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鴴和敏米爾步一片幽暗的空間中，抬頭打量著四周，仆小姐同樣尾隨在二人後，正抬起頭來，目淡泊地看著這面前的景——連續不斷的地下巖群構了一個無比廣闊的空間，形同一座憑空出現的廣場，躍三人的視線中。

  那四下裡未經修飾的自然巖壁向上延，形開闊且深邃的空間，在上方聚合穹頂，一片輝石礦倒懸在巖石上，這種熒質水晶散發出的幽將四周石壁的廓鉤勒了出來。

  在一片影之中投下晦暗之。

  通向不同方向的隧道如同脈上支張的管，像是蛛網一樣遍布整個地下世界，最後匯聚於此，來到這個法陣的核心上，方鴴甚至不需要去測量，便已明白到達了目的。

  塔塔小姐還是飛了出去，將細小的手在地面上，灰塵並不能真正染上雪白的荑，如同植細小的枝芽，扎於土壤之中，但憑借著二人心靈相通，方鴴的心思已匯那片魔力之網中，睜開眼睛，猶如看到了一個世界。

  然而魔力只是浮於以太之海上的表象，那幻象轉眼如沙礫消逝，令方鴴又重回現實之中，不由一陣恍惚，只不過眼前所見的一切已經截然不同，令他看到了地下的脈絡，以太流產生的路徑，整個結界不說是一部已經打開的書任他閱讀，但至目錄已經一覽無，它的目的，它的機制，他已盡知。

  果然不出他所料，這座結界一定是為羅德裡戈·德安裡斯——那位海盜王所設立，它的目的就是為了掩蓋這之下的表象，守護住海盜王的寶庫的真正口，它的締造者有可能是阿德妮的父親，但也有可能是許許多多的其他工匠，這裡的工程量不是一個人可以完的，它一定耗時耗力建設了許久。

  他回頭向仆小姐看去，謝塔向他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仍未見過這個地方，不過經由敏米爾的一番話後，對於方鴴的態度明顯比之前改觀了不，至不再冷淡。只是方鴴考量的是另一方面，謝塔是林恩爵士與阿德妮的父親在年時代托付給馬魏爵士的，的命運與來歷很可能與艾音布克的那位——萊拉類似。

  甚至，可能比後者誕生還要更早，是真正意義上的原型機——

  但究竟是什麽的原型呢，那位大煉金士為什麽要創造？

  籠罩於仆小姐的世更像是一個謎團。

  林恩與傑德·漢姆在探尋什麽，狩龍人、眾星裝置、龍騎士構裝還有賢者石似乎都不重要，而皆不過只是那條路上的其中一個環節。現在想來，連一貫不過問眾聖之事的商業士羅曼也不得不出手為其屏蔽命運，用一枚銀幣掩蓋了整個山谷。

  在他們到來之前，將一切編織銀的迷霧之中。

  這是否喻了什麽重要信息呢？

  方鴴手頭已知的信息已經有很多，但其中大多數都指向七百年前帝國那三位曠古爍今的天才，三人所追尋的道路其實不過是同一個目的——妖龍魂。

  在這條路上走得最穩的無疑是海林威爾，他是三位天才中最恭順溫良的一位，與世無爭，隻繼承其老師的道路設計出了無屬魔導爐，得以承載海恩·帆姆留下的產。

  而最激進的弗裡斯頓留下了靈魂學派，這個學派在銀之塔之中的另一支脈最終沿著這條道路走了下去，並為了人工龍魂的推者，他在銀之塔的幻境之中見證其歷史，並得見那封印龍魂的尖塔。

  銀之塔最後幾近功，或者不如說已經抵達了終點——

  雖然關於塔塔小姐究竟是如何蘇醒，又如何到彌雅手上，時至今日之間仍舊欠缺了最重要的一塊拚圖，但至差錯之下，他與的確是找到了海恩·帆姆留下的另一條路。

  並功讓這個世界上誕生了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妖龍魂。

  在私下裡，方鴴向自己的妖小姐談：“但這其中仍欠缺過程，我們所未知的那一塊拚圖，以至於從技上無法複現，理智上我不希這門技止步於此，因為它投了太多人的願……”

  “而從上，我也不希塔塔小姐獨一無二，因為那樣太孤獨了。我希有許多與此一樣的誕生，令人們可以接它們，記住它們，並永遠記得那第一個為此作出犧牲的人。”

  “但我並不是第一個為此作出犧牲的人，騎士先生，”妖小姐仰起頭來平靜地看著他，目中包含著智慧的涵，“甚至連我的母后也不是，在那之前還有更多無名的人。”

  不僅僅是妖，更有人類、矮人甚至是靈。

  可可以為那些人的象征。

  因為獨一無二往往意味著不解，與隨之而來的非難。

  妖小姐當然明白方鴴話語之中的‘孤獨’是什麽意思，而阿圖什、法瑞夫和對於人工龍魂這條道路的期許，也意味著掌握這門技的人——方鴴必須要作出屬於自己的決定。

  當然，他仍舊是這門技的繼承人，主宰者。

  如果方鴴作出決定，無論如何，且不管銀之塔會如何看待，而作為他的龍魂，皆會無條件地遵從自己騎士先生的意願。

  但方鴴的話還是令心中生出一別樣的愫，一如兩人所相遇的那一刻一樣，從那時候起，眼中那個以清澈的目看待煉金的年，就令明白自己遇上了那個期許已久的契約之人。

  那個志同道合的同伴——

  “但舍棄意味著你不再是世界上唯一個妖龍騎士，騎士先生，意味著你可能會失去你現有的於其他人的優勢。”但出於自己的職責，妖小姐還是提醒了一句。

  “我的優勢從來不是這個，其實我學東西很快，你沒發現嗎？塔塔小姐，因為我本來就是個天才，”方鴴自信滿滿道：“如果我的優勢要借助於外才能顯現，那在沒有遇到塔塔小姐之前我豈不是一無是，塔塔小姐會選中那樣的我嗎？”

  塔塔目閃了閃，或許在單純的人生當中還沒見過如此厚無恥的人，但沉思了一會，還是認真點了點頭：“的確，騎士先生本也足夠優秀。”

  想起這段回憶，方鴴不由莞爾，他正對上妖小姐的目，兩人心有所顯然想到了同一件事，龍魂小姐對他相視一笑。

  最後是三位天才中最神的那一位，在與弗裡斯頓發生爭執之後傑爾德姆便從此杳無音信，沒人知道至此之後他花費了半生時間去幹了什麽，只知道後來其為了火焰工坊的創立者。

  然後是更加神的阿德妮的父親，火焰工坊的繼承人，眾星裝置、林恩爵士的技產，甚至可能連傑爾德姆帶走的那枚翠之心皆在其手上，時至今日方鴴對於此人還是隻聞其名而已。

  但他與林恩締造的技可能不僅僅是簡簡單單的狩龍人——

  深了解之後方鴴就明白對方所追求的絕不僅僅是眾星裝置，就算是眾星裝置對於傑爾德姆來說也不過是只是第一道門檻而已，而在這裡，狩龍人也不過只是寶庫的看門人。

  而那份真正的產，其前置產，很可能便促使了萊拉與謝塔的誕生。

  所以那位海盜王口中所言的，留給後人的真正寶究竟是什麽？

  是方尖塔之下所藏的？娜迦一族與帝國人所爭奪的那個以太節點？還是那更加重要的，甚至可以決定三位帝國天才留下的技路線的命運的產？

  方鴴記得清清楚楚，希爾薇德第一次在船上提起謝塔的出時，說過仆小姐的第一個名字其實是奧黛，與那位神同名，而仆小姐也的確曾來過這裡。

  至記得奧特裡克城，記得這座島上的一些細節，但又對那位神毫無反應，也從未來過這座地下跡，如果說奧黛對他們還有可能瞞什麽，但仆小姐沒有理由不說真話。

  敏米爾拔出長刀敲了敲地面，發出叮叮的聲音，證明地表下是實心的，並沒有藏著什麽——那把長刀是他隨手從狩龍人上奪來的，因此毫不加以惜。

  他回過頭來看向方鴴與仆小姐二人，由於看不到不遠的塔塔小姐，這兒在他看來就是個平平無奇的地方，“這裡就是你說的，法陣的核心部分？”

  方鴴肯定地點了點頭：“是的，你可以從這裡開挖，下面就能看到陣基的部分。不過法陣的廣闊遠超你我想象，就算你破壞這一部分，與整個法陣的運作也影響不大。”

  敏米爾半信半疑，立刻用手中的長刀開挖，一片銀灰的芒覆蓋在刀刃上，如同切豆腐一樣巖石中，三下五除二便劃出一條深深的壑來。刀刃很快到一層異樣的表面，縱使他反應很快立刻手，但還是將之切開，敏米爾收回刀來，才發現那是一條銅質的管道——

  一條用來輸送以太魔力的管道。

  看到這一幕，敏米爾便不再懷疑，這就是艾塔黎亞的迷鎖結界的核心法陣——它從來不是什麽玄乎的神事，或者不如說是一套運作的魔導裝置，一臺巨大的裝置位於核心，通過管道與以太回路將魔力輸送往各節點，通過以太發生來塑造結界。

  他抬起頭來看向方鴴，忍不住手豎起一個大拇指。“你怎麽猜出它在這個地方的？”

  方鴴看向塔塔小姐，通過他自己的龍魂可以通以太網脈，塔塔小姐與地面接時，其實就已經連通了這下面的裝置的核心魔導爐，如同工匠檢查魔導引擎一樣，這也沒什麽難的。

  不過他自己大致也推導出了這個地方的位置，煉金士們的傑作萬變不離其中，或者換一個別的選召者來可能還會有些麻煩，但對於任何一個在以太理論上有所建樹的人來說這都不算什麽。

  當然，他對於這方面的事的確要比一般人來得更加敏銳。

  敏米爾看著那條暴在外的銅質管道，上面已經切開一條口子，但由於力計的變化會促使整套裝置從端點切斷與這條管道的聯系，因此以太並未像噴泉一樣噴湧而出，只有些淡藍的魔力像是煙霧一樣彌散。

  這也是為什麽方鴴會說切斷這條管道於整個迷鎖結界影響不大，這套巨型的魔導裝置留有巨大的冗余，損壞其中一個邊角只不過會使其緩慢失效而已，魔力的平衡在長期的變化之中緩慢流逝，或許不知要幾個月，甚至是幾年才能影響到這座結界的運作。

  敏米爾自然也明白這一點，他是普羅米修斯的銀之階，也不是什麽對世界觀毫無了解的小白，輕輕收回刀來，看向方鴴道：“既然你能找到這裡，也一定能找到這座結界的核心吧，只要關閉了魔力核心，就可以解開這座結界了。”

  但方鴴卻搖了搖頭，這座結界沒這麽簡單，掩蓋與防護只是它最表面的部分，是羅德裡戈建立這座法陣的目的，但法陣本並不全是由阿德妮的父親所建的。

  或者不如說，它是建立在一座更古老的法陣上。

  他們一路走來時方鴴其實就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或者在更早的時候，他心中就已經有所猜測。傑德·拉姆並不是建設了這座法陣，而是補全了這座法陣。

  在辛薩斯時代蛇人們留下的基礎上，建立了另一座法陣，並改變了原來那座法陣的一部分用途，借助於原來那座法陣的一部分權能，創造了這座可以掩蓋的、覆蓋整座島嶼上的巨大結界——