是一個很倔的老頭。被殺了嗎？何氏真的太霸道了。

  王豆香的聲音中帶著些不屑，“何歡便是楊氏最為得意的一條狗，上次出手失敗，此次一擊功，長安城中多人會為之歡呼。”

  王仙兒見過何歡，上次此人來王氏送禮說事，二人匆匆見過一面，何歡微笑，眼中驚豔之不加掩飾。

  王瑜輕聲道：“就在先前，何氏的幕僚陳句被殺，就在何氏所在的巷子口。”

  王仙兒癟癟，覺得此人死的好。

  “死的好。”王豆香聽到了侄在外面的靜，溫和的道：“仙兒進來吧。”

  王仙兒進來就先解釋，“二叔，我沒聽。”

  王瑜沒好氣的道：“沒聽為何不走？”

  王仙兒怒了，王豆香趕衝著王瑜瞪眼，“好生說話，別兇仙兒。”

  王瑜無奈的道：“二叔你們就寵溺吧。”

  燭火猛地炸了一下，火一閃，王瑜說道：“何歡去查看，據說差點被兇手布下的弩弓殺。”

  王豆香一怔，“長安城中暗地裡殺戮不，可這等機關伏殺的卻聞所未聞，老夫怎地覺著更像是……狩獵？”

  王瑜的腦海裡浮現了一個名字，但隨即啞然失笑，覺得自己想的莫名其妙。

  王豆香也想到了楊玄，還說了出來，“老夫想到了楊玄，那年便是獵人，不過他在國子監讀書，哪裡會和何氏衝突？”

  上次圍殺晏城被楊玄破壞後，何氏便封鎖了消息。加之楊玄只是個鄉下小子，所以悄無聲息的就過了。

  王仙兒雙手托腮，突然問道：“大兄，國子監可好玩？”

  王瑜蹙眉，覺得妹妹想一出是一出，“玩什麽？那是玄學的地方。”

  燭照在王仙兒的臉上，很是憧憬的道：“玄學也不錯呀！”

  王瑜冷笑，“玄學吹噓倒是不錯。當年若非掌教曾救過武帝，臨去前懇請武帝出手相助，武帝無奈，只能把國子監給了玄學執掌，玄學就要被死了。”

  王豆香也笑了笑，“玄學不擅長造勢，教義中也了那等廣而教之，所以多年來到死不活的。但凡有些出息的，多半躲在山中修煉，或是尋個山林，每日與同道清談，豈不快哉。”

  王瑜最後說道：“何氏瘋狂出了許多人手，金吾衛的也出了，在長安城中尋找兇手的蛛馬跡。何氏懸賞十萬錢要那人的消息，那些惡和遊俠兒也出了。”

  王豆香看著外面的夜空，輕聲道：“今夜，長安無眠。”

  ……

  楊玄從破開的圍牆悄然回到了家中，先把裳洗了，洗完後發現一塊補丁開了個口子，不滿的道：“日子本就艱難，你就不能多堅持一陣子？”

  現在還不能補，否則裳一乾後會變形。

  他隨即去衝了一個涼水澡，回來後坐在臺階上，鄭重的把卷軸放在自己的側。甚至倒水也是倒了兩碗，一碗放在自己的前，一碗放在卷軸的前方，一如和朋友並肩坐在一起。

  月華如水。院子裡有樹，楊玄昨日才修剪過。此刻夜風吹拂，枝葉沙沙作響，在靜夜中格外的清晰。

  他舉起碗和側的碗了一下，說道：“我最早殺人是在山中，那年我十一歲，有南周獵人不懷好意想截殺我，順帶奪走我的獵。我一邊裝害怕，一邊琢磨著如何殺人，最後我才發現，所有的琢磨都沒用，還是一刀一刀的砍死。”

  邊的卷軸在月下閃爍著綠燈。

  楊玄放下碗，抹了一下，“第一次殺人我很害怕，在山中躲了許久，我想耶娘，可我知曉，若是我回去說自己殺了人，他們定然會毒打我一頓。隨後……此刻想來，隨後他們會把我看做是一個禍，弄不好尋個機會就把我弄死了。”

  他仰頭看著夜空，蒼穹之上，星宿點點閃爍。

  “我十歲進山狩獵，開始我很……很難過吧。進山一次要不時日，到了傍晚就尋地方安。升起篝火，炙烤獵，聽著皮滋滋作響，嗅著香……吃飽喝足，仰頭看著漫天星宿，那是我唯一的快樂時。”

  “那時我不知曉自己為何活著。”楊玄撓撓頭，“我隻想著活著，對。”，他用肯定的語氣說道：“隻想活著。”

  他舉起碗再喝了一口，才發現沒和另一個碗，就了一下，再喝了一口。

  打了一個水嗝後，楊玄靠在門邊，平靜的道：“那時候我覺著天是灰暗的，永遠都看不到明。我不知自己為何被耶娘厭棄。大兄他們好吃懶做，靠著我養家，可他們有了好東西卻背著我吃用，就算是被我看到了，也視若無睹。”

  他突然笑了起來，“我向天祈禱，祈禱滿天神靈相助，大概是我的聲音太小，或是我離天太遠，神靈沒聽到，所以我的日子依舊如故。”

  “後來我就著村正能為我主持公道，可村正每每遇到我都是目不斜視。我期待著偶爾出現的小吏能為我主持公道，可他們連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楊玄拿起碗，說道：“從那時開始我便知曉，你要為自己說話，你要那些為你說話的人。”

  他舉起碗衝著蒼穹，說道：“晏公，這一碗敬你。”

  他低頭，鄭重把碗中的水倒在前。

  邊的卷軸綠燈長亮，卻意外的沒有提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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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