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鴴用腳將懸崖邊的石子推了下去，煉金士厚實的靴子像是一輛無可阻擋的戰車向前推進，令細小的砂石順著街道傾斜的表面翻滾著墜下，於黑暗中發出一陣細碎的聲音。

  他輕輕拍了拍手套回過去，目所及的遠，跡的中層區域是一條條扭曲、開裂的街道。有些地方的傾角達到了誇張的六十度以上，猶如牆面聳立，街道的石基承載不了城市本的重量因而坍塌，呈現出鋒利的夾角彼此錯、支離破碎的景象。

  古城像是隕石一樣墜山谷中，整呈一定斜角，翹起的部份為跡的最上層，那兒是太時代的神廟區，蛇人的貴族、祭祀與這座城市的統治者居住的地方。

  可以想象那些長著鱗皮的貴族曾經著華的服飾，使用著優雅而古老的語言，行走在寬闊整潔的街道上，彼此談，舉行祭祀，為眾聖獻上禮品，但而今一切都風化塵埃。

  隻余無聲的殿堂，回響著千年的空囂。

  神廟區廟宇林立，最有可能藏有辛薩斯時代的產，那裡聳立著高大的太神殿，蛇人在古城之巔建立起熠熠生輝的尖塔，發的應當是其頂端的水晶方尖。

  方鴴還從沒見過發的方尖碑，但有可能與此地的主人——太神塔-阿卡有關，有人說它是明之神歐力的前世，這種說法並未得到明聖主的認證，但學者確實從歷史上尋得許多佐證。

  方尖塔可能皆代表著一位聖主，而這裡的則是塔-阿卡的方碑，不過方鴴對此並沒有太多研究，在芬裡斯的地下不過匆匆一瞥，此後便不複再現。希爾薇德也給他看過另一座尖塔上拓下的文本，但上面的字本認不得。

  連姬塔也認不出來。

  上層神廟區保存最為完整，所以方鴴留給了天藍一行人，並讓自己的艦務小姐也留在了那裡，出於一點小小的私心——因為那兒顯然更加安全。

  不過也不完全是出於這個考慮，希爾薇德眼下掌握了土元素祝福，對於大地與環境有不一樣的知，更適合在複雜的神廟區引路。

  方鴴並不太指羅德裡戈·德安裡斯的寶會在上層區，那裡太過顯眼了，彩奪目的方尖碑足以吸引所有覬覦者的目，那位海盜王應當不至於將自己的寶庫設在如此顯眼之。

  中層區是平民區，蛇人時代的平民與現今有很大差別，確切的說是負有戰爭與稅賦義務的自由民，就像是蜥人一族中的‘托金’，只有良家子才有在戰爭中立功獲勳的權力。

  除此之外還有為數更多的奴隸與賤民，其中大多是蜥人與古代靈，與其他國度的蛇人戰俘，但那些人並不能在城居住，它們的居所很可能也並未出現在這片跡之。

  縱橫錯的街巷與集低矮的屋舍是平民區的象征，那些支離破碎的街道看起來皆千篇一律，區域廣大，藏有有價值的事的可能不大，但海盜王的寶庫若在這片區域應當顯眼的。

  方鴴給了羅昊一行人，由崔希和姬塔負責搜索開闊的區域會很快。

  最後是下層區。

  方鴴的目才看向那片黑的區域，那裡是古城最先墜落的地方，在地下空腔之中砸出一個不見底的深坑，彌漫著無邊的黑霧，如同一片汪洋，只有數建築的頂部還浮在海面上。

  他僅僅是站在這邊緣就能到冷的氣息，刺得他寒直立。

  金焰之環對黑暗的氣息十分敏銳，而的蒼之輝似也按捺不住，一陣陣示警。如果可以的話，方鴴寧願就此佇足，不再踏足一步。

  仆默立一旁，看了一會兒才開口問道：“下面是什麽地方？”

  “無人知曉，”奧黛答道：“人們認為太眾聖連同蛇人的帝國一同隕亡了，但隕亡的神祇並不是真正死去，衰亡的強大存在的意志會縈繞在海之上，如果祂們無法複歸，則會為虛無所吞並……”

  “它們生前曾守護辛薩斯諸國度，死後其意志自然縈繞其中，沒人說得好這下面有什麽，或許是一個歸亡者的國度，但那也還好，就是死域而已，真正可怕的是衰亡。”

  “死域？”

  “按我們的話來說，就是死寂區，”方鴴開口道：“星輝在此無法作用，但對於普通人危害不大，在這裡死亡會導致星輝衰敗，因為軀無法複歸，為亡靈一般的存在。表現在原住民上是死亡會消耗更多星輝，但若是選召者——”

  謝塔回頭看向他：“你們會如何？”

  “這裡是星門的盲區，”一道形顯現，彌雅出現在兩人之側——抖了抖尖尖的銀耳朵，目注視著下方，“如果死在這個地方，就會被遣送回另一個世界。”

  仆看了看狼，但想了一下並未再開口。

  希爾薇德令來此，目的自然是為了看護某人，但很清楚面前這個人的實力如何，有些事用不著自己。

  彌雅看向方鴴道，口氣不容拒絕：“這下面太過危險，接下來我會陪同你。”

  “彌雅小姐，”方鴴歎了口氣，他原意是讓彌雅也留在船上，因為帝國方面也可能有人能認出份來——但不久之前接到梅伊通訊，告訴他這位士已經下了船。

  或許從一開始彌雅就一直跟著他們，只不過先前沒有遇上任何危險，因此一直沒有現罷了。

  方鴴看了看奧黛，他相信這位神不至於連保護好自己與謝塔的能力也沒有。但狼也一並看向這位神，目中充滿了不信任，那眼中的意思也很明顯——

  不放心。

  “好吧，”方鴴意識到和對方講道理沒有多大意義——就如同在黎明之星那時一樣，“你和我們一起吧，彌雅小姐。”

  狼點點頭，顯然誰佔主導地位並不在意。

  “什麽又是衰亡？”

  謝塔又問。

  希爾薇德讓保護好方鴴，因為不管邊有誰，也必須弄明白將要面對的是什麽。

  “那是比死寂區更高級的概念，”彌雅主開口道，但想了一下，一時也找不出什麽詞來解釋，“那是一個與我們所世界法則不同的國度，它通常不在主質界，而是一個介於質界與灰界之間的區域。”

  奧黛平靜地解釋道：“生與死的界。”

  “初始，我們的世界並沒有死亡這個概念，所有的生命皆在星輝之中流轉、往複，構循環。但由於死亡本太過純粹，因此當第一個神祇歸亡時——或許是因為神祇與神祇之間的戰爭，也或者是因為星輝本就會衰敗的緣故……”

  “總之，當第一次死亡降臨，歸亡這個概念就出現在了這個世界上，並固定法則。”

  “其後的時中越來越多的死亡誕生了，甚至連星輝本都會為之黯淡，在漫長的時中，這個世界上一切的衰亡之和死亡的概念本構了一個界域，亡者的國度。”

  “在那海之下，死亡的水和死亡的冰構一個殼，殼之下永不見天日的區域——因為太在這個世界也死去了——也就是灰界，殼之上，是元素的衰亡之地，一片橫亙著的死寂之海。”

  “淵海，”方鴴接過話頭，“歸亡者的河流，一切浮空大陸的終末之地，文明的歷史和輝煌之地皆沉淪其中，生命隨之衰敗，星輝在其中會自然流失。”

  方鴴拿出繩索，用火箭飛拳砰砰將鐵釘釘地面，然後套上索，將繩圈丟下去，繩索垂下近百尺長，沒黑暗之中。

  他同時起向下面看了一眼，然後打了個比方：

  “那裡就好像是……”

  “如同時間在加速衰敗，人們會短暫地走完一生，從出生到衰老，”彌雅終於找到那個準確的描述，“只有古海的石板能在其中永恆，其他一切皆盡化作塵埃，如果那下面的法則支離破碎真與淵海相連的話……”

  “那你們的確得小心一些。”

  “無妨，我會保護你們，”奧黛看著方鴴的行，出手握住他的手。“用不上這個。”說，同時另一隻手則向謝塔。

  仆小姐表現有些不適應，但也沒反對。

  另一邊的彌雅看著這一幕，則心領神會地手握在方鴴的手上，此時一道芒從那位神大人上顯現，下一刻三人眼前一花便出現在了黑霧之中。

  傳送令方鴴有些頭暈眼花。

  但那一剎那之間他還是察覺出什麽，不由回頭看向一旁的彌雅，正對上那雙銀的眸子，後者有些了然地向他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若有所思之。

  兩人看再向奧黛，那位戰士裝束的神已經收回手，正打量著這黑霧之中的一切。誠如所言，神之間顯得有些陌生，顯然也是第一次來這個地方。

  方鴴看向後方，下來的那面懸崖大約在百米之，從上面垂下來的繩索可以作為一條後路，倒也無傷大雅。

  一旁的仆小姐已經穿上臂甲，並令上面的水晶發出和的來——舉起水晶，但照進黑霧的范圍，像是撞上一堵厚實的牆，不過將霧氣驅散了十來尺，便再氤氳不前。

  方鴴拿出一隻發條妖，向前方擲了出去，構裝的外殼映著水晶的幽，表面散發著金燦燦的澤，但那很快就黯淡了下去，像是生了一綠鏽，驅翼的鉸鏈也不再順暢，發出一陣哢哢的聲音，在半空之中解，一頭墜落下去。

  方鴴倒吸一口冷氣。

  “我們在第二世界時，曾不止一次對淵海下展開勘探，”彌雅看著這一幕開口道，“那裡同樣與衰亡的國度相連，魔導和戰在裡面如同蒙上一層灰，無法使用，甚至侵蝕導致損壞。”

  “依賴魔導爐的戰鬥職業者在裡面與普通人無異，每一次各大公會都是費了很大代價，才從淵海下取回一些有價值之，石板，或者別的什麽東西，”看著那個霧蒙蒙的世界，仿佛想起了過去的經歷，“整個世界都籠罩在一層厚厚的灰塵之下，所以才會被人們做灰界，但淵海不過是灰界的一隅。”

  “這個地方的確很像是淵海深，不過從元素層往下深淵海是一個漸進的過程，越往下，那個衰亡的世界就越是死寂，”彌雅又道：“但這裡生與死的邊界如此分明，這層彌漫的霧氣像是兩個世界清晰的界線一樣，連我也沒見過這樣的景象。”

  方鴴卻想起了一件事，意識到什麽：“……等等，那或許並不是真正的霧氣，而是死寂的星輝構的，衰亡的元素和以太在這裡形了一個真空的區域。”

  他話語一停，忽然反應了過來——

  由於選召者的星輝並不是來源於自，而是與星門相聯系，在星輝死寂的區域，他們自然無法與星門取得聯系。

  這就是死寂區的來歷，而凡人的一切裝備都是由魔力驅的，而星輝正是構以太與元素最底層的要素，沒有星輝，自然失去一切。

  他第一次在靈跡遭遇死寂區時，對以太與星輝的本質還缺乏認知，更重要的是，沒有真正見過死亡的星輝是什麽樣子，因此還無法認識到死寂區的本質。

  只是……

  這裡的星輝為什麽會侵蝕魔導本？

  方鴴忽然之間想到了那枚漆黑的水晶，與影人描述的它們的世界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