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只聽一聲巨響，羽便飛了出去，只是他們還沒來得及歎，便聽到一聲慘傳來——但那自然不是羽的慘聲，反而是那個老商人普舍的。

  人們一愣神之後才發現，羽所飛出去的方向，不偏不倚卻正是老商人普舍所在的方向。

  年輕的元素使直接撞在對方上——而前者張開的魔導護盾護住周全，但後者就沒那麽好運氣了。克塞尼亞臉青鐵地看著羽一把將半死不活地普舍從地上拎起來，那裡還不明白自己上了個惡當。

  咬牙切齒地一把將那個懸浮的星軌儀甩到了地上，摔了個四分五裂。

  克塞尼亞豈還能不明白，羽從一開始就是為了騙出手，對方甚至連攻擊普舍的那個法都並未盡全力——

  那個摔碎的星軌儀自然再悉不過——不過是艾什·林恩那家夥所製作的小玩意而已，那個狂妄自大的家夥自稱其可以開辟一個新的學派，但事實上星軌儀的原理其實很簡單，只是在其中儲存著一些預先刻的法而已。

  本質上而言，那和一支輔助魔導杖也沒什麽區別，要不是這件東西可能潛藏著找到那個真正的眾星裝置的，本連看都懶得多看這個玩一眼。

  但怎麽也沒先想到，自己竟然會在這件艾什·林恩留下的上摔一個跟頭。

  在那個魔導之中儲存的法，毫無疑問是事先就設計好的。

  只是想明白了這一點，人忽然有些骨悚然地抬起頭——那麽對方為什麽能事先設計好法，難道說他早就知道自己會來，還會從萊拉上奪走這個星軌儀？

  然而羽並不會回答這個問題。

  他隻默默看著手上奄奄一息的普舍，看著黑的火焰從這個可憐的老商人的軀殼上燒出，從他的眼睛，鼻子與耳朵之中洶湧而出，最後將其完全吞沒。

  羽松開手，看著那團火焰化作一團聲嘶力竭慘的人形，在廣場上久久未曾停息。

  他微微歎了口氣。其實在看到普舍的第一時間，他就已經想到了這個結果，只是沒想到，為了將萊拉引這個陷阱，這些人會毫不猶豫地傷害那些甚至與此關系並不大的人。

  他在心中默默道了一聲歉，然後才抬起頭，看向廣場上的所有人。

  年的目一片沉寂。

  廣場上落針可聞。

  如果說一般人看著這一幕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但星與月之塔的士們在見到那團黑火焰的一剎那就已經臉大變，考林—伊休裡安北境雖然相對帝國來說是偏遠之地。

  但作為宿敵，帝國人不可能沒有關注過北境那場大戰，那麽他們自然也不可能不知道影人的特。

  “這是……”

  “那人是被附了……這是影人……”

  埃裡昂臉雪白。

  一旁的朱諾也渾打，和黑暗生靈勾結是什麽下場，他們自然再清楚不過。

  而此刻似乎早已真相大白，之前至眼下所發生的一切現在看來不過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鬧劇。原來那個姑娘可能真是無辜的，沒人會想到，這個來自考林—伊休裡安的高階魔導士隻用一句話，一個法。

  就揭穿了真相——

  但星與月之塔的士們沉默不言，他們當然察覺出了這之間詭異的氣氛，面前的這一切真的只是為了找出兇手麽？還是說，本來就只是一場謀而已。

  但那場謀的主使……

  士們不約而同向那個霍克家的大魔導士看去。

  而羽本不在意這些，他隻默默走向萊拉邊，看著，後者正怔怔地看著那團燃燒的黑焰。

  “很抱歉，”羽道，“是我沒保護好普舍先生，我沒想到他們會對學院之外的人手。”

  萊拉一言不發。

  曾經以為自己足夠堅強，但從未想到這樣的事會發生在自己上。

  給邊所有的人帶去災禍，無論是布麗塔，普舍先生，還是自己的父親，而究竟是誰呢？

  真是萊拉·林恩麽……

  但那個名字早應該在三十年前就已經逝去。

  那麽虛假的人生還有何價值？

  眼淚順著的面頰上滾落了下來……

  “你記起一切了？”羽問道。

  輕輕點點頭。

  “不必為此到迷茫，”羽想了一下，還是說道：“人們存在的價值往往取決於邊的人，還有你自己對自的認知，艾什·林恩爵士是如何看你的，這無可爭議。”

  “霍爾芬學派是他最大的驕傲，但那一切的始終，其實都只是為了那個小孩而已，那就是你，萊拉小姐，那位爵士先生一生當中最大的憾。”

  “他本不想這麽匆匆離去，但在霍爾芬學派的最後關頭，他還是下定決心以他所設計的那件魔導作為你靈魂的容，”羽答道：“無論如何，你都活了過來，為你自生命的延續——”

  “你早知道了，”萊拉怔怔問道：“羽先生？”

  “林恩爵士在那手稿上記錄下一切，”羽答道，“我從第一次看到那手稿，其實就已經知曉了你的經歷，但抱歉，出於保護你的目的，我沒能告訴你這些。”

  “這也是我和團長共同的決議，”他道：“團長他也很關心你。”

  “你自五歲之後的記憶全部丟失，不過是因為那之後你一直都在沉睡，僅此而已——”

  萊拉咬著點了點頭。

  “可是……”問，“七魔導士家族的人也看過那手稿……”

  羽搖了搖頭：“如果七魔導士家族真的明白霍爾芬學派的意義，他們也不會將那份手稿棄之如履，我們甚至從來沒有騙過他們。但正如希爾薇德小姐所言，習慣了謀詭計的人，永遠不會相信那些正大明的東西。”

  “我們將一切放在明面上，但他們反而視而不見。”

  他停了一下。

  “所以……”萊拉又問，“布麗塔說的是真的，霍爾芬學派是真正存在的？”

  提到自己的至好友，又忍不住掉下淚來。

  羽輕輕點了點頭。

  而且不止如此——

  與那些扭曲人心的謊言不同，與七魔導士家族們竭力想要掩蓋的那個真相不同，霍爾芬學派不但存在，而且正如那位爵士先生所聲稱的一樣——它將深刻地改變人們對魔導的認知。

  羽將手中的魔導杖支在地上，輕聲問道：“你想見見它麽？”

  萊拉抬起頭來。

  不遠，那個中年男人正面青鐵地面對著一眾星與月之塔的士們，怒斥道：

  “怎麽，你們在質疑我？”

  士們面面相覷。

  中年男人板著臉道：“他用邪惡的法殺死了證人，你們沒看到麽？那團黑焰令人生疑，多半與考林—伊休裡安北境一戰中出沒的黑暗生靈影人有關，看來不只是那個人，此人也是邪教徒的共犯。”

  但士們當然不可能聽信他的一面之詞，因為這證與證據實在太過明顯，那團燃燒的黑焰讓之前所有的證言都顯得如此的不堪一擊。

  中年男人見狀終於沉下臉。

  他從懷中掏出一紙文書：“陛下手令，七海旅人號上的所有乘客都涉嫌參與一場與邪教徒有關的逆謀之中，那背後與亞培南德霍克大公襲案有切的關系，我現在命令你們立刻將與之相關的一切人等抓捕！”

  士們臉大變。

  廣場上一靜，瞬間一片嘩然。

  人們怎麽也沒想到原本不過只是一場比賽的裁決，最終會牽扯到兩場謀殺案，最後甚至牽扯到了一位大公爵的襲擊案上，甚至來自於考林—伊休裡安的參賽代表團，竟然被直接宣布為謀逆。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只是誣陷，但誣陷本並不重要，重要是這背後有那位皇帝陛下在為此背書。那一刻所有人都明白了，七魔導士家族非但沒有到責難。

  而正相反——

  七魔導士家族在與煉金士們的對峙當中，贏得了這場戰局。

  一陣戰栗從人群之上掠過，只要稍微心思靈活一些的人，便立刻嗅到了不同尋常的意味——帝國要變天了。

  羽自然聽清了中年男人的囂，但他面上甚至沒有一多余的表，隻將手中的魔導杖指向一側，那裡上空發條妖視線一，一道閃電便立刻從半空降下，擊落一隻從林中升起的魔法信使。

  留給他的時間不多。

  他必須要先阻止這些人向星與月之塔議會求援。

  羽放下手中的魔導杖，回過頭，看向後的萊拉——還從先前那個提問之中回過神來，而羽又換了另一個提問：

  “萊拉小姐，你想為真正的魔導士麽？”

  萊拉一愣，“你說什麽，羽先生。”

  羽卻不多話，隻將手中原本屬於萊拉的那支魔導杖丟還給，“接住。”

  手忙腳地接住那魔導杖。

  羽這才開口道：“艾什·林恩爵士，你的父親，他在二十年前創造了這門真正偉大的魔導，”他看向前方，目之中猶如看到了那門魔導所誕生的那一刻。

  那是他所找尋的一切。

  原來早在二十年之前，便已經有人在這片雲海之上的世界中為後人留下了方向。

  他道：“而產之中最珍貴的一部分，其實也就是你，萊拉小姐，那位魔導士的兒。”

  “星軌儀，不過是打開那道門扉的鑰匙，”他將這個故事講了下去，“霍爾芬學派所追尋的不過是人們如何突破自的極限，打破學派與學派之間的界限。”

  然而魔導本難以當此大任。

  一切最終都要困於其核心水晶的元素屬，在千百年的探尋之中，人們也只不過找到了魔導書這一類特殊的魔導而已。

  但這種近乎於神的魔導，對於凡人來說本就是可遇不可求的。

  但將法銘刻於靈魂之中——不，是讓魔導誕生真正的靈魂，一個擁有智慧的，可以學習與長的奧人偶。

  當它與魔導士產生共鳴之時。

  於是這個世界上最強悍的魔導便於此誕生了。

  “你的父親本不打算將你置這個容之中，”羽道，“因為你是他的兒，他一生所珍視的瑰寶，爵士先生走上這條道路，其實也不過是為了將你喚醒——”

  “但霍爾芬學派遭逢大難，在那彌留之際也不可能留給他再多的時間，如果他不選擇將此道路繼續下去，那麽他將失去唯一讓你重新回到這個世界上的機會。”

  “於是，”羽道，“這就是你出現於此的原因，萊拉小姐。”

  “因此你的人生從來不是被設計好的工，你有許多敵人，但也有很多朋友，而在你的朋友們眼中，你是真正存在的，活生生的人。你的一喜一怒，皆留在他們漫長人生的記憶當中。”

  “而這——”

  “就是你的父親，艾什·林恩爵士留給你真正的財富，一段真正的人生。”

  “而現在，”羽看著道，“我需要借助於你的力量，萊拉小姐。”

  他正拿起自己的魔導手套——

  人們之所以看不明白這一點，甚至讀不懂那手稿之中真正蘊含的寶藏，其實原因十分簡單。

  他將那隻應屬於戰鬥工匠與煉金士的魔導，輕輕戴在自己的左手上，然後舉起手，向萊拉答道，“還記得你的問題麽，其實只因為，他們不是戰鬥工匠。”

  “僅此而已。”

  那一刻，一個聲音在萊拉心中產生。

  “萊拉小姐，請連接。”

  萊拉瞪大眼睛，眼睜睜看著一隻星軌儀正從羽肩頭之上浮現，驚訝地看著那星軌上有著一條裂痕的星軌儀，並馬上認出了這件悉的魔導的來歷。

  那不是送給弗裡斯頓會長的那件星軌儀麽？

  而不遠，克塞尼亞也正目瞪口呆地看著這隻星軌儀，直到此刻哪裡還會不知道自己上了個惡當，對方竟然用了一批贗品來打發了，對方差點氣得七竅生煙，尖道：

  “那才是那把鑰匙！”

  “該死的，奪回它！”

  而就在下一刻。

  在萊拉震驚的目之中，腦海之中忽然湧了一些完全陌生的知識，那仿佛源源不斷的力量正從手中的魔導杖上傳來，過去所不清楚的一切關於以太的疑問。

  而此刻，都得到了清晰的解答。

  而首先浮現在腦海之中的那個法。

  就是那個曾經施展過的解咒——

  羽將手中魔導杖向前一指。

  一道冰刃憑空形，直接擊中了距離他最近的那個星與月之塔的士，並將對方直接凍一座冰雕。

  而同一時間，那個冰刃的施法咒語便浮現在了萊拉的腦海之中——下一刻不由自主地舉起魔導杖，如同羽的作一樣同樣施展了一個冰刃。

  “萊拉，轉換地系。”

  萊拉瞪大眼睛，完全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但地系咒語確實包含在那些知識之中。

  施展了一面大地之盾，那個法咒語便不減分毫地同時複製在了羽的思緒之中，後者毫不停留，同樣為自己施展了一個一模一樣的大地之盾。

  “羽先生！？”

  萊拉呆住了，這是怎麽一回事。

  一剎那之間兩人施展了四個法，而每一個法的水平，至都在高階之上。

  羽一個人的實戰水平就遠遠在這些星與月之塔的士們之前，更何況兩人相加，他們不同法的切換簡直像是四個人同時正在施展法一樣。

  甚至已經踏了大魔導士的領域——

  星與月之塔的士們措不及防之下一片大，甚至還沒來得及反應就已經被撂倒了一片人。倒是克塞尼亞尚還沉得住氣，怒道：“我看你們能從這地方逃得出去。”

  一抬手，一道閃電便向羽來。

  羽用大地護盾掩去了那道閃電，但總算手上作一滯，慢了下來。

  那個中年男人見狀抓住這個機會，再一次打開手中的魔導書，正準備召喚一條漆黑手。可也正是那一刻，一隻纖細修長的，人的手從虛空之中出來。

  那隻手的主人用食指、中指與無名指輕輕按在書頁上，阻止了他的作，然後虛空之中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尚未講述的故事必將落幕，未打開書中只有一片空白——”

  “魔導書，合頁。”

  那本死之書仿佛不再聽從他命令一樣，自從手飛出，浮向半空，然後合頁在一起。

  重新回復了封印的狀態。

  中年人臉狂變，他抬起頭來看向那個方向，“真正的博學者，閱讀者！？”

  “不。”

  虛空中的聲音掩口一笑。

  “拾級而上之人，歷史塵埃的清掃者，在書卷之上留下文字的那支筆——”

  輕輕說道：“命運的記錄者。”

  ……

  七海旅人號之上，妲利爾與天藍詳細解釋完那一切之後，一直注視著舷窗之外的目忽然一，從窗邊支起子來，然後走向另一側，看了看那外面的景象。

  “怎麽了，”天藍有些奇怪地看著這一幕，“外面發生了什麽了麽？”

  貓人小姐搖搖頭，“有人在監視我們，七號和十二號碼頭的兩艘浮空艦出有異常，他們封死了我們出港的道路。”

  “他們出武了——”

  看向天藍：“去通知金斯先生，讓他隨時做好升帆的準備。”

  抬起頭：“塔塔小姐，這邊有些況。”

  虛空之中傳來一個安靜的聲音。

  “我已經注意到了。”

  “七海旅人號會在一刻鍾之起錨，過程會有些陡，請各位作好防范的準備——”

  不過五分鍾之。

  在那艘橫航線的浮空艦上偽裝普通水手的帝國軍人的注視下，面前那艘空無一人的小型浮空艦上，桅桿自轉向，不同的帆面好像由著幽靈縱一下從橫桅上一一垂下。

  它本沒有任何人縱，便自轉向，出一側的空戰甲板，而那裡的甲板左右打開，從後面出一排排獠牙畢的重型空戰構裝，對方正一排排放下肩上的長矛。

  指向他們所在的方向。

  帝國軍人瞪大了眼睛，那一刻只有一個可怕的詞匯佔據了他們全部的思緒。

  龍騎士戰艦。

  但這怎麽可能——

  “敵襲——”

  桅桿之上的觀察崗上，已有人聲嘶力竭地大一聲。

  只是晚了片刻。在水手們的眼簾之中，一道明亮的火，已經佔據了他們全部的視野。

  那其實是艾音布克六月末的最後一天。

  那一日鋼鐵巨塔的空港區之上，那一束倒映在所有人眼中橫貫天際的芒，後來也為了許多人對那一年的雨季最深刻的記憶，它於那之後被記錄在艾塔黎亞的歷史之上。

  為那場傾世之戰的導火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