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那雙變幻莫測、豔不可方的眼睛,希爾薇德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腥鹹的鏽鐵味瞬間在口腔彌漫開來,那一剎那的刺痛終於讓清醒過來。
希爾薇德立刻後退一步,有些後怕地看著面前這頭高大的娜迦。娜爾蘇妠並不在意面前這些卑微的蟲子的小作,只等待著後者的答覆。
希爾薇德面上展出一個帶著些許苦又不失優雅的微笑來,努力向搖了搖頭,答覆道:“對不起,恐怕不能使你如願。”
一道影從後出現,那正是麗莎。夜鶯小姐高高躍起,向黑暗至聖高大的虛影擲出手中的匕首,娜爾蘇妠舉起一手指,輕輕一彈,那把匕首便隨風化作齏。
麗莎來不及心痛自己的魔導,便一把抓住艦務小姐的肩膀,帶著後者使兩人向後一滾。正在那一刻崔希舉起手中的魔導手套來,向懸浮在一側的人偶‘海藍’下了指令:
“解除!”
一剎那,這個塵封的世界中,黑暗裡亮起無數雙紅的眼睛,齊刷刷向這個方向看了過來。狩龍人慢悠悠舉起手中的魔導銃,瞄準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然後激發法陣,一道道火焰從螺旋狀的槍膛湧出,火帶著金焰——妲利爾也放出了海妖構裝,揮著幅度驚人的大劍,叮叮當當擋住了大部分攻擊。
但土石構的巨劍也很快殘缺不全,最終土崩瓦解。那一刻天藍在眾人後立下一道‘壁壘之歌’,卷起音浪也擋住一部分子彈,“撤!”貓人小姐說道。
天藍點點頭,拉起一旁的阿德妮便向另一個方向逃去。鑄匠小姐也並未反抗,因為明白以自己的實力留在這裡也只是拖累而已。
在此的狩龍人並不備真正的思考能力,自然無法認得一位神祇、一位黑暗的至聖,但後者是在場最為高大、也是最顯眼的目標,因此在第一時間大多數的狩龍人其實鎖定的是。
但娜爾蘇妠冷哼一聲,仿佛是這個哼聲令周遭的狩龍人炸開來,化作一片零件飛散開,碎骨,形同雨點落了一地。但乘這個時機,麗莎已經抱著希爾薇德滾出去老遠,抓著艦務小姐的手爬起來,目看向一側的窟,立刻拽著後者向那個方向逃去。
娜爾蘇妠看向這個方向,也不在意向另一邊逃走的天藍等人,慢悠悠向那個方向遊了過去。
妲利爾遠遠看著這一幕,出獠牙發出一聲低沉的咆哮,有心想要追上去,但四周的狩龍人又再一次圍上來,看著那些晃的、星星點點的紅,連後都是,無奈只能後退一步,向一個不同的方向逃了出去。
麗莎抓著希爾薇德的手在黑暗中前進,四周的景在飛速地後退,艦務小姐不時抬起頭來,告訴向左或者向右、保持直行、或者避開突如其來的鍾石柱,與黑暗之中的坑窪凹陷。
但逐漸聽出後者有氣息不穩的聲音:“再堅持一下。”
希爾薇德輕輕點點頭。
可麗莎明顯到後者踉蹡了一下,馬上回一把扶住對方,咬了咬牙道:“抱我,希爾薇德小姐。”
希爾薇德抬起頭來看了一眼,那湖水一樣的眸子在一片漆黑之中有些明亮,但也並不矯,手環繞住對方的脖子,將頭靠在麗莎上。夜鶯小姐到一熱氣騰騰的裹住自己後背,有些綿綿的沒有力氣——
心下一怔,聯想到對方的樣子,也不由歎了一口氣難怪船長大人會被迷得團團轉。
反手將一把匕首擲地面,然後啟了影之舞的能力,連同兩人一道化作一道影,融黑暗的環境之中快速向前穿梭,在幾個呼吸之間便越過數個窟。
但魔力終有盡時,何況還是攜帶著一個人。
麗莎很快再一次顯出形,影從兩人上盡皆褪去,夜鶯小姐幾乎向前搖晃了一下才停止下來,面上幾無,形同一張白紙。
希爾薇德在後面松開前者,後退一步,看向,關切地問:“沒事嗎?”
麗莎強住氣息,搖了搖頭,轉過去,打開魔導爐的銷,讓幾塊幾乎發熱暗紅的魔力水晶彈了出來,落在地上,高溫使空氣發出茲茲的聲音。
“魔導爐過熱了,”希爾薇德看著這一幕道:“換我的,銃士的魔導爐雖然和夜鶯有所差異,但也能用——”
麗莎猶豫了一下,但眼下這的確是最好的辦法,艦務小姐是船上的繪圖師,在這樣的環境下自己才是更強的戰鬥力。
點了點頭,兩人迅速換了魔導爐。
“我們甩開了嗎?”麗莎氣息微微有些不穩,一邊更換魔導爐,一邊輕輕出了一口氣問道:“那位娜迦的神祇?”
希爾薇德閉上眼睛,將心思沉地下,如同神經電信號在末梢之中前進,對於大地的應能力將地下不同的甬道、分支與岔道一一呈現在思緒的迷宮之中。
的應隨著空間迅速向前,很快便令看到了那不想要見到的一幕。
希爾薇德輕輕皺了皺眉,這一幕落在夜鶯小姐眼中,立刻意識到什麽,“所以還在後面?這也難怪,那畢竟是一位神祇,即便是暗面的那一類。”
拿出一枚通訊水晶了過去,“我去引開,這是羅昊他們那邊的通訊水晶,你拿著它去通知艾德。”
但艦務小姐輕輕搖了搖頭:“是衝我來的。”
“你是原住民,”麗莎盯著對方道,“我們就算真的失去所有星輝,也不過是回到星門另一邊而已,何況我還有復活次數。另外艾德將你到我手上,我就保證你的安全,你是非戰鬥人員,我是戰鬥人員,沒聽說過非戰鬥人員保護戰鬥人員的。”
希爾薇德忍不住輕輕一笑,“夜鶯可以標記影,你之前留下那把匕首,便就是想著將我傳回去吧,麗莎。”
麗莎微微一怔。
忽然意識到什麽,面一變低頭看向自己的魔導爐。兩人之前已經更換了魔導爐,的標記影裡應當是錨定原本的魔導爐的,但此刻那個技能的件卻好端端裝在希爾薇德這一臺魔導爐上。
希爾薇德輕輕搖了搖頭:“但你騙不過的,那是一位神祇,黑暗的至聖——是衝著我來的,而我大致已經明白發生了什麽……何況剛才已經注意到我了。”
麗莎忽然面大變,抬起頭去:“希爾薇德……”
“我出自工匠之家,”希爾薇德正向嫣然一笑,“除了艾德,你們似乎都忘了這一點,雖然會得不多,但耳目染之下多多也學會了一些,不是麽。”
將手一松,令通訊水晶拋回了麗莎手上,開口道:
“影錨啟。”
由於戰技早已被啟,再返回只需要一句口令而已,何況那件還是由親自安裝上去的。麗莎來不及反對,隻化作一道影,頃刻消失在了原地。
待到夜鶯小姐完全消失,希爾薇德才沉默下來,有些憂慮地向一個方向看去,同時拿出了一枚照明水晶,令水晶的幽向窟的深探去。
但才沒走兩步,忽然之間停了下來。
一道幽影從黑暗之中浮現,很快在背後匯聚一個高大的影子——娜爾蘇妠正看向背對著自己的影,開口道:“意識到了?逃走並無意義,你應當清楚凡與一位神明之間的差距。”
看了看遠,“你將那個人類孩送走了?其實大可不必,我並不會加害們。”
希爾薇德這才緩緩轉過來,調整了一下自己的緒,抬頭看向那雙閃爍著七彩芒的眸子——那裡仿佛包含著萬千的,有時候是溫,有時候是憐,最後全化作微微一聲歎息。
娜爾蘇妠幽然道:“如果我要對你們出手,方才你們就不可能逃得掉,那些破銅爛鐵能擋得住我麽?”
“當然擋不住,”希爾薇德答道,表現得有禮有節,“謝謝你放過其他人,娜爾蘇妠士。”
心中掙扎了一下,化作苦笑:“但在您眼中我不過只是一介卑微的凡人而已,不知道又有什麽令你興趣的地方,讓你如此苦苦窮追不舍。而今我就在這兒,也並無什麽反抗能力,所以一位尊敬的神明想要對我做什麽呢?”
“我到你在害怕。”
娜爾蘇妠歎了一口氣:“其實大可不必如此,我選擇你作為我的兒,那對你來說只會是一件好事。這是神明的恩賜,又何必在乎力量來自於什麽地方,無論是海淵之下,還是天穹之上,對於凡人來說並無本質不同。”
娓娓而談:“事實上即便在你們凡人的世界,也有許多人祈求黑暗眾聖垂意,但並不是每一個人都值得我們浪費時間,那些愚信之人所求得的大多不過是那些最次級的邪念的注視……”
“那些存在大多喜歡玩弄人心,縱謀,營造出一出出慘劇,好從凡人的死亡與恐懼之中汲取那一點點微不足道的信仰。可我們和它們不一樣,但是對於我們這樣的存在來說,只有那些最特別的人才值得我們多看一眼。”
的目默默注視著艦務小姐,仿佛注視著一件珍寶。
希爾薇德被看得有些不自在,隻輕輕咬著,呼著氣,口一起一伏。
早聽說過歐林眾聖並不需要真正的信仰,它們不過是這個世界法則的象征,與神職融為一,其力量來自於對自理念的踐行。
那些黑暗眾聖之中也有許多這樣的存在,就像亡神笛卡,縱死亡與謀本就會令它變得強大,如果讓伊斯眾國化為灰燼,那麽它一定能從死亡的火焰之中複生。
只不過那一步為方鴴所阻止,因此那位來自於死亡國度的神祇也只能哀嚎著重新落回那條時間靜滯的灰河之中——那個灰的世界界,亡者的國度,淵海之底。
不過神祇是不會真正死亡的。
只要那個概念——或者屬於它們的神職仍舊存在,那麽終有一日它會再度重生,只是重生的神也未必是笛卡,就像死亡聯系著衰敗,謀縱著邪惡一樣——
或許同樣執掌著類似領域的神祇,也會從灰燼之中誕生,徹底取代後者。
因此神其實也懼怕被替代。
娜爾蘇妠縱著風暴,娜迦一族,和那些死亡過一次的亡神不同,是隨著蒼翠而來的原初的黑暗神祇,希爾薇德看著正注視著自己的對方,心中也默默思考著這位娜迦之母究竟是為何而來的。
娜爾蘇妠遊著尾來到希爾薇德面前,出纖細的指頭挑起的下,令希爾薇德與對視:“它會讓你變得更加強大,更加麗,讓你的上長出漂亮的鱗片,麗的魚鰭,讓世間的每一個人都為你迷得神魂顛倒——”
“如此,你會不喜歡這個禮嗎?我的兒?”
希爾薇德微微了下:“我可以拒絕嗎?”
“不可以,”娜爾蘇妠微微一笑:“你太好了,我可不會讓你逃走,你必須是我最的那個兒。”
舉起一隻手來,手邊氤氳的冰霧形一片白的蟲子,那些蟲子像是冰雕一般,晶瑩剔,但在掌心中活靈活現地蠕著。
希爾薇德看著這一幕心頭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