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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山海行》第748章,王屋會盟

江朔遍歷大唐山河,自然知道大唐之中絕不在雒,不說南北八千里,只以東西萬里而論,雒約略在東邊四分之一的位置。

但中原群豪有幾個如江朔這般親自用腳丈量過大唐疆域的?雖有些人覺得不對,但李珠兒搬出“周公”的名號,便無人敢于挑戰了。

靈坦道:“檀越難道不知?雒城早已落賊人之手,吾師神會大師也早已撤出菏澤寺了,如今雒了偽帝都城,自有重兵把守,如何能召開大會?”

李珠兒道:“雒可不是只有一,漢魏雒城在唐雒城之東,古之雒城背枕邙山,面向水,與現今雒水而建頗為不同。”

靈坦是雒人,自然知道雒城的變遷,皺眉道:“漢雒城早已毀于戰火……”

李珠兒道:“天下豪杰會盟,當有名山大川,雒地勢平坦,但與漢雒城隔河水相的王屋山人稱天下之脊,可為會盟之所。”

靈坦點頭道:“王屋山南眺,便是孟津渡口,孟津往南翻過邙山,便是漢雒北邊是邙山,若說會盟于王屋山倒是可行。”

江朔想起來與李珠兒初識的那個夜晚,他們出了雒城一路向東北方奔馳,到達孟津渡口之前確實翻過了一座低矮的小山,沒想到這低矮的山丘居然是聞名于世的邙山的一部分。

韋景昭道:“若在王屋山會盟,貧道倒有一個去,王屋山華蓋峰南麓建有臺宮,其地廣闊正適合群雄大會。”

盧玉鉉掌道:“妙哉妙哉,臺宮可遠眺孟津渡口,相傳武王伐紂時,與八百諸侯歃于邙,觀兵于津,之后渡河攻打朝歌,牧野一戰滅商。我們在臺宮會盟,則是誓師于河北,破賊于河南,雖是殊途卻是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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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朔聽了只覺熱上涌,道:“我們便在王屋山與天下群豪會盟之后,一同殺奔雒,了結了安祿山老賊,還天下太平!”

群豪聽了一同歡呼,彩聲震天。

卻聽李珠兒冰冷的語氣在江朔耳畔說道:“溯之豪氣干云果然有英雄氣概,不過,天下武林群豪再多,打起仗來也不過是多了幾十萬烏合之眾罷了。如果靠烏合之眾就能戰勝燕軍,當年封大夫在雒城便已經功了。”

李珠兒用的傳音之法,只有江朔能聽見,他聞言一愣,李珠兒繼續說道:“漕幫和江湖盟雖然號稱幫眾廣布天下,但真正的高手能有多?懂得兵法的又有幾人?僅憑一腔孤勇就想平叛,溯之你怕不是太天真了。”

江朔心知李珠兒說得有理,漲紅了臉囁嚅道:“難道我們就什麼都不做麼?”

李珠兒道:“怎會什麼都不做,只是需得做對。”

江朔低聲懇切道:“請姊姊教我。”

李珠兒卻轉過頭去,道:“今日我不說,到時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正在此時,王棲曜和雷萬春進寺中,王棲曜報道:“我們親眼看到燕軍焚毀輜重,向汴州方向退卻了。”

雷萬春道:“燕軍沿途缺乏補給,除了退回汴州別無他途。”

眾人聞言又是一陣歡呼,正在群之際,韋景昭朗聲道:“雷聲普化天尊,諸君聽我一言。”韋景昭力既強,威又高,全場登時又靜了下來。

韋景昭道:“燕軍缺乏補給固然不能久留,我們義軍又何嘗不是此?如今既然定了會盟之地,當再約定會盟之期,然后各自散與山野,以免燕軍卷土重來。”

江朔道:“可是若各路義軍都走了,雍丘城該當如何?”

張巡道:“雍丘城墻遭到石砲轟擊,此地缺乏磚石,難以修復,我們準備趁著燕軍暫退,趕帶著城中軍民撤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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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遠道:“我已與張長史商量好了,此去東南有城名寧陵,與睢相去不遠,想請張長史率軍轉守彼地,互為犄角,互相有個照應。”

張巡道:“我們在本也不指能擊潰燕軍,收復河山,只是阻斷燕軍南下的道路,以免江南涂炭,如今轉戰寧陵,且戰且退且守,也是一樣的。”

江朔聽了這才心下稍定。

韋景昭那邊已與群豪約定兩個月后,清明日在王屋山臺宮召開天下武林大會。要廣發英雄帖請天下各門各派會盟,可就不能僅以江湖盟主之名發帖了,由韋景昭主筆草擬了英雄帖,茅山、南林與江湖盟聯署發出邀約,韋景昭、靈坦、江朔各自簽畫已畢,選干之士乘快馬向東南西北各地發出。

;一切安排已畢,眾人這才歡歌燕舞,大肆慶祝,后幾日各路義軍紛紛拔營離去,韋景昭與靈坦也各自率門下弟子回去拜見師尊,告知邙山會盟之事,這樣的大會若無當世兩大宗師參加,可就難稱權威了,選出的江湖盟主也自難以服眾了。

過幾日張巡、南霽云卻開始主持軍民修繕城墻了,獨孤湘不解問道:“不是說要棄城麼?怎麼又修繕城墻?”

張巡道:“百姓故土難離,拖家帶口行進亦慢,要完全撤走,只怕也要數月時間,若彼時燕軍來襲,那便既守不住,又走不了,故此一邊修補城墻加強防守,一邊遷走城中百姓,此事當徐圖之。”

江朔忽然急道:“此間左右無事,我忽然想起另有要事,想就此拜別張長史。”

張巡和南霽云都是一驚,問是何事。

李珠兒道:“溯之,你是還不死心,想要去雒刺殺安祿山麼?”

江朔忙道:“不是,不是,我是真的忘了一個很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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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孤湘道:“呀,是了,朔哥你說的是那羅羅的番邦子吧?”

江朔道:“不錯,羅羅是空空兒大哥的……紅知己,城中起之前,一直和何千年在一起,之后何千年忽然發難,城中一片混,便再未見過羅羅了。”

南霽云也想起確有此人,回想道:“這些天我們一直在掩埋尸,并未見著這子的尸首,想來是被燕軍擄去了吧。”

江朔道:“若非當日我羅羅伴著何千年留在城南,也不會被擄去,況乎何千年此人險狡詐,忒也的歹毒,我可以不冒險去刺殺安祿山,但這個何千年總也留他不得。我準備去汴州一趟,尋找羅羅的下落,若活著便救出來,若遭不測,必要殺何千年為報仇,不然怎對的起空空兒大哥?”

李珠兒道:“溯之,不妨告訴你,羅羅沒死,確實在曳落河敗退之際被帶走了,不過我已設法把消息傳遞給空空兒,以他的手救出羅羅并非難事,你就不必擔憂了。”

江朔道:“此事因我而起,我又怎能置事外?”

李珠兒見他執意要去,輕嘆了一口氣道:“既如此,我便陪你走一趟吧,燕軍部的布置沒有人比我更清楚的了。”

江朔心道不錯,點頭應允了,張巡卻急忙抓住他的手道:“江郎,我聽說這李珠兒本是安祿山的近侍,此心機深重,遠非你所能預料,你需得提防如何千年一般臨陣倒戈啊。”

江朔道:“無論如何我都要去汴州一遭,至于珠兒姊姊,我自會加小心。”說著對張巡、南霽云匆匆一拜便要離開。

魯炅、盧玉鉉、蕭大有等人聽說江朔要提前深敵后,都要跟隨,江朔卻不同意,讓他們各自回去,選好手,為邙山會盟做準備。至于尚衡、王棲曜之輩,則請他們或回河北助真卿,或留在此地助張巡。

眾人知道江朔所言也是正理,武林大會之期兩個月轉瞬便到,各自確實有許多事需要料理、準備,只得與江朔依依惜別,江湖弟兄更是與江朔約定兩月后王屋山不見不散。

三人除了江朔仍然騎干草玉頂黃之外,二姝從軍馬中挑了兩匹良駒,三人三騎,一路向汴州的方向奔馳而去。

路上,獨孤湘忍不住問道:“朔哥,你不是說何千年等曳落河都中了安祿山的詭計,被高不危以毒藥控制,才不得不為安賊效命,后來羅羅說出了解毒之法,才他們歸降,那何千年又怎會忽然反叛呢?”

江朔亦疑道:“我也百思不得其解,難道說他們擄了羅羅去,便有恃無恐了?但若歸燕軍,安賊又怎會不對他們用藥?難道奚人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去做任人驅策的奴隸?”

李珠兒冷冷地道:“溯之,你怕不是忘了何千年的阿兄是怎麼死的?說起來何萬載之死,和溯之你也不無關系。”

江朔一驚,想起當日何萬載之死雖是來瑱所致,但他確也不了干系,是啊,他兄弟二人手足深,如此大仇又怎會一笑泯之?江朔在馬上使勁錘了錘自己的腦袋,暗罵自己糊涂。

但江朔仍有疑問,對李珠兒道:“曳落河不是都中了腦蟲之蠱麼?難道他們不想解毒?”

李珠兒嗤笑一聲,道:“何千年是尹子奇的弟子,又與安賊十分親近,甚至于當年安祿山還安排他做京朝見的使者,你以為腦蟲的真相他會不知道?”

江朔這才醒悟,又氣又惱道:“原來他一開始就是演戲給我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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