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1章 第三百六十八幕 帝國暴雨 III

  聖堂北面一小片樹林中，穿過鬱林木的雨幕之間忽然形幾個明的人形，雨水從中分開，走出七八個刺客來。為首之人回過，清點了一下人數發現了一大半。

  “損失了多人？”他開口問道。

  “頭兒，有九個人沒回來，”立刻有人回答，“我用水晶問訊過了，有兩個兄弟遇上了巡查騎兵營的人，還在後面。”他停了停，“……不過去找那個元素使的人全部嫋無音訊，多半已經蒙影士所召了。”

  “那就不用等他們了，”為首之人道，“讓‘鬃鼠’和托伯特分頭到暗影聖殿和我們會和，我們帶上目標去和基金會的人會面，”他一邊看向旁的人，“目標如何了？”

  “得手了，”那人拍了拍麻袋，麻袋之中明顯是個人，只是此刻了無聲息。他誇耀道：“幸虧我們提前引走了看守的人，我聽說那位小姐是個厲害人，我聽蝮蛇家的人說了，那可比元素使厲害多了。”

  豈止厲害多了。

  其實老毒蛇家的人告訴他們的遠不止這些，對手是最近那位名聲鵲起的龍之煉金士的隊友，聽說當日艾音布克之中這些人也曾出過手，打得巡查騎兵總署的人丟盔卸甲。

  當然，打得巡查騎兵丟盔卸甲沒什麽好大不了的。

  艾音布克巡查騎兵總署滿是那些紈絝子弟，裡面有幾個能人，多的是草包繡花枕頭，他們一樣可以辦得到。但在那場之中惹得帝國騎士團下場，甚至用了幾臺戰爭兵就不一般了——

  這件事在艾音布克早已傳得滿城風雨，不要說卡爾萊耶-德拉卡家族的人知曉，影兄弟會部其實也早有風聲。

  雨水過後，人影散去。

  但很快，另一道人影又在原地浮現，看著兄弟會的殺手們在現場留下的痕跡默然不語。

  博學者小姐穿長袍，手捧巨書立在雨幕之中，長袍早已浸，水珠掛在眼鏡鏡片上，雨水敲打著後魔導爐銅質的外殼發出清脆的聲響，但好像渾然未覺一樣手按在書頁上，默默看著水窪之中幾個淺淺的印子。

  雨在靠近那本巨書時自無形分開，好像上面有一層神防護一樣。

  在艾塔黎亞，影兄弟會、匕首兄弟會或者灰匕首一類的名稱其實並不指某一個特定組織，而是當地的夜鶯集會的別稱，也有稱之為盜賊公會的。

  有些地方夜鶯們會歸屬於冒險者公會管轄，但大多數地方他們行走於灰地帶，城市之中的小、手和夜盜都可以稱之為夜鶯，夜鶯這一職業當然不是因為星門打開而存在的，它們本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古老的職業之一。

  而選召者的夜鶯職業，也大多來源於此。

  姬塔聽那些人談，聽他們提到三天后的暴雨之夜，金山羊艾森葛林家族，還聽他們提到卡爾萊耶-德拉卡，那條蝮蛇之名，以及七魔導士家族集會，以及大墓窖一類的詞匯，心中就大致已經確定這些兄弟會殺手的來歷。

  不出羽預料，對方背後果然還是那些人。

  七魔導士家族，金山羊艾森葛林，蝮蛇之牙卡爾萊耶這些名字，最近聽得耳朵起繭。不過霍克家族才剛剛遭逢打擊，明眼人都看得出背後的謀，七魔導士家族怎麽還敢如此囂張行事？

  學者小姐皺起秀氣的眉。

  霍克公爵的座艦人襲擊，至今下落不明，帝國方面對於調查的推進一直卻十分緩慢，這一點就足以引人生疑。

  其實外面早已有各種傳聞，有心人甚至猜測那位權傾朝野的公爵大人是否已經失勢？

  或者說，那頭帝國狡梟本就不那位魔法皇帝待見，他與那位皇帝陛下公開對立是早已有之的事，而那位正逐漸步最人生當中最年富力強、最野心階段年紀的君主自然也有掃清異己的手段。

  否則這一切難以解釋亞培南德的調查工作的進展。

  上位者無意推進，下面的人自然應付了事。

  事實上市面上各種傳言都有，也有說皇帝陛下有意對南方雨林之中的大議會發起戰爭的，而主戰派其實正是帝國工坊，這很好理解，戰爭才能更好催化煉金革命以來的果，並將之轉換帝國煉金士們看得見的利益。

  而工匠協會正是改革的主導者，也最大的益方。

  霍克公爵雖然不是鴿派，但對推進戰爭卻興趣缺缺，畢竟在魔導士們看來，奪回主導權才是更重要的事。

  換句話說，他是反對派的領袖，座艦被襲擊這樣的手段雖然激進了一些，打破了政治上的默契——但帝國歷來沒有太多默契，就和考林—伊休裡安一樣，政治上的手段往往是‘多種多樣’的。

  而且既然那位至高者已經默許，那麽背後就已經說明了很多事。

  對於這些沒有來由的傳聞，姬塔自然不會完全取信，但學者小姐私底下卻看得分明，那場他們參與了的，關於艾音布克巡查騎兵營的大仲裁其實就是風向變化的標志。

  有人拿他們當了一顆棋子。

  其實希爾薇德私底下也和說起過這樣的事——

  他們那位團長大人對於政治並不敏，但他們的艦務小姐可不然。

  也就是說這樣的猜測是存在的，在這樣的況下，七魔導士家族還敢頂風作案，要麽是膽大妄為到了極點，要麽就是背後另有更深一層的原因。以姬塔的小心與謹慎，自然會更傾向於後一種可能。

  那麽另一層原因是什麽呢？

  雖然二十年前七家族的魔導士們同仇敵愾掃平了霍爾芬學派，但並不是說帝國魔導士之間只有一個聲音，事實上恰恰相反，七家族的魔導士和外面的魔導士之間，甚至七家族之間也有分明的陣營。

  蝮蛇卡爾萊耶，金山羊艾森葛林和狡梟之智霍克家族。

  在艾音布克事件之中，金山羊艾森葛林看來是暫時與狡梟達了同盟，不過卡爾萊耶還是一如既往地獨來獨往，老毒蛇們關心的不是帝國的政治，而是他們那本無主的魔導書的繼承人。

  又聽兄弟會的殺手們提到了七家族的魔導士們的集會。

  對於這個所謂的集會，姬塔倒是有所了解。

  奧述人的七魔導士家族其實從歷史上起就一直有集會的傳統，他們將之稱之為七賢議會，雖然星與月之塔也有議會，但帝國的星與月議會控制著奧述人的魔導士們，額七家族的議會卻還要凌駕於其上。

  那是個議會之上的議會，七家族的魔導士們就是通過這樣的議會，來控制星與月之塔那個他們定下的傀儡。

  也就是二十年前霍爾芬學派的叛徒，那個名為瓦倫-富勒的大議長，他們之前曾有過一面之緣的。

  據學者小姐所知，七家族的魔導士們集會地點就在艾音布克的下水道之中——那裡有一座公共墓地，被外人稱之為大墓窖。

  這聽起來有些匪夷所思，但其實同樣是來自於古老的傳統。因為那裡原本是明大聖堂下方的公共墓地，在巨人戰爭之中這裡就是明之神歐力的牧師們救治傷員的所在，也是臨時停放的地方。

  魔導士們當時就居住在米萊拉牧師們的隔壁，第一代魔導士們以艾音布克地下為據點培養奧述人的魔導士，組建魔法兵團，當初甚至還有努林靈的魔導士停駐於此。

  後來那個地方就為了帝國魔導士的集會點，在七魔導士家族崛起之後，這裡一直就是他們的大議會所在之。

  姬塔一聽對方提起大墓窖和集會，就知道對方說的正是這個七魔導士家族的集會，算算時間，也差不多到了一年之中的這個時候。看起來他們打算是借助這個集會行事，但目的是什麽呢？

  難道僅僅是因為萊拉，布麗塔？

  因為二十年前他們曾經打敗了的學派的死灰複燃？

  對於七魔導士家族來說，是否有些小題大作了一些？更何況現在他們如芒在背，背後還有工匠協會，那位皇帝陛下注視著，他們不應該先關注自生死存亡的事麽？

  不過姬塔輕輕搖了搖頭，將思緒拋開，既然想不清楚，那也不打算再細究下去。

  來這裡，不就是為了知曉答案？

  “三天后，集會……”

  “必須在暴雨之夜前將人送到大墓窖之中……”

  學者小姐輕聲複述了一遍。

  出手，指向那水窪之中的幾個腳印，忽然從雨水中升起一道淡淡的白霧來，向著遠彌漫開去。

  姬塔輕聲誦道：“……安吉列斯國王在雨幕之中見過的那個鬼魂，在默默聽聞了騎士們的要求之後，向他們點點頭，向著森林的方向飄去……”

  那是《北方戰爭史》當中的一段文字，後來巫師們用那段故事來改造了一個法，問訊靈魂，而不過是借用了那種手段而已。

  雖然這裡沒有靈魂，但博學者的手段就是從故事之中生造不存在的事，這也是他們最匪夷所思的能力之一，令旁人防不勝防。姬塔對此司空見慣，神平靜。

  看著那片白霧飄遠，形也自然而然消失在雨幕之中，如同一個幻影。

  甚至包括那幾個腳印，也一並消失在了雨水中。

  就如同這兒之前所發生的一切從來沒有存在過一般的。

  ……

  由外面暴雨傾盆，因此整個聖堂失火並不嚴重，火勢隻沿著側一條走廊向二樓延，波及了兩三個房間，並迅速為聞訊趕來的米萊拉的神職人員所撲滅。

  當海恩帶著羽慌的人群時，失火的側殿已經看不到明火，只有幾建築焦黑一片。所幸聖堂大多是石質結構，因此並未造太大損失。

  只不過巡查騎兵們檢查過了，並沒有發現布麗塔的影蹤，也沒有在火場之中找到，襲擊者似乎將人帶走了。

  海恩聞言臉都變了，回過頭來看著羽：“羽先生，布麗塔……”

  羽對他搖搖頭，並不作答，隻詢問了聖殿的牧師與外圍的守衛，了解了一下形。

  起火點的中心並非位於布麗塔所在房間，而是附近一間屋子，那裡由幾名巡查騎兵值守，羽檢查之後發現了幾打鬥的痕跡，對方的手法與對他的襲擊如出一轍。

  他還在牆上發現了乾涸的跡，高溫讓凝固在牆上形暗的斑塊。不久復活聖像那邊也傳來消息，證實了關於值守人員遇襲的事。

  聞訊趕來的星與月議會議長瓦倫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接連詢問了旁邊的人發生了什麽。“他們怎麽敢如此？”他了禿得發亮的腦門上的汗，用難以置信的口吻問道：“襲擊聖殿，怎會有如此狂徒，要是米萊拉士投下一瞥……”

  “米萊拉士不在這裡，負責看守這裡的是你們的人。”海恩怒道。

  羽將他拉到一邊。羽大約猜得出這個年輕人對布麗塔的，不過他對此並未發表任何意見，仍舊是平日裡那副沉默言的樣子，隻默默打量了一下這位議長大人。

  過去幾天他當然也知曉了此人的份，對方份特殊，但看起來也並不以為意，隻顯得有些悶熱的樣子，還用扯了扯領口上的釘扣，扇了扇風。

  羽擔心將海恩留下這個年輕人會和對方起衝突，因此在檢查完現場之後也帶著對方離開。出了側殿，他才開口問道：“你認識那位議長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